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舉報我(2 / 2)

他不吃飯,宛如也不留,隻擺飯給劉江吃,“今天市場上的魚多,我拿了一條回來燉湯喝,看你最近臉色不好,多喝點湯。”

劉江端著碗,要喝,卻頓住,他頭上,現在已經見零星白發了,緩緩的說一句,“你如果為了他好,就不要再聯係了。”

宛如抬眸,水扇一般的睫毛抬起,宛如台上曲終人散,幕布緩緩席卷。

那一瞬間,兩人對視,恍如台上台下,周圍漆黑一片。

宛如突然記起來那一天,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在讀的是俄語版的《駱駝祥子》,裡麵有一句話,這世間的真話本來就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沒有胭脂的年代,女兒的臉隻為情郎紅,課後阿裡有了胭脂,便分不清是真情還是假意。

她自己心裡麵笑,胭脂對於一些人來說,用不用的,臉都不會變,比如現在的她,微笑,“什麼意思呢,小孫跟伸伸一起長大的,來往也算是正常,不算是什麼事兒吧?”

“你知道要我說出來嗎?”劉江深深的看著她,看到她的眼睛裡,“宛如?”

“你說的是什麼呀,這麼嚴肅,彆不是有什麼誤會吧。”她依舊笑著。

像是不懂一樣,台上人唱著悲歡離合戲,可是戲開唱了,便不能斷,一曲到終了。

她的就是一出木偶戲,後麵千絲萬縷的線牽著她的胳膊腿兒,不聽話的,就換下一隻木偶。

劉江卻攥起來拳頭,緊緊的抿著唇,突然紅了眼圈,痛苦的閉了下眼睛,咬著牙,“你,是特務,是不是?”

“是不是啊,宛如?”雖然問,卻篤定,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聲聲崔人淚。

桌子上的湯碗打翻,潑落一地的魚湯,變冷凝固,成為了腥。

碎片在地上翻轉,割破一切。

宛如隻覺得砰的一聲巨響,便什麼也聽不到了,隻看見他站在自己眼前,像是塞了好幾團棉花一樣的,遠遠近近的傳來衣物的摩挲聲。

她張嘴想說話,卻像是靈魂被釘在了地麵上,多想飛走啊,多想飄在天上啊,她這麼多年,無數次的,都想消失,永遠的消失。

可是人生的路,就好像是越走越窄,越走越危險了,終於有一天回不了頭了,山太高也爬不上去了,可是下不來了。

隻能跳下去,她抖動著嘴唇,半天沒有說出來一句話,隻是拉著他的手,看著他。

那樣的眼神,劉江哭的無聲,仰著臉看著頭頂。

是,她是。

她瞞不住,劉江一定有證據了。

她也不想說謊了,她這一輩子,說了無數的慌,夠了。

“我求求你,求求你,”她哭著求他,“那邊還有我的親人,我的父母都在那邊,他們過得很好很好,我求求你,我自己來解決這個事情可以嗎?”

“你怎麼解決,怎麼解決啊宛如,你死了都救不了他們的。”

劉江想著這些人都是些什麼人啊,都是留在這邊多少年的了,當年遼沈戰役的時候,大量的人直接原地隱藏了,有的成了平民百姓,隱姓埋名的活著,有的不甘心,整日裡做著複辟的美夢。

他無力的拍著桌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為什麼還不死心呢,現在的日子多好啊,你們怎麼就看不到呢。”

“你對我單位的事情向來關心,對我的行蹤一再的追問,我但凡出差,你必定前後羅列清楚是不是?”

“我沒有,我對你沒有惡意,開始或許有打算,但是後來,我便再也沒有了。”

宛如漸漸冷靜,她並非鐵石心腸,“我很糾結,一直都很糾結,所以才會有馬腳露出來給你發現。”

“劉江,是我對不起你。”

“這個事情,我來解決,不會牽連你。”

劉江豁然站起來,“你不要做傻事,宛如你是良善的人,我不會看錯人,我希望你能回頭,給自己一個機會,行不行啊?”

他語氣裡帶著一絲的哀求,他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愛國,他接受的教育還有經曆家庭背景這些,都不會要他去包庇宛如的,他想很久很久,可是還是不會被宛如策反的。

“人都會錯,可以改。”

宛如笑了,哭著哭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落淚了,人怎麼能單純成這樣呢,她是良善之輩?

她良善嗎?

她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特務啊。

手底下有過多少人命的。

她做過很多很多的暗殺,給我們的建設有很多很多的破壞,也搜集了很多很多的情報。

她對整個世界都壞,可是就對著小孫好,就對著劉江下不去手。

無數次的,她有很多很多機會,可以把劉江賣了,從他身上套取國家一級機密,沒有那麼困難的對她來說,可是她沒動,她有點理解安會計了。

理解為什麼安會計當年,單獨的要小孫出去了,人非草木,都有情。

“劉江,你去舉報我,知道嗎?”

“你親自去,拿著證據,舉報我。”

她這輩子,到底活成了什麼樣子啊?

她喜歡過兩個男人,一個是小孫爸爸,那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一個是劉江,“你知道嗎?我開始不喜歡你,就一個當兵的唄,人傻的不行,沒見過幾個女人,也不知道女的怎麼耍心眼,我要跟你在一起,很輕而易舉的。”

“我利用你的責任心,假裝自己很善良,其實我不善良,我殺過人,都是好人吧他們,死在我手裡的。”

“可是結婚了,你對我很好,你這人——”

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你這人,跟暖水瓶一樣,外麵看著是鐵皮的冷冰冰的,可是時間長了,才知道裡麵暖,裡麵是熱騰騰的。”

“我跟你說的事兒,你都能給我辦了,我說家裡煤塊沒了,你就去搬,我發現你這人耐心真足,要你乾什麼就乾什麼,我就一點一點試探你的底線。”

“可是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了,我依舊沒看到底線在哪裡,我要你做什麼,你還是做什麼,家裡的活兒外麵的活兒,隻要喊你你都乾,我發現,你這人,劉江啊,你這人,怎麼就這麼好呢。”

“你對我真好,比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好,我就喜歡你了啊。”

我喜歡上了一個要注定被我利用犧牲的人。

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其實也挺值得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頂討厭對彆的女孩子指手畫腳的女孩子,下午穿著襪子踩回力鞋,我就知道她問我為什麼要穿襪子的後麵一句,一定是你是不是出腳汗。

我還知道她下一句,一定是自己不出腳汗。

我就是故意等這句話的,然後我就開始裝精致,捂著小嘴了驚訝了,“天哪,你沒穿襪子可以,但是你有沒有塗腳霜啊,夏天光腳穿鞋子一定要塗腳霜的啊,不然多不舒服啊。”

天知道腳霜是什麼鬼,我胡扯的。感謝在2020-06-0817:52:49~2020-06-0923:50: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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