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獸(1 / 2)

她話說的難聽,張德順要講她的。

張平起來了,“西愛,你怎麼說你爸,那是你爸,你長輩。”

再不好的事情,不能要孩子這麼說話。

西愛就閉嘴了,她自己也會自動啊說話難聽。

“不要動不動就有病有病的,你的口頭禪了都是,以後得改,不僅僅是對你爸爸,對外麵的人也要和氣,你這是個大毛病。”

這是宋慧萍說的。

西愛自己就出去了,知道這樣說話不好,可是她心裡麵舒坦,她是真的覺得有病,不是一般的有病。

屋子人還在商量,就梅如在外麵坐在樹底下曬太陽,要到五月了,槐花打花苞了,她就養著脖子一樣看著,順便把鼻血控製一下。

西愛就跟著一起看,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就逗她,“唉,你知道你老公不?”

梅如眼皮子都不帶掃她一眼的,“我都有女兒了,我難道不曉得我有老公的啊?”

嗔怪她一眼,看二傻子一樣的。

西愛齜牙咧嘴的,跟吃了個酸果子一樣的,得,家裡就連梅如都看她不順眼。

氣的叉著腰,“那你喊他回來,回來伺候你才好,我不要每天帶你去醫院了,你自己去,要麼喊他帶你去,我也是喜歡睡懶覺的好不好?”

梅如就有點傷心了,她喜歡坐西愛的車,開的穩穩當當的,穿越大半個北平,那時候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朦朧的帶著一點薄霧的北平城,她就愛在車上看著。

偶爾有放鴿子的,騎著自行車在後麵使勁的追,眼睛看著天,慌裡慌張的,生怕天上的鴿子給人家野鳥帶跑了。

清了清嗓子,聲音也是軟軟的,說話也是慢慢的,“不好的呀,他賺錢的呀。”

“賺錢又不給我,我操心什麼勁兒啊。”

西愛越想越沒勁,錢都給報銷醫藥,那兩千塊錢都能買輛好的自行車了,置辦一套好樣的嫁妝好不好。

鬱鬱的回房間,躺在那裡,想起來欠劉伸伸的錢,撇嘴。

她最近窮死了,桌子上全部是退稿,莫得錢。

她到處投稿,要的就是稿費獎金好不好?

迷迷糊糊的,窗外有淅淅索索,她凝神側耳聽,眯著眼睛看,似乎有人影攢動,一下子推開窗戶,滿眼的火氣,“誰啊,午睡不睡覺,等著財神爺下凡啊?”

“我真是一天天——”跟你們過夠了。

眼前伸出來一隻手,白皙的底色,上麵卻帶著傷痕,血於,上麵拖著一個手帕,鼓囊囊的。

“給你——”

梅如再往前伸伸手,她站在開了半扇的雕花窗前,帶著一點討好笑模樣,“給你的呀。”

西愛沒動,那是錢。

“我不要。”說完臉往旁邊撇一下。

省的看了忍不住伸手。

梅如就拉著她的手,一下子全給她了,“拿著,出去玩才好,最近下午都不見你出去玩,你不出去玩,家裡都沒有好吃的了,晚上都沒有人加菜的。”

“我的錢都給你用的呀,你是我女兒,我就你一個小孩子,我疼你的呀。”

西愛的嘴角就往下掉。

猝不及防。

就好像你突然在冰雪裡麵走,遇到了春天。

那麼美麗。

過分美麗。

嘴角想努力的拉起來,不想哭。

可是一轉眼,緩緩側目看見梅如帶著一點皺紋的眼角,還有那雙斑駁的手,“拿著呀,我按月發工資的,下個月的再給你。”

西愛的嘴角就像是掛了鉛球一樣的墜入了太平洋,寧願就此沉落了。

眼淚也下來了。

這丫頭,這麼多年了,第一次哭。

哭起來是真難看,她屬於哭著就是嘴角往下拉的人。

但是又愛極了體麵。

不願意給人看到,因此總是一邊掉嘴角,一邊努力提起來,反反複複,看著格外的委屈。

“不哭的呀,以後的都給你好了,拿著拿著,出去玩。”

西愛看著她,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著她。

眼淚連珠一樣的落了七八串,便用手擦乾淨,然後上麵都是淚水,甩手。

她突然就釋懷了。

真的,原諒一個人,沒有那麼難。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準備好做父母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證書上任當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