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對生活在中華街的小孩子來說,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麼?

童磨和中原中也的答案相同,那就是“能夠收獲兩次紅包”。

在島國,新年第一天會給自家孩子派發年玉。在種花,正月初一那天也會得到一份紅包。雖然名稱不同,但含義相似。因為長輩們的溺愛,中華街孩子們的小金庫成功翻倍。

中原中也一直在努力攢錢買新的手辦模型,紅包入賬讓他的進度往前竄了一大截。

童磨原來沒什麼想要買的東西,可自從在超市抽獎抽到了那台唱片機,她從此就多了一個有些燒錢的愛好——去各類店鋪搜羅黑膠唱片。

幸運的是,童磨找到了蘭波這位同好。

黑膠唱片的音質迅速俘虜了這位喜愛享受生活的美男子,讓蘭波性格裡屬於法國紳士的浪漫與佛係被迅速放大。趁著最近一直在請假,他每天都會和童磨一起並排躺下,緊閉雙眼安靜聽歌,一副天塌下來也不願意再管的模樣。

他們臉上的表情過於安詳,甚至不小心嚇到了偶然路過的三花貓。

“我不想上班了,”隻是因為在春節期間多請了幾天的假期,蘭波就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了賺錢養家的鬥誌,“為什麼春節在霓虹不是法定節假日?”

蘭波的語氣要多可惜就有多可惜,配上他帶著點憂鬱的繾綣水眸,輕而易舉就能俘獲各年齡段女性們的芳心。

“因為霓虹現在沒有陰曆和陽曆的區分,”童磨也乖乖躺平,肚子上還趴著一隻打呼嚕的花花,“我也不想出門學習了,怎麼辦?”

花花斜著眼睛睨了童磨一眼,用尾巴輕輕抽了抽小姑娘的手臂。

【年輕人可不能這麼鹹魚!】

童磨沒能感覺到花花的恨鐵不成鋼,她隻感覺到蘭波身上微妙的變化。

他沉思的時間越來越多,眼中化不開的霧氣悄然消散了一些。有的時候會看著童磨和中原中也不說話,似乎是在慢慢咀嚼什麼熟悉的情感,但又因為缺少重要的拚圖,反複煎熬於求而不得的境地裡。

這種變化看起來順理成章,但細究起來卻又無跡可尋。並不像是突然產生,反倒是悄然挖掘出的既有特質。

一切都指向了唯一一種可能——

一曲終了,童磨最後還是決定問一問:“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差不多吧,”過了好一會,蘭波才艱難喚醒自己的意識,回答時的語氣有些模棱兩可,“大概撿起了一些片段,基本集中在一年以內。”

起因是大年初一的上午,裕子奶奶送了兩個孩子一身新衣服。她給童磨額外做了一件紅底滾著毛邊的小鬥篷,給中也添了一頂黑底紅帽帶的小禮帽。

看到中原中也拿到禮物愛不釋手的樣子,蘭波終於在那一瞬間想起了魏爾倫的臉。

那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男子,眼裡的淺藍就像極地的冰川。他和蘭波年齡相仿,行事果斷不願轉圜,和中原中也一樣可以操控重力,是蘭波合作多年的任務搭檔,也是蘭波唯一認定的同伴。

在潛入軍方實驗室帶走童磨和中原中也之前,蘭波為魏爾倫慶祝了他的生日,捧著一頂工藝特殊的帽子敲響了魏爾倫的房門。

蘭波曾希望魏爾倫會喜歡這份生日禮物,借此融化一部分魏爾倫心中的堅冰。但當時的魏爾倫隻是態度禮貌地接過了那頂帽子,往後退了半步讓出位置,滿臉平靜地將蘭波迎進門。

蘭波的期待落空了。

那頂帽子現在就躺在蘭波的衣櫃上方,無聲地提醒著他一個事實——魏爾倫並沒察覺到自己在這頂帽子上傾注的心意,並且義無反顧地拋下他和未完成的任務不知所蹤。

正因如此,在看到中原中也戴著帽子露出欣喜的笑容時,蘭波才會感覺到深深的無奈與悲哀。

這個片段就像掉落在穀堆上的小小穀粒,隻是再輕巧不過的碰撞,瞬間引來整個穀堆的傾塌。與之串聯的一個又一個任務細節湧入腦海,血腥的、晦澀的、空虛的,那些潛藏在月色下的暗影悄然纏繞心頭,讓蘭波差點溺斃在那些並不美好的碎片裡。

趴在童磨肚子上的三花貓緩緩睜開眼,充滿審視的目光直直盯著沉浸於回憶中的蘭波。

“隻有那一段時間的嗎?”童磨追問道。

“嗯,”蘭波輕輕應了一聲,“隻有來到橫濱前接過的幾個任務,還有關於你們的詳細資料,以及那場爆炸。”

這也是蘭波這幾天不願出門的原因。積攢在一起的負麵情緒讓他很沒有乾勁,讓他隻想躺在原地一點點理清紛雜的思緒。

在這幾個月裡,失去記憶的他早已把童磨、中也和石川夫人看做家人般親近的存在。

猝不及防恢複的一段記憶讓他撿起身為諜報員的身份,自然也想起童磨和中也就是任務目標的事實。家人與任務目標,二者之間存在著天塹般的差距,心理距離和情感距離的撕扯讓他百般焦灼,這滋味著實不太好受。

對曾經動起手來乾淨利落的超越者蘭波來說,過於平靜祥和的生活就是腐蝕意誌的毒藥。可等他回憶起那個孤獨的自己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已經在無形中將童磨他們放在幾乎與魏爾倫等重的位置,並且由於魏爾倫中途的背叛,他越發不希望把兩個孩子帶回法國,更不希望他們被心懷叵測的勢力培養成新的武器。

回憶起自己被魏爾倫背叛的細節,以及當時的憤怒與無奈,蘭波清楚一切都是真情實感。但在沒有長久相處的記憶作為支撐時,這份情感便顯得過於脆弱。因此隻有找回與魏爾倫之間相處時的點點滴滴,他才能將一切連成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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