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一百二十三：神在看的星期日（三）
福音的話語輕如羽毛,蘊含的能量卻像一座重山，把所有玩家都砸懵了。
——這裡是“神”在看的星期日。
每個人都下意識地抬頭,仿佛這樣就能望見那個冥冥之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祂正在看著我們。
明明什麼都沒看到,兩隊玩家都不由得打了個顫，那是生物得知自己被食物鏈頂端盯上時最本能的反應。尤其是天堂隊，抖著嘴唇如同一群被拍上岸的魚，窒息得很。
——祂認為G扇子很可愛。
李楓哢嚓哢嚓地扭回脖子，望向白發青年的目光是近乎可憐的崩潰。
福音善解人意地開導道：“放心吧，神不會怎麼樣你們,祂隻是作為觀眾，覺得G扇子很萌而已。”
不！這並不而已！
所有玩家都在私下裡瘋狂呐喊，一方受寵若驚，一方噤若寒蟬。福音對他們內心的翻江倒海視若無睹,他回收了手提電話,繼續張羅旗鼓地主持節目。
“讓我們用掌聲送萌萌噠G扇子和瘋貓選手下場！接下來馬上進入第二輪對決，兩隊請在三分鐘之內選派出參賽的次鋒。”
大屏幕也切換回兩個隊伍的基本信息，最上方的“天堂隊VS地獄隊”顯示出“0：1”。下麵的玩家信息裡，紅塵的頭像變得暗淡，人氣歸零；瘋貓的頭像圈了一層勝利的光輝,人氣定格在41。
地獄隊迎回了凱旋的小夥伴,雖然贏得比賽的是瘋貓,一行人包括瘋貓的焦點卻是單子魏。
“扇大大……”胖子吞了吞唾液，他指著單子魏一開始就鶴立雞群的人氣值“1”顫聲道：“您的那一位，是‘神’？”
“應該是的……”單子魏的語氣也在發飄,作為被神眷顧的當事人，誰也沒他受到的刺激大，“目前為止，無論瘋貓還是紅塵的人氣都能按圖索驥，基本都在印證福音最初的那句‘天使好善，魔鬼嗜惡，眾生慕強’——誰在對決中具有優勢、誰的實力強，誰的粉絲就多，在這基礎上可能根據選手的表現又有劃分：紅塵做法惡劣，她的粉絲是同樣惡劣的惡魔；貓兒挽救生靈，她的粉絲是善良守序的天使。”
瘋貓立刻舉手道：“對對，我的手提電話上有天使翅膀喵！”
因為隔得遠加上電話屏幕小，單子魏倒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不過這更加佐證了他的說法。
“接下來的對決裡，大家可以注意下這個細節。”單子魏繼續說出他的猜測：“目前隻有我的那個人氣值無跡可尋——隻有‘神’不在那句話中的眾生範疇裡。現在想來福音最後那句話，完全是在問候神啊……”
所有人同時憶起了福音最後那句問候：您會青睞誰呢？
——然後，神給出了祂的回答。
大家望向白發青年的目光更加驚歎了。無影和胖子一樣，連稱呼都透著敬仰：“一上來就讓神成為粉絲，您是怎麼做到的？”
單子魏也沒想透，這也是他被寵若驚的主要原因。論才情，他都還沒上場表現；論外貌，他肯定不是在場最起眼……呃？
意識到什麼後，白發青年拉住滑下肩膀的衣領，表情變得難以言喻。
“……我有個設定牌，叫‘衣冠不整’。”
“方塊Q衣冠不整”的第一效果：魅力+10，大幅度增加棋子對你出手的優先度。
此時被“出手”的某隻花癡病默默吞回當初對這張設定牌的吐槽，生動形象地詮釋了人類的本質是真香。
互通過資料的胖子等人秒懂，望向單子魏的目光從看上帝變成了看寶藏。
“我就說嘛，哪個不想對扇子動手。”胖子喜滋滋地說：“神都忍不住了。”
單子魏：？？？這幅我的隊友色令君昏的驕傲口吻是鬨哪般？
“神都是你的粉絲了喵，你會有什麼特權嗎？”瘋貓好奇地問。
“我也不清楚。”單子魏搖搖頭道：“主持人剛剛說了神不會怎麼樣我們，祂隻是觀眾，應該不……”
趙慶被嗆到似的一陣咳嗽，打斷了單子魏的話語，他用極其詭異的目光盯住單子魏。
“你知道那個‘∞’怎麼來的嗎？”趙慶的嗓音很啞，不知道是被嗆的還是被嚇的，“我剛偵查了一圈，眼下所有棋子的信息中都附上了一條新說明：他/她感覺G扇子好萌。”
“——現在全世界的棋子都他娘的認為你很可愛！”
地獄隊呆若木雞，無人在意趙慶的粗口，他們都能深刻體會到那種非爆粗不可的震撼。之前得知神看中單子魏是一回事，現在切身處地體會到神的威能又是另一回事，真的是應了那句話：弱小限製了他們的想象，真正的大佬用整個世界為偶像打call！
最先得知這個事實的趙慶第一個冷靜下來，他重新點燃了一支煙，嫋嫋升起的煙霧遮住了他眼底的畏忌。
“神不會怎麼樣我們，也根本不用怎麼樣我們，因為祂的‘認為’即是世界的概念。”趙慶近乎自嘲地感慨：“畢竟這輪棋盤整個世界都是‘神’創造的：祂認為要有光，於是世界有了光；祂認為G扇子很可愛，於是‘G扇子很可愛’就成了世界的真理。”
胖子的嘴巴合了又開，半晌才找回聲音：“……我從未見過如此宏偉壯觀的‘潛規則’，我竟然有些感動。”
“喵喵喵，那我們豈不是贏定了！”瘋貓興奮道：“隻要扇子這輪上台讓神再潛規則一次，認定地獄隊必勝就可以了喵！”
某隻花癡病臉都綠了：“你們能不能換個說法？”
“這樣不行！”趙慶斥訓道：“難得一次遇上了江湖血盟，彆想著投機取巧。這次我們運氣好，有神借勢，到了更新賽呢？現在重要的是借此機會摸清我們和他們的差距，獲得更多的情報。”他直接安排下去：“這一輪無影上，小胖下一局，單子魏壓軸請神，我殿後收尾——這樣既能最大程度了解對手，也可以保證我們最終獲勝。”
趙慶說得合情合理，無人異議，他們也沒有時間異議了，因為下一秒福音就宣布：“時間到！有請兩隊第二名選手上場——”
兩隊玩家的目光尾隨著燈光望向對麵，同時看清了本局的對手。
“糟了。”胖子驟然色變，“是春秋！”
“運氣不好。”趙慶眼皮子顫了顫，“嘖”了一聲：“天堂隊丟了一局，再輸一盤就會進入賽點，這輪上實力最強的春秋來追回比分也不奇怪。往好的方麵想，最棘手的春秋已經上了，接下來的對決會輕鬆很多。”
兩人的對話間無不透露出對春秋的忌憚，因為春秋的實力確實如雷貫耳。雖說李楓是江湖血盟的隊長，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隊伍的核心是春秋。他是李楓花重金從一個老牌工作室挖來的明星玩家，在遊戲圈的地位相當於NBA的詹姆斯。單子魏在屠殺醫院的時候就感覺到春秋是個狠角色，無論決斷還是指揮都有過人之處。之前曉夜工作室那麼渴求MT，主要也是春秋帶來的壓力。
有貓餅一行人擔憂地望著上台的無影和春秋。春秋人高馬大，臉部的線條十分剛毅，偏瘦的無影站在他身邊，□□勢上就矮一截。
“從氣魄上就能感覺到天堂隊要拿下這一局的決心。”福音調侃道：“兩位有什麼比賽宣言嗎？”
有瘋貓和紅塵作為範例，兩隊玩家都知道這是第一次拉票攢人氣的機會，直接涉及到對決項目的更改權。
春秋以全然強大的姿態無視身邊的無影，他目視前方，擲地有聲：“我會證明你們選擇我沒有錯。”
輪到無影時，即使隊友在舞台邊上瘋狂比著“懟他”的手勢，老實規矩的無影也根本說不出重話，在春秋的籠罩下更是有點磕巴：“請、大家支持我。”
地獄隊慘不忍睹，大屏幕上“10：6”的人氣差值鮮明地體現了觀眾的偏好。
“……這孩子想了一個小時騷話隻想到這樣的？”胖子十分惆悵。
“早知道教無影說兩句了。”單子魏也十分懊惱，想當初他可是用垃圾話激得春秋和他無腦拚命。
“如果是你會說什麼喵？”瘋貓好奇道。
白發青年沉吟一秒：“我會向你們證明，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趙慶嗆到了：“咳咳咳！”
舞台下的地獄隊再怎麼騷話連篇，也改變不了舞台上隊友人氣落後的事實。沒了人氣的優勢，當無影看到隨機到的對決項目是他不太擅長的“神經衰弱”時，他也無法更改了。
“啊哈，剛剛是體力活，這次是腦力活了。”福音從春秋那裡確認不換項目後，開始解說“神經衰弱”的規則：“本節目的神經衰弱采用雙重機製，一共兩副撲克104張牌。”
主持人拍了拍手，大屏幕和上輪比賽一樣分成了兩部分：頂端羅列著春秋和無影的對決信息，有MP/SP條，人氣值，還有個得分；底下則是8X13的格子，行是字母，列是數字，每個格子擺放著一張背麵向上的撲克牌。
“兩位選手輪流報格子位置，翻開其中兩張撲克牌。如果兩張撲克牌的花色數字相等，該選手加一分，並可以繼續翻牌。如果花色數字不同，撲克牌蓋回背麵，翻牌權易手。超過20秒沒報數，翻牌權同樣易手。在所有牌被翻過之前，連續兩回合翻出不配對的已翻牌，或連續兩回合不翻牌，直接判負。翻牌過程中達成某些條件，比如配對出和對手有關的花色數字會有小驚喜喲。率先獲得27分的選手為勝者，超過一小時無人達成或無人生還視為平局。”
光聽規則說明，單子魏就感覺自己真的神經衰弱了。憑運氣從104張牌抽中兩張相同牌的概率是1/103，要贏的話最好記住所有翻過的牌的位置。而且它還不是單純的比記憶力，福音最後那句話和上輪一個調調，說明這個項目和借物賽跑一樣硬核，完全可以預料接下來的腥風血雨。
“小驚喜是什麼？”春秋問道。
“現在說出來就不驚喜了，兩位可以在遊戲中自己體驗。”福音神秘地說，他再次拿出兩個手提電話，分發給春秋和無影。“本輪對決隊友依然不能給予任何提醒，但你們同樣可以使用電話現場求助喔。”
做完前期準備後，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又開始用他那穿越力極強的聲音引爆現場的氛圍。
“‘神在看的星期日’第二場癲瘋對決，現在開始！！！首先是春秋選手的回合——”
春秋根本沒翻牌，隻見一條光繩從他的手中甩出，瞬間纏上無影的腰拉至自己麵前，提手就是一槍。
這情景單子魏太熟悉了，之前在屠殺醫院的時候他也險些被這一套帶走。事實上，無影也在主持人宣布開始的時候發動了設定牌進行規避，但他仍然慢了一籌，挨得結結實實。
無影挨了一頓輸出，扭身要跑——正麵懟MT是一件極不明智的選擇，他們的大盾不是擺設。而且無影不像瘋貓那樣是持續輸出的狂戰，他是典型的敏戰刺客，戰鬥方式主要是躲在暗處尋找時機發動致命一擊。
然而春秋大盾上的蛟龍下一刻化為實質，一圈圈將無影纏得無法離開。這一幕單子魏也非常眼熟，那玩意連小怪物的巨型觸手都能絞住，更彆說是小小的玩家了，春秋甚至有空閒對無影使用了小鬼牌。
沒有辦法，無影隻能交出一個代價頗大的技能“替身術”。
【紅桃8替身術
類型：位移技能
效果：受擊時消耗30%紅桃SP瞬移至範圍10以內任何一點，閃避上升100%，持續8秒。
說明：該技能已進入環保協會黑名單，每有一個人使用，就有一棵樹慘遭迫害。】
蛟龍纏繞的無影瞬間化為一隻木樁，本體出現在春秋身後。此時春秋的回合早就過了，現在是無影的回合。無影也沒有翻牌，由於替身術附帶8秒的百分百閃避，他果斷祭出自己最強的攻擊。
春秋的黑桃SP直接被打得全黑，無影也在替身術失效的最後一秒禮尚往來地甩出小鬼牌，然後借由他的專屬設定牌藏了起來。
【黑桃J影子信條
類型：潛行技能
效果：1、完全隱去自身的蹤影，說話、攻擊/受擊、使用設定牌或道具時解除。
2、解除影匿時的攻擊必暴擊，且可以攻擊任一對象的影子，使其本體承受同等傷害。
說明：當你擺脫我的時候，你已經被黑暗包圍。】
即使春秋馬上就喝藥消除了心靈汙染，他的黑桃SP也掉到了96%。
“好！”看到大屏幕顯示的傷害值，胖子興奮地握拳：“本以為無影啃不動春秋那塊硬骨頭，現在看來還是可以的嘛。”
第一輪交鋒結束，春秋損耗4%黑桃SP，無影損耗30%紅桃SP。雖然從結果上來看無影更加吃虧一點，但他看到了殺死春秋的曙光！
一想到可以從春秋身上獲取設定牌，無影的呼吸都沉了。春秋的神情也變得嚴峻，似乎沒料到無影這麼棘手。
“……3、2、1，時間到，翻牌權易手！”福音宣布道。
這一回合春秋必須報數，否則會直接判負。春秋邊提盾警戒著，邊報出格子位置：“A1，A2。”
LED屏上翻出了紅桃6和黑桃9，然後一秒蓋回。正當春秋開口的一霎那，影匿的無影從春秋側麵現身，一刀割喉！
春秋沒防住，因為無影割喉的對象是他的影子——沒有人會去守護自己的影子！因此無影的影子信條直接生效，春秋的黑桃SP又少了3%。
無影一擊脫離，再次影匿。春秋沒翻中相同的牌，又輪到無影的回合了。實話說，神經衰弱的遊戲規則對無影來說是有點吃虧的，他一旦開口說話，影子信條就會解除。
於是無影選擇同時出擊。
“H1，H2。”
無影報數的同時，他手中的匕首也刺中了春秋的後背——這一次春秋對自己的影子有了防備，沒想到無影直接攻擊他本體。雖然春秋回身得很快，但無影撤退得更加迅速，春秋再次丟失了對手的蹤影。
春秋明顯焦慮了，然而他拿神出鬼沒的無影沒辦法。隨著春秋SP條上限的削減，無影打出的輸出越來越高。
單子魏卻在這片大好形勢中漸漸皺起了眉，從剛剛起他就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在兩人輪流翻牌到第十回合的時候終於發現了哪裡不對。
“不妙啊……”單子魏歎息道。
“喵也感覺不對。”瘋貓竟然也讚同道：“但說不出為什麼喵。”
聽到他們的對話，胖子懵懵地瞅了一眼沒了半條SP的春秋，不明白不妙的點在哪。
“無影被春秋帶節奏了，春秋現在的劣勢是他故意營造的局麵。”單子魏無奈地說：“我見過春秋抗怪，他根本沒有認真防守。春秋在第一回合就將無影拉入戰鬥的節奏，然而他本人的心思卻一直在那。”
單子魏伸出手指，指向大屏幕。
“神經衰弱本來就是需要集中注意力去玩的遊戲，在春秋的有意為之下，無影現在的心思都在如何打倒他上，隻怕沒記住多少撲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