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設定一百三十九(1 / 2)

角色扮演 11314 字 3個月前

設定一百三十九HappySweetheart’sDay(十)

“你是怎麼發現的?我不是host這件事。”

如落在愛麗絲臉上的枯葉,似灰姑娘午夜敲響的鐘聲,這句話打破了美麗的幻象,暴露出冰冷的現實。

單子魏心弦一顫,雖是他親手引燃了信子,卻不可避免地感到了難過。這意味著他經曆的一切救贖與溫存,或許都是假的。

“……我想不起關於host的具體回憶,隻有‘他是我的戀人’這種若隱若現的印象。”

在失憶的他麵前,黑發青年自我介紹:我是host,是你的戀人。

一直追逐他的開膛手傑克在瓶底烙印:我摯愛的你。

單子魏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自己會如此“受歡迎”,他苦笑道:“無論是你還是開膛手傑克,都在申明‘我是你的戀人’。”

“因此,我隻能從純粹的邏輯出發,找到你們之中的真實。”

“你說仇君移植了我的心臟,誤以為自己愛上了我,因此發瘋而自殺,死後成為開膛手傑克作孽,為了獨占我將所有相關者困在醫院裡,開始了他的收集遊戲。”

“所以……作為這一切的主導者、明明如此強大且執著於我的仇君,為什麼不直接在我麵前現身、對我說出自己的心意?按你的說法,他甚至為了和我說話,挖出了自己的心臟。”

而單子魏目睹的現實卻是,那位窮凶極惡的殺人鬼從頭到尾似乎隻有影子,一直在沉默而徒勞地追逐著他,隻能通過扔門牌號、移動資料這種晦澀的方式來暗示他,連直接留言表達自己好像都做不到。

“我思來想去,意識到唯有‘陰陽相隔’才能解釋這種情況。”單子魏喑啞地闡述道,“仇君不向我直接傳達信息,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因為我和他處於不同的空間。”

人類生存的空間為陽間,人類死亡後靈魂所在的空間為陰間,生死離彆,陰陽相隔,從此難相見。

“你曾說過他不屬於我們的世界,告訴我他是鬼……但是,一切線索和記憶都向我展示,死的人是我。”單子魏看向“一同患難”的英俊青年,聲音微顫,“我是鬼,我在陰間,他在陽間——他是活人,對麼?”

黑發青年的臉陷在陰影裡,下顎的弧度冰冷而鋒利。

單子魏被那絲鋒利割傷似的錯開視線,他與戀人攜手對抗靈異的美夢從意識到這一點後就開始破碎了。

這座醫院是陰陽疊加的雙層空間,他是死人,所見所聞皆屬陰間,因此他能接觸的“host”、瑪麗、毛小易……統統都是亡靈。而唯一的活人仇君——或許還包括兩個被切腎臟的幸存者——在“這邊”被蒸發了所有聲息,隻剩下一個仿佛被空間曲麵不規則折射的扭曲影子。他後來突然能聽到對方的腳步聲,很可能是因為他持有了4個內臟,臨近了在陽間複活的邊緣。

或許在仇君眼裡,他追尋的他們也是一抹模糊不清、無聲無息的幽影,恰如世人對鬼的觀感。單子魏稍微轉換角度,恍然發現恐怖的境遇原來在仇君那一頭——他身為一個活人,卻在充滿鬼魂的廢棄醫院裡,隻身追尋戀人的鬼影。

在生死顛倒的視角下,單子魏曾經以為的厲鬼狩獵活人的追逐,變成了活人渴望與鬼相見的追求。這場驚心動魄的追趕再沒了邪祟作孽的恐怖,隻餘人鬼殊途的惘然。

白發青年垂目看向黑發青年給予他的心臟,鮮紅的心臟冰冷地凍在冷藏盒裡,沒了熟悉的瓶子裝載,他感到難以言喻的違和。

“仇君是活人。你說他挖開了自己的心臟,說他死了,說他是鬼……這都是假的。”單子魏輕聲道,“可我總覺得,host是不會騙我的。”

——就像他一直隱隱覺得host不會向他說對不起,不會將他視為弱者般偏執地保護他。

“我也因此注意到一個細節:每當你說某些話的時候,總會有個摩擦指腹的小動作,仿佛想擦掉什麼似的。”單子魏露出苦笑,“比如說你是我的戀人host、開膛手傑克是鬼、我的記憶是夢、人體模型是開膛手傑克的魄、仇君不是我的愛人、他為了獨占我而癲狂……”

“然而仇君是陽間的活人。所以我在精神科能看到的癲狂血字絕不是仇君寫的,那些人體模型也不是仇君的魄。”單子魏摸了摸臉上未乾的血跡,“我們是陰間的死人。我見到了瑪麗的屍體、見到了毛小易的屍體、見到了曹峰的屍體……唯獨沒見到你的屍體。後來我才發現,我不是沒見到你的屍體,而是沒認出來。”

白發青年眉間閃過一絲不忍,小心翼翼地揭開殘忍的真實。

“那些人體模型……是你的屍魄。”

單子魏在太平間第一次見到人體模型時,就隱約發現人體模型拚接的屍塊或許源於同一人,而且從停屍櫃上的惡毒標注,可以窺見製作者對那具屍體的強烈憎恨。

第二次見到人體模型是在呼吸科,那時候他急於尋找肺瓶和解謎,沒有對人體模型觀察更多。單子魏強烈注意到人體模型時,是在第三次見麵的病案室:那個擁有一手一目的人體模型麵朝書架跪著,右手壓著雜誌和病曆,左手釘在仇君的檔案上。

一開始,單子魏以為它是開膛手傑克特意從太平間搬過來,釘在關鍵資料上的指引。這裡其實也存在一個小矛盾,既然人體模型是指引關鍵資料的坐標,開膛手傑克為什麼非要將它釘在檔案上,從而導致仇君資料的損壞?將檔案和雜誌病曆一樣放在人體模型手邊不好嗎?

後來見到能自主行動的人體模型,單子魏才意識到,那個人體模型與其說是被開膛手傑克作為指引釘在那裡,更像是人體模型在抓壞仇君檔案的時候,被後來的開膛手傑克一刀釘死了動作。

第四次遭遇人體模型的時候,人體模型搶走了他的內臟瓶子,卻像是為了將他引到精神科,讓他目睹滿室的癲狂,從而對仇君產生抗拒和恐懼。對比“host”前後的言行,仿佛他知道自己無法繼續偽裝仇君了,因此試圖分離仇君和戀人這個身份,把仇君塑造成一個自我臆想的瘋子。

“它們的耳目是你的耳目,它們的手腳是你的手腳——你能操控它們、借由它們獲取信息,對吧?”單子魏的聲音越來越輕,“所以你看到了我在病案室讀了仇君的資料,所以你能在毛小易和曹峰對我出手的時候趕過來……”

黑發青年沉默地聆聽這場斷絕的剖析,他看見一直挪開視線的白發青年忽的直直看向他,認真道:“謝謝你。”

“無論你是誰,帶著什麼樣的目的,謝謝你對我好。”

——真是好孩子。

黑發青年餓極似的滾動喉結,他想一口將眼前之人吞下,鎖在血肉中,疼到骨子裡。

——明明已經意識到他才是罪魁禍首,卻還那麼乖地向他道謝。

“你隻有一點說錯了。”

一直撞門的人體模型突然沒了動靜,“host”讚賞似的開始鼓掌,將單子魏之前的推測都應了下來。

“他確實在為你癲狂。”

單子魏愣住了。

“我就是他瘋狂之下的祭品。你應該已經猜到我是誰了。”黑發青年心存目想地盯著白發青年,眼底的欲念再沒了遮掩。“說說看。說對了,我給你獎勵。”

單子魏打了個寒顫,他無法形容“host”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種希望與絕望交加、喜歡與怨恨共存、隻想他們連骨灰都拌在一起的憎愛。

“……我應該認識你,你熟知我和仇君是戀人的事。明明沒有移植我的五臟,仇君卻恨得將你分屍。”單子魏短促地吸了一口氣,“你是拔掉我呼吸管的醫生……是嗎?”

“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