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銀行劫匪的案件受到廣泛關注,後續報道很快出現在各大媒體上。
與新聞一起出現的,是中華街周邊越來越多的可疑人物。
這些一身黑漆漆的家夥們並沒有掩飾行蹤的意思,泰然自若地遊蕩在中華街的大街小巷中,時不時打量著擦肩而過的老人和小孩子,將無辜的路人們盯得瑟瑟發抖。
有不少中華街的住民選擇報警求助,在附近警署派人調查後,得到的卻是“一切正常”的回複,讓人心裡更加沒底。偏偏大家都不敢直接衝上去趕人,因為那些沙包大的拳頭絕對不是擺設,最後隻能囑咐自家的老人和小孩子儘量減少出門的頻率,不小心遇到了也及時避開。
這天,在參加完周小姐的婚禮後,裕子奶奶帶著童磨和中也回了中華街。
剛穿過最具代表性的牌坊,他們就恰好遇到了徘徊在萬珍樓附近的黑西裝們。
如今的天氣已經有點熱了,可他們仍然倔強地披著看起來就很厚的外套。脖頸上戴著粗粗的金鏈,花色的紋身從脖頸蔓延到手指。唇邊叼著煙,嫋嫋煙霧從遠端升騰而起,模糊了臉上的表情。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黑手黨的打扮。
這些人正聚集在中華街最大的酒樓門前,每個人都臉紅脖子粗,熱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成瀑布。他們腦袋挨著腦袋,也不知道到底在爭論些什麼,說到激動的地方,他們還直接伸手揪住同伴們的頭發,一副要把對方薅成禿子的架勢。
童磨看著好幾個黑西裝的地中海發型,覺得自己找到了這些大叔早早禿頭的原因。
她還想再仔細觀察一下,卻被裕子奶奶不動聲色地伸手將腦袋扭了回來。
抬起頭一看,裕子奶奶眉眼舒展,語氣平靜:“不要看。隻要不作亂,他們就是普通的路人。”
這句話同時堵住了中原中也的好奇心,讓赭發小少年乖乖把視線挪開。
童磨抬手將被摁下來的帽簷往上抬了抬,正想說些什麼,餘光發現那些黑衣大漢們已經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那些人像是發現了值得盤問的目標,斜靠著牆壁的身體紛紛挺直,順手掐滅了手裡的煙,回頭對著身後的包圍圈說了些什麼。
沒過一會,一個男人從人群中走了過來。他的臉上掛著一副黑漆漆的大墨鏡,有一道從眉峰延續到鬢間的傷疤,雙手插兜,閒庭信步,一看就來者不善。
前行的道路被堵死,裕子奶奶不得不停下腳步,將兩個孩子攏在一邊,在大漢靠近的時候主動詢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位彪形大漢摘下墨鏡,看也不看地扔給身後的小弟。他有一雙狼一般的深棕色眼睛,視線在一大兩小的身上來來回回地打量,眉頭越蹙越緊,連帶著周圍的小弟們也麵露不善。
“隻是有幾個問題,”那人終於開口回應,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甚至還有儀式感地深吸了一口氣,“你們上個星期去了元町廣場嗎?去了那裡的銀行嗎?有沒有遇到什麼印象深刻的人?”
隨著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地被拋出來,男人的語氣愈發急促,聲音還帶著強行壓抑著的沙啞。
如此有指向性的提問讓裕子奶奶瞬間警覺,終於忍不住帶著孩子們往後退了一步。
而在這個時候,原本還乖乖被牽著的中原中也衝到了裕子奶奶的麵前,努力仰著頭瞪向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反過來質問道:“你問這些乾什麼?要找人的話就自己去找警察。”
中原中也的反駁引起一陣高低錯落的笑聲,有一位黃毛小哥拍著大腿嘲笑道:“條子?你讓我們找條子幫忙?”
為首的男人嘴角一抽,反手就往那位黃毛的頭上甩了一巴掌:“笑什麼笑?給我把態度放好一點!”
周圍的弟兄們瞬間收起臉上過於放縱的表情,努力正色道:“是,大哥!”
童磨掃了眼那些微微垂下頭的小弟們,最後又看向那個麵色嚴肅的領頭人,結果被對方非常敏銳地攫住了視線。
“喲,這位小妹,”領頭的男人似乎知道裕子奶奶不會輕易開口,也知道中原中也現在是個急於保護老人的小刺蝟,便打算從童磨這裡入手,“你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
童磨沒有像普通的小女孩那樣驚慌失措,也沒有表現出非常明顯的抵抗情緒:“你們要找的人就住在中華街嗎?”
中原中也回頭看了童磨一眼,像是沒想到童磨會表現得這麼和善。
男人略一沉吟:“差不多吧,我要幫我的寶貝找到她的恩人。”
童磨下意識點了點頭,半晌突然發現有哪裡不太對勁:“寶……寶貝?”
這個詞其實很正常,但被這個魁梧又銳利的男人說出口,就聽起來非常奇怪了。
中原中也忍不住發出意味不明的語氣詞,顯然也被那句“寶貝”嚇到懷疑人生。
那位有些自來熟的黃毛又忍不住插嘴:“是我們大姐頭的恩人啦……她說是一個老婆婆,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彆的也不肯說,大哥隻能自己偷偷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