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聽西愛這話,伸伸原本的話就咽下去了,人呢,眼睛裡麵啊,一下子就都是笑了。
然後他還得崩住了,喜歡崩住了勁兒,不當著人麵乾什麼,就這樣的。
北方的男娃娃,四九城的,大大小小的都要麵子的。
“吃飯,吃飯,下次見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看著菜呢,自己起來,加菜去了。
“再加,肉丸子湯,牛蹄筋,再有一個鍋包肉。”
她自己不看菜單都能點出來,這片兒的飯店,就那麼幾家,吃遍了。
“牛蹄筋沒有了,換個菜,血腸行不行?”
“肉多的,硬菜。”
西愛是嫌棄這菜不夠硬。
“有肉凍,這個大家來都愛吃,豬皮的,再加個血腸,這倆菜行不行?”
“也可以,儘快上。”
西愛說完了,自己站在院子裡,看著那後院門看著呢,一片的雪地,怪喜人的呢。
她就想去看看,等菜上的時候再去唄。
挺美的,院子裡有一棵柿子樹。
柿子黃燦燦的,掛在水墨一樣的枝乾上,一個個小燈籠一樣的晃著人暖,西愛笑了笑,想起來一句話。
據說冬天的柿子樹,是叫人間染了煙火。
掛在樹上的時候,挑起了三分暖色七分閒情。
落在地上的時候,端的是秋天陳釀的餘味。
映在雪色之間的時候,無情也隨了那朔風蕩漾。
她又想起來那北平的冬夜裡,總有人挑著筐子賣雜拌兒呱啦棗的,碳火最足的時候,一定要一個凍梨,放碗裡麵一會,等著結冰茬子了,拿出來一吸氣兒,透心的舒暢。
是的凍梨,柿!子,然後冬天總也化不完的雪,她舍不得這裡了,一點點。
隻有那麼一點點,她想。
門不輕不重的響聲,西愛回神,要走,卻聽見人說話,有些醉了,“嘿,那劉秘書啊,是真能耐,你說說人家什麼福氣啊,娶個好老婆,老丈人多夠意思啊,在這邊混不下去了,人家馬上一下子,去了一趟,調走了,你看看,回城裡去了,還是在政務院當秘書呢。”
“跟國中老同學,前後腳進來的,人家國中那還是有關係呢,這下子好了,人家回去享福去了,他一個人在這裡呢。”
靠著廁所,院子的好處就是屋子淺,後院安安靜靜的,西愛站在那裡好一會兒。
自己才進去。
她心裡什麼滋味呢?
她一直不知道的,就是伸伸給人擠兌,給排擠。
自己腳尖踢了一腳的雪,踢踢踏踏的。
進去了,坐下來,伸伸看她坐下來,就看見那黑色絨皮的靴子上麵都是雪。
彎著腰就給她拍了拍,“乾什麼去了,這麼多雪,你這鞋子一會兒就濕透了。”
“不會的,我鞋子貴,放水。”西愛撇嘴,不高興。
但是大家看不出來,大概隻有她自己演技過人,自己知道自己不高興。
菜陸陸續續上,國中就跟伸伸說了,“不要加菜了,吃不完浪費。”
“嗷嗷。”
伸伸不知道加菜了,看著西愛,“你點的,太多了,吃不完。”個憨批,肉還有吃不完的?
“那就打包。”
伸伸給氣的,桌子底下就捏她腿一下,錢不是錢啊,請客已經吃的很好了,還打包,就你錢不是錢,紙錢是不是?
就大手大腳。
西愛這花錢,也是真夠人。
孫二心裡就一直跟自己說,不要看了,不要一直盯著人家看,她不想看西愛跟伸伸的,心裡是這樣的告訴自己的,可是大腦是個很奇怪的存在,它有時候失靈。
伸伸能自己不自覺的去給她拍鞋子上的雪,看她的眼神,然後跟她說話生氣的時候的動作,孫二覺得自己不如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