留在那(1 / 2)

要說西愛有問題,宋慧萍承認,這孩子確實是有點問題的,但是你要說她什麼心理疾病,什麼這個那個的,她不認。

張建國自己拿出來資料開,“媽,你看一下,我前一段時間有觀察,特意去聯係了美國的同學,講了一下西愛的情況。”

宋慧萍看著資料,打開第一頁,看見前麵一句話,兜頭就是一巴掌,劈頭蓋臉的一巴掌就下來了,壓低了聲音咬著牙對著張建國,“你就是這麼看你女兒的?”

反社會型人格障礙。

無情型人格障礙。

又或者是社會性病態。

患病率4.3%—9.4%,高度攻擊性,無羞慚感。

還有行為無計劃,最關鍵的是,社會適應不良。

還算是常見,但是不容易被發現的,看起來不那麼糟糕,但是一旦出現就會讓周邊人顛覆的心理疾病,最關鍵的一個特點,就是反社會人格往往具有高智商,超越同齡人的,無與倫比的高智商。

在童年期或者青少年時期就出現品行問題,持續發展至成年或者終生。

張建國嘴角一片麻木,緩緩的戴上了眼鏡,一條一條的拿著西愛舉例子,“媽,不管你信不信,西愛都符合這些因素。”

“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據說是與某些基因的多態性或者基因突變存在關聯。”

宋慧萍渾身都是抖得,她不懂這些,孩子就是淘氣了一點,就是心眼小了一點,,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了一點,因為淘氣,為著在外麵不乾好事招三惹四的,小時候那會兒天天有人來家裡排著隊的告狀,就是為著西愛少有好心眼兒。

大院兒裡的孩子,就沒有愛跟她玩兒的,她也不稀罕,就跟小孫玩兒,看她挨打的時候,院子外麵能圍著一圈兒看熱鬨的,為什麼啊?

解氣。

一般孩子弄不過她,除非直接上手的那種,她打不過人家,但是一般不吃虧,但凡是來家裡告狀的,就是真的西愛的錯。

不愛學習,喜歡逃學,比如現在家裡課本都不知道扔在哪裡去了。

還會撒謊,比如她上次說張建國帶她去吃醬牛肉。

脾氣暴躁,對人很少有坦白的時候,沒有責任感,與人格格不入,像是一個異類。

自我評價過高,自信的過頭。

太多了,一件一件的。

張建國這些年才回來一次,他看的清楚,他還沒有習慣這樣的西愛,可是大家都習慣了,就連伸伸也習慣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反社會人格障礙,我那個網伴隨著表演型人格障礙,高度的利己主義者,高度的具有欺騙性。

“這個是Mccord1956版的診斷鑒彆書,西愛符合度有75%,是可以後天引導的,心理治療能改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症狀,藥物一般沒有作用,找不到什麼藥物。”

宋慧萍聽著慢慢的由憤怒、吃驚漸漸的平靜,她下巴緊緊的繃著,抿著唇,從頭到尾,再也沒動過手,隻看著已經光滑的地麵磚,西愛那麼大的時候,在地上走來走去,爬來爬去,她小時候嘴巴其實甜,啊喲東西哄人的時候可甜了。

可是她漸漸的大了,就越來越嘴壞,越來越不愛哄人了。

“這個事兒,再也不要提。”

張建國沒吭聲,自己出去,臉色一片紅色,打他的時候用了全身的勁兒。

掀開簾子,沒想到看到王紅葉,“大嫂?”

王紅葉笑了笑,“忙啊?我來找媽的。”

“哦,媽在裡麵,我先走了嫂子。”

王紅葉看著張建國匆匆走了,在正午的太陽底下,影子變得粗短,日頭明晃晃的像是無處遁形,什麼都給你攤在了太陽底下,你心裡嫩的肉,也給你一點一點火上烤著一樣的,無處可藏。

她攥緊了手裡的火車票,低下頭看了看,心裡麵冰涼一片。

她記得那時候西愛小,最喜歡在院子外麵的石頭上坐著看人,小孫那時候胖墩一個,要去坐她的地兒,她隨手就從背後推小孫下去,所以孫寡婦不愛小孫跟她玩兒。

後來她跟西愛說了,說了打人不好。

西愛就認錯,再也沒有當著她的麵兒推過人。

一些事情,不能細想。

她養大的孩子啊,她不知道什麼是基因。

去問伸伸,伸伸想了想,“就是遺傳吧。”

“那什麼是基因變異?”

“就是基因發生突然的可以遺傳的變異。”

“為什麼會變異呢?”

伸伸想了想,“大概是受刺激了,輻射、溫度、化學之類的因素吧。”

疑惑,“王嬸兒,問這個乾什麼?你今晚不是火車嗎?”

看她失魂落魄的,覺得奇怪,他去打了火車票,王紅葉今晚要走的。

王紅葉像是才回過神來,笑了笑,“沒事兒,我就是聽了一耳朵,今晚不走不走了。”

“啊,不走了,那不去接西愛了?”

“再說吧,再說。”

人匆匆走了,她頭重腳輕的出門,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黃昏的日色裡走著,西曬的落日的餘暉把她緊緊的包裹在時光裡,帶著一點最後灰燼般的溫柔。

薔薇花已經敗了一地,圍牆外麵是紅花兒,碗口大的月季一茬一茬的開著,牆內是西愛種的方瓜,已經是小兒胳膊打小的墨綠,等著過了秋天的太陽,就泛了黃,一點一點的開始甜了。

耷拉在牆頭上,王紅葉撐不住,一屁股坐在門外的大石頭上,仰著臉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