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1 / 2)

將那條五花肉遞給李嬸,戴譽扭頭對何阿姨說:“排隊買肉費了點時間,要是你們已經做好飯了,就直接將肉凍起來明天再做。我拎過來這一路上已經凍得差不多了。”

對於他的自說自話,何婕很是頭疼,眼?見著閨女又開始熱水熱毛巾的伺候,她就更鬨心了。

而且她眼?尖地發現?,那條毛巾居然還是全新的!

這小子才來了三四天而已,連專屬毛巾都混上了……

“您今天怎麼樣?腿還疼嗎?”戴譽觀察著何阿姨的氣色,細心地問?。

他整天往這邊跑也不單是為了刷存在感。既然已經跟夏廠長拍過胸脯了,他總要將這一家老小照顧好。

何阿姨懷孕七個?月,算是孕晚期,最近突然添了腿疼的毛病。

戴譽對這方麵不太了解,生怕她有什麼問?題。

何婕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這都屬於孕期正?常現?象。”

“昨天問?過我奶了,她老人家說,腿疼可能是因?為缺鈣,而且您以後可不能乾重活了。”說著還轉頭叮囑坐在一旁的夏露,“晚上給何阿姨燒點熱水泡泡腳!”

見夏露乖巧點頭,他又看?向?何阿姨:“我剛才去買肉的時候,已經與賣肉師傅說好了,明天他會給我留一副豬大骨。回頭讓李嬸幫您燉點骨頭湯喝,補補鈣。”

這年月沒什麼有效的補鈣手段,喝點骨頭湯就算是不錯的了,聊勝於無吧。

何婕扶著腰歪在沙發上,對於他這股子自來熟的熱乎勁深感無奈。

與何婕不同,李嬸簡直太喜歡戴譽了!自從戴譽每天來夏家打卡,她的工作?量持續降低,重活基本都不用她做了。

“我正?犯愁下菜窖的事呢,你就來了!白菜土豆都沒有了,一會兒你幫我下菜窖搬一點。”李嬸將五花肉放好,又道,“下午煤店幫忙送了二百斤的煤來,也在院子裡堆著呢,你要是有空就幫我倒騰到?後院的煤屋子裡去。”

戴譽應了一聲。

剛坐下就又站起來,出門乾活去了。

見李嬸已經將對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何婕也沒說什麼。她現?在精力?不濟,隻能隨他們去了。

新煤與蜂窩煤不同,買回來以後

是要用籮篩出來的。煤塊可以留著直接生爐子,但是煤麵還得和著黃泥做成煤餅子才能用。

戴譽在後院呼哧呼哧地篩煤,做煤餅子,天都黑了才弄完一半。

看?他滿頭滿臉都是黑乎乎的煤灰,夏露趕緊領他回屋裡洗漱。

“你今天留下吃飯吧?”夏露勸道。

覷一眼?沒什麼表情的何阿姨,見人家確實沒有要留他吃飯的意思,戴譽搖搖頭。

“沒事,我在單位食堂吃過了,家裡肯定也給我留飯了,我回家再吃點溜溜縫!”戴上帽子手套,他交代道,“外麵還有一半的煤餅子沒做呢,你們先彆動?,我明天過來接著做。”

衝著一臉愧疚的夏露安慰地笑了一下,與幾?人招呼一聲就告辭了。

戴譽走後沒多久,何婕張羅著吃飯,卻發現?自己閨女不見了。

“兒子,叫你姐下來吃飯!”

夏洵脆生生地答應,一步兩級台階地往樓上爬。

過了三兩分鐘,他又獨自跑了下來,一臉焦急地湊到?媽媽跟前,小聲說:“我姐好像哭了!”

何婕被?嚇了一跳,趕緊問?:“你姐哭了?為啥哭?是傷著哪了?”

夏洵皺著小眉毛搖搖頭:“我問?了,但她不說,還不承認自己哭了!”

眼?瞅著媽媽作?勢就要上樓,夏洵扶上她的手臂,語氣肯定道:“肯定是因?為戴譽哥沒在咱家吃飯!”

何婕停下腳步,低頭看?他。

“真的!我明明聽到?他肚子叫了,不過我姐留他吃飯的時候,他卻不答應。”夏洵覺得自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戴譽哥走的時候,我姐的臉色就不好看?。肯定是被?他氣哭的!”

何婕當然知道閨女為什麼臉色不好看?,但是總不至於為了這點事就要哭一場吧?

她不再搭理小兒子,自己慢騰騰地挪上樓去。

夏露的房門半掩著,何婕對著門輕敲兩下就走了進去。

來到?女兒麵前,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

臉上沒有淚痕,清清爽爽的,要不是眼?眶和鼻頭有些泛紅,根本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假裝沒發現?對方的異樣,何婕笑著說:“晚飯都快涼了,趕緊下來吃飯吧。”

夏露故作?鎮定地點頭,也笑著道

:“知道了,你們先吃吧,我再穿個?夾襖就下去。”

話裡帶著點甕聲甕氣的鼻音。

何婕繼續假裝毫無所覺,又催促了兩句就離開了。

出了門,她扒著扶手,在二樓寂靜的走廊裡呆立半晌,才長歎一口氣。

房間裡,夏露有些窘迫地搓搓臉。她也不想哭的,但是剛剛那股愧疚又無能為力?的情緒實在是控製不住。

戴譽已經連續來家裡幫忙乾活好幾?天了,之前乾完活不讓他吃飯也就算了。可是,他今天餓著肚子篩了兩百斤的煤,弄得灰頭土臉的,媽媽卻連頓飯都不肯留……

他那番在單位吃過飯的說辭,明顯是在撒謊。排隊買肉,再徒步走到?自家,那點時間根本來不及吃飯……

而且戴譽是個?挺愛乾淨和愛臭美的人,哪怕是在夏天,襯衫領子也一直乾乾淨淨。

結果在她家乾完活以後,不但滿頭滿臉都是灰,連指甲裡都是洗不掉的泥!

若不是因?為她,人家也不用整天來他們家看?媽媽的臉色,熱臉貼人冷屁股。

但是對於如今的局麵,她又是束手無策的。

一方麵,媽媽這次懷孕太辛苦了,身體和精神都大不如前,她不敢再用戴譽的事情刺激她。

另一方麵,戴譽在這件事上跟她犯了犟。自己幾?次勸對方不要再來乾活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回家背幾?個?俄語單詞,但是都被?他當成了耳旁風。

夏露覺得自己媽媽就像個?惡婆婆,戴譽是那個?被?磋磨的小媳婦,而她就是夾在婆媳之間左右為難的倒黴蛋。

莫名其妙地掉了幾?滴眼?淚後,夏露又被?突然冒出的這個?想法逗樂了,自己在房間裡笑了一會兒,情緒總算恢複了正?常。

*

戴譽對於小夏同誌難得的多愁善感一無所知。

次日?一早,他就陪著許廠長到?區裡開會去了。

自從去年給省委辦公廳的秘書?長提交了聯合辦學?的方案,省委就將啤酒廠周圍的八個?小廠確定為,中小型企業職工業餘教育的辦學?試點。

許廠長作?為名義上最先提出這個?方案的廠長,被?區裡擬定為聯絡人。

春節過後,許廠長一直在跑這件事,但是由於周圍幾?個?

廠都是各自為政的,很難將廠長門湊到?一起開會。所以,最後還是由區裡出麵,統一發函,將八個?廠的廠長組織起來。

會議上,區長將辦學?方案簡單介紹了一下,對於聯合辦學?的好處大誇特誇,光是如此辦學?的優點就講了一個?鐘頭。

各位廠長也確實對聯合開辦這樣一間學?校頗感興趣。

大家多多少少都嘗過獨立辦學?的苦。經費支出就不說了,關鍵是規模太小,老師和學?員都是小貓三兩隻,辦著辦著學?校就黃了。

眾人麵上都答應得好好的,對於區裡提出的這個?設想恨不得舉雙手雙腳讚成。

事情推進得異常順利,區長老懷甚慰。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乾脆把大家的出資比例定下來吧。

不成想,一提到?錢的事,大家就變臉了。

區裡給出的方案,是在許廠長方案的基礎上優化而來的。學?校產權歸區裡,教室和設備也都由區裡出,教師由區裡提供,各個?廠隻負責每月給區裡交學?費就行了。

學?員多的就多交點,學?員少的就少交點。

十分公平!

但是除了許廠長以外的七個?廠長全都搖頭了。

量具廠的廠長問?得很直接:“按照一個?人兩塊錢計算,每個?廠出五十人培訓,八個?廠每個?月得交八百塊。目前教師工資是二十塊左右,哪怕您給學?校聘請二十位老師,每個?月的工資支出也才四百塊。那我們多交的學?費算誰的?區裡辦個?學?校咋還得從我們這些人身上刮一層油呢?”

區長被?他不客氣的問?題懟得臉色不太好,解釋道:“技校打算租賃十間教室,另外還要支付水電費、維護費,除了老師以外的工作?人員也是要有的,這些開支都是從你們交的學?費裡出的。”

軋鋼廠的廠長笑眯眯道:“教室也不用太好嘛,有幾?間能用的屋子就行了。我們廠前麵有一排破敗的廠房,一直沒人用。租又租不出去,想推倒重建,上級又不同意。區裡要是想用,我們廠可以貢獻出來,到?時候給我們廠的學?費打個?折就行。”

另幾?個?廠長紛紛表示,各自家裡也都有現?成的教室,不用租房子。

爾後時不時就會有人提出一個?省錢的點子。最後合計下來,大家不但不用給學?員交學?費,區裡可能還得倒貼點。

區長被?這些老狐狸氣得麵色通紅,直接起身宣布休會,讓大家縷清思路,搞清楚立場了再發言。

領導開會的時候,坐在後麵的一排秘書?,一個?個?安靜如雞大氣都不敢喘。

此時,雖然事情僵持了起來,但是他們總算可以中場休息了。

戴譽小聲問?軋鋼廠長的秘書?:“你們廠之前辦過學?校吧?有幾?個?老師?”

“現?在還在辦呢,隻不過學?員太少了,大家的時間都對不上。有兩個?老師,人家這工作?挺好,基本不乾活,白拿工資。”

其他幾?個?秘書?也附和,各廠裡都有兩三個?老師,有的一直在堅持上課,有的與軋鋼廠的情況類似。

戴譽緩聲道:“我看?區裡辦這個?學?校,最大的開支就是教師經費。反正?咱們各廠都有老師,還不如就用咱們原來的老師算了,把這些老師湊到?一起給八個?廠的學?員上課。工資還是由廠裡出。”

量具廠長的秘書?跟他家廠長一樣,特彆直接。琢磨著這主意不錯,就跑到?前麵去,將戴譽的這套說辭給幾?個?廠長說了。

許廠長招手讓戴譽到?前麵來,谘詢了他對於這件事的看?法。

戴譽看?了眼?門口,對幾?個?廠長低聲道:“我覺得咱們聯合辦學?的產權還是要掌握在自己手裡的,產權和資金都應該是由各位廠長說了算的。”

“區裡都要出房子出人了,產權肯定是區裡的。”再生膠廠的廠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