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1 / 2)

她還挺硬氣的,回家的時候王紅葉就嚇死了,她就一聲不吭的,“趕緊的燒水洗澡去,我失戀了不能在雨中走走啊。”

“不是你這孩子,你走就走走,非得這麼大的雨,你這回頭要是感冒了一定得發燒。”

西愛腦子熱熱的,盯著王紅葉,冷哼一句,“您說的真對,不用回頭,我現在正著頭就開始發燒了。”

給王紅葉氣的,一巴掌給她拍在後背上,“你就氣死我,氣死我算了。”

火急火燎的去倒熱水,生火。

灶房裡麵進了水,茅草也潮濕,她就給氣死了,“就你能,就你浪漫,分個手失個戀,成功臣了,還雨中漫步,你上天。”

宋慧萍拿著一點汽油倒出來,接著罵,“就天天看她氣死了,打從早上一出去我就擔心,這孩子你說誰知道想什麼,家裡就沒有人管得住的。”

去彭大奶奶屋子裡麵借熱水,彭先生躺在床上抽煙袋呢,人歪著那裡,看著王紅葉跟宋慧萍院子裡來回倒騰,嘿然一笑,“瞧著吧,這姑娘可了不得。”

正說著呢,外院有人急匆匆跑進來,“彭先生,您趕緊的啊,紅衛小兵帶著人來了,您趕緊躲一躲啊。”

彭大爺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內心又十分的委屈,手裡的煙杆兒掉在炕上,裡麵的煙絲兒都掉出來了,“您這話怎麼茬兒呢,我犯著他們什麼事兒了,要抓我走?”

“這我不清楚,我們家小子說的,我尋思趕緊來通個氣兒,大概是為了您以前納妾的事兒。”

納妾的事兒,是封建殘留不是?

彭先生就冤枉死了,“這納妾的事兒,都是先前的事兒了,後來不是沒關係了嗎?我現在就一個老婆的呀。”

氣的跺腳。

在屋子裡麵轉圈圈,“這麼大的雨,我躲到哪裡去?”

又想著,“我偏偏不躲著,躲著像是我做了什麼錯事兒了,我又不是現在納妾,亂搞男女關係,無視婚姻法,我憑什麼要躲著,我走了,給了他們話柄兒了。”

一屁股又坐下,坐在八仙桌前,桌子上一隻雨荷潑墨的大蓋碗茶,他自己穩下來,偏要去用熱水泡茶,結果家裡熱水都給西愛借去洗澡用去了,他看西愛在回廊下出來,嚷著便是一句,“丫頭趕緊燒水來喝,你彭大爺我今兒給你看一出大戲。”

西愛都聽到了,院子裡人心惶惶的,她扯著嘴角,沒等著說話,院子門就被打開了,人氣勢洶洶的進來,身上都帶著雨。

真是風雨無阻,她端著白色搪瓷缸子,把裡麵的薑水一飲而儘,燙的喉嚨都沙啞。

彭大爺拍著桌子,不曾等著說話呢,人就給一推趴在地上了。

摁著脖子在地上,體麵了一輩子的人,到老來沒想到還有以頭搶地的時候,紅著臉,梗著脖子,氣的話也說不要出一句。

彭大奶奶在一邊要拉,卻拉不起來,人年紀大了,倒是沒有什麼力氣了。

隻哭著嚷著,看著他被帶走。

“都離婚了,街道上都說過了,隻有一個老婆,那以前的事兒,是以前的規矩,現在的事兒不能翻舊賬啊。”

彭大爺給五花大綁了,人哆哆嗦嗦的說出來一句話。

高長明是打頭的一位,都是少年人,最是年輕氣盛了,叫叫嚷嚷的,說你錯就是錯了,犟嘴算是什麼事兒。

“納妾就是不對,封建殘餘才討小老婆。”

“可是不是離婚了,我們都沒關係了,納妾文書也撕碎了,院子裡的人都能作證啊。”

冤得慌。

結果也不知道哪一位□□眼尖,瞧著八仙桌上的大蓋碗茶了,上麵的圖案是雨荷,硬是給指著說,“還在狡辯,這樣的大蓋碗茶,上麵的圖案是早先才有的,富貴老爺們才用,你貪圖享樂向往資本主義。”

這厲害了,蓋碗茶也成了證據了。

彭大爺是有口難言,百口莫辯。

高長明出來的時候,戴著一顆紅色五角星的軍帽,人高高大大的,格外的英俊,他皮膚白皙,在雨水的洗刷下能看到繃緊的下巴上的青筋。

看西愛站在洗東廂廊下,頭發還帶著水汽,衣服卻乾索,臉色也是素白,想了想,走過去,“洗澡了?”

“嗯。”

西愛點點頭,看了一眼彭先生給扭著身子走過玉堂春色的影壁,過了影壁,就是二道門,二道門出去了,就是外院。

外院穿過去,門外的就是一對兒石獅子,已經給砸的麵目全非的了,西愛小時候,整日裡坐在那石獅子旁邊的大石頭上,看著街上人來人往。

要破除一切的封建迷信,從物質上的一切先開始。

彭先生的大蓋碗茶杯,他的精致的煙杆兒,都成了罪證了。

高長明個子真高,他比西愛還要高一個頭要多,大概是濕衣服不舒服,他拉了下領口,一些冷酷的麵色也浮上來一點暖意,“進屋子去吧。”

西愛看他一眼,“要薑茶嗎?”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表情微微錯愕,頓了一下,腳尖碾過三十度,留下來扇形的水痕,“不用了,忙著。”

扭頭便走了。

眼前是雨幕垂垂,高長明抹了臉上的雨水,渾身冷冰冰的,卻覺得耳朵熱得很。

眼前一晃而過的,是踩著墨綠色拖鞋的腳,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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