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 / 2)

送走又一位教徒後,童磨將會客室的門推開,站在棧橋邊看著太宰治這裡折一朵蓮花、那裡折一片蓮葉,嘎嘣嘎嘣地掰成碎塊。

“真無聊啊。”太宰治化成一條扁扁的青花魚,撲騰著尾巴在蓮花池中滾來滾去,全然不在意身上的狼藉。

在這些天裡,童磨已經摸清了太宰治的異能力,或者說,這其實是太宰治默許的結果。

他的異能力名為【人間失格】,可以將觸碰到的異能力無效化。

在太宰治觸碰到冰質蓮池的時候,童磨瞬間失去了對蓮花池的掌控,附著在冰晶內的血液成為棄子。不過這些蓮池之所以沒有崩散,是因為太宰消除的隻是童磨的掌控力,而不是已經實質化的冰。

“普通人的煩惱大多來源於日常生活,而不是什麼外星人入侵世界,肯定少不了無聊的成分。”童磨將被凍得打哆嗦的太宰從滿地碎渣中揪了起來,順手幫他拍掉身上的冰渣。

太宰治表現得像是一個不講理的小孩子:“但是真的很無聊,浪費我的時間,還不如去嘗試其他的死法。”

“可是這就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就像我們呼吸著的空氣,絕大多數都是氮氣,夾雜著極少量的稀有氣體,比例懸殊。”童磨毫不在意太宰的抱怨。

“還有一點——雖然很普通,但是這些教徒們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他們可以提供錢財,這些錢會成為維持極樂教運作的資金,內部轉化後可以幫助改造整個擂缽街。單從來源和去處看,他們為橫濱的建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童磨收回手,任由太宰治自己整理衣襟:“哪怕是再不起眼的人,同樣可以在某一瞬間成為推動命運的齒輪。很多你選擇直接忽略的路人甲,說不定會在關鍵時刻成為撬動地球的杠杆。這種不確定性其實很有意思。”

“唔……姑且不反對你的說辭吧。”太宰治對童磨的描述不置可否。

太宰治好整以暇地抖了抖衣襟,看著晶瑩剔透的碎片落入蓮池,被童磨牽引著回到原本的位置,一點點填補了人為製造的空缺。

他突然很想搗亂,於是便在童磨調動異能力的時候故意伸出食指,輕輕戳上童磨的臉頰。

這本應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惡作劇,前提是童磨和太宰沒有在皮膚相觸的一瞬間,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了某個奇怪的空間——

從太宰的指尖開始,未知的領域迅速蔓延,將兩人徹底包裹進去。

童磨下意識想要偏頭看向太宰治,卻發現身邊已經空無一人,隻剩下她自己。她正站在一片虛無之中,隻有濃霧籠罩般的乳白色,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就連腳下的觸感都變得模糊。

“太宰?”童磨試探著呼喚,預料之中的沒有得到回應。

童磨根本沒有發覺,這一刻她的眼神已經是一片荒蕪。

過了一會,她隱約聽到了紙張被翻動的聲音,但是探聽不到具體的方位,仿佛是直接回蕩在腦海中。

“中也?蘭波?……有人在嗎?”童磨陸續又呼喚幾個名字,理所當然的沒得到回應,於是她的音量越來越低,到最後直接閉口不言。

她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毫無目的地四處觀望,也沒有貿然挪動位置,像是失去了探索的理由,在原地靜默成一尊沒有訴求的雕像。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中原中也的呼喚,少年的聲音漸漸靠近,到最後變成了附在耳邊大聲呐喊的程度。

一雙看不見的手將她拉走,緩慢上升,意識歸位。隻是幾秒鐘的功夫,周圍的世界漸漸擁有了色彩,那些遠去的細節與輪廓逐漸清晰,遊離在世界之外的不安定的感覺也終於消失了。

童磨像是被喚醒了似的,微一動唇,眼珠也跟著轉了起來:“中也?”

中原中也滿臉焦急,雙手緊緊攥著童磨的肩膀,藍眼睛裡是顯而易見的惶惶不安:“剛才發生了什麼?”

童磨就著中原中也的力道活動了一下四肢,忍不住偏頭看向太宰治。

黑發少年雙眉緊蹙,鬢角全是冷汗,遮住右眼的繃帶都變得潮濕。他像是在短時間內經曆了一整個世紀的變遷,雙唇輕啟,卻隻發出急促而沉重的呼吸音。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異能力不穩定,也可能是……特異點?”童磨勉強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事情的原委,將深奧且玄乎的“特異點”這一詞條從記憶宮殿中翻了出來。

中原中也更加意外:“特異點?你和太宰?”

織田作之助也偏頭看了過來,另一隻手還搭在太宰治的肩上,免得少年一個不穩就栽倒在蓮池裡。

童磨緩緩斂眸,將所有的沉思與懷疑遮掩得乾乾淨淨:“我也不太確定,因為剛才的意識很模糊,影響了我的判斷。倒是你們——你們怎麼突然過來了?”

中原中也語氣有些晦澀:“我是突然產生了你快要消失的錯覺,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

結果正好看到童磨和太宰治像一對沒有靈魂的木偶,並肩站在池邊,失去了對外界最基本的感知能力。

原來在特異點裡,她與中原中也之間的關係會被暫時阻隔麼……童磨一邊聽著中原中也的描述,一邊輕輕頷首,安撫道:“我沒事,倒是太宰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

仿佛是為了應和童磨的話,太宰治終於因為急促的呼吸止不住地咳嗽,但好在隨著咳嗽引發的震顫,他漸漸從詭異的桎梏中恢複過來。

少年空虛的鳶色眼睛直直盯著織田作之助,似乎染上一層淺淺的水光,可還沒等在場的三個人看清楚,他又把難得的起伏徹底掩埋。

“織田作……?”太宰治的聲音微啞,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終於找到了一汪清泉,帶著難以言說的希冀。

奇怪的斷句方式讓織田作之助茫然了一瞬,但很快就默認了太宰給自己起的新的昵稱:“嗯?怎麼了?”

太宰治在那一瞬間露出了極其脆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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