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自己無關的事(1 / 2)

走之前, 沒有彆的心思,就是想去看一眼。

可是吳玉燕是不會答應的,她自己拿著菜刀, 心裡打算好了, 如果高長明一定要走,那麼她就對著自己的小手指頭下手,斷了就斷了,當媽的一個手指頭,換兒子一個未來的好婚姻,值得。

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後她就看著高長明, 他自己從包裡拿出來一把刀,那是一把什麼刀呢,她不認識, 後來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那種軍刀,專門近身搏鬥用的。

高長明五官棱角分明,他拿著那一把刀,刀尖兒對著自己, 手朝內,“媽,你信不信我可以給自己一刀。”

聲音很低, 低到吳玉燕覺得她聽不清楚。

然後渾身顫抖,戰栗。

就是這樣的表情,就是這樣的眼神, 然後高長明從樓上跳下去了。

渾身一個激靈,吳玉燕手裡的刀碰的一聲扔在了地上,她雙手舉在耳朵邊, 瘋了。

“你走,你走——”

高長明走了,吳玉燕蹲在那裡,自己抱著頭,聲音不敢大聲哭出來。

她有時候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兒子怎麼會成為這個樣子呢?

她養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兒子呢。

高長明去了,他自己騎著自行車去的,騎到那邊去,不長不短一個小時。

夜風吹著人心醉,無人的小路上隻有漫天的星星。

星河欲墜,牧野蒼涼。

像是三月的冰河開流,五月的槐花搖落,七月的麥浪翻滾,還有現在他鼓起來的襯衫。

風吹滿了整個胸膛,每一個毛孔都覺得快活,高長明踩著腳蹬,覺得像是踩過了一個一個的浪花,他是弄潮兒。

他媽可能會切自己一根小指頭,但是他會真的對自己下手,就對著胸膛那裡,一刀下去,死了還是活著,他手底下沒有分寸。

很瘋狂,所以吳玉燕輸了,輸給了自己的兒子。

到的時候是十二點,他看了下時間,院子裡麵還有燈亮著,還有人熱鬨著,像是繁華落幕後的灰燼,空餘一兩聲漫不經心的回響。

“您慢走,路上慢著點兒。”

“行,您明兒辛苦了。”

高長明轉身,到陰影處的轉角,可以清楚的看到門緩緩的打開,西愛先出來,她穿著一身的白色,袖子上帶著反光的孝牌。

曾經不可一世總是抬著下巴的張西愛,微微頷首的站在那裡,瘦的像是漠北的白楊樹,雨後垂青。

下巴更尖了,頭發大概是亂了一點兒,有蜷曲的碎發在耳邊,她便垂著首,送著人離開。

等著人走了,才抬起頭來,自己深呼吸一口氣,微微仰著脖子,看一眼漆黑深夜。

那樣皎潔的臉,那樣美好的樣子,高長明的唇角微微的勾起來,像是被風吹皺的春天,短暫的轉眼即逝。

還是那個樣子。

然後,還是那麼喜歡她。

高長明在心裡想。

看著她邁步進去,一手扶著門,兩扇門便緩緩的闔上。

她披著月色,他站在陰暗處。

門緩緩地闔上,西愛也慢慢的被陰影覆蓋。

高長明想站出來,他想站在月色下,在那一扇門要闔上之前,他想站在那裡,被看到。

然後呢?

然後什麼話也不說,他想聽她說話。

再然後呢?

再然後,他依舊還是要走,去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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