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 107 章(1 / 2)

對於戴譽給出的幾張圖紙,王院長是極感興趣的。尤其是第三張,他不但反複看了好幾遍,還扯過桌上的草紙對其中的某些數據進行了演算。

戴譽沉默地坐在對麵,耐心等待對方的答複。

等了半個多鐘頭,眼見他斂眉盯著圖紙沉思,手中的鉛筆還在桌麵上一點一點的,戴譽清了清嗓子,主動問:“王院長,要是我的圖紙上有什麼疏漏之處,您可以直接提。”

王院長搖頭不假思索地說:“從理論上看,各項參數確實是目前所有低耗能提水設備中最好的。不過新型設備在用於大型水利項目前,肯定是要經過多方驗證的……”

戴譽點點頭,靜等下文。

“我在提水設備方麵並不精通,還需要拿到院裡給相關專家看一看,開個討論會。”王院長建議道,“另外,有幾個問題,你要提前想好應對的答案。”

“您請講。”

“單機運行的水輪泵,揚程和水頭比在5倍左右,實際上這個比值有些不上不下的。在平原地帶還好說,對揚程沒有什麼要求,安裝一台就能滿足需求了。但是,如果放在水低田高的山地丘陵地區,這個揚程根本不夠看,勢必要考慮購買串聯式水輪泵。多台串聯在一起,成本翻倍,也許全套安裝下來,會比電力或柴油抽水泵還貴。”

戴譽思考片刻,答道:“雖然這種水輪泵的水頭要求是1米,但是隨著水頭的增加,揚程也是隨之增高的。如果您覺得購買串聯式水輪泵的成本太高,可以在水頭方麵做做文章。”

“比如說,如果某個水田灌溉的揚程要求是10米,為了儘量增大水輪泵的揚程,就要選擇水流足夠深的位置。如果水頭實在無法提升,可以考慮修建一個兩米以上的超小型水壩,人工加高水頭,農村修水壩都是就地取材,材料費肯定比多添置一台水輪泵便宜。”

王院長認真想了想,對於他的答案不置可否。

這種辦法沒有解決揚程和成本的根本問題,隻是勉強說得過去罷了。

看出了他的不讚同,但是戴譽也沒有彆的辦法。既想揚程高,又想經濟實惠,哪是那麼容易的。

短時間內無法技術革新的情況下,就隻能想想彆的辦法彌補經濟上的損失。

於是,他給王院長算了一筆經濟賬。

“首都農機研究所在龍湖公社吳溪大隊搞農業機械化試點的事,不知您聽說過沒有?”

“知道。”王院長頷首,“你那台水錘泵不就安裝在那個生產隊嘛。”

前段時間參加成果展示會的時候,他們實地考察過吳溪大隊。

戴譽笑道:“就是那裡。為了實現農業機械化,農機研究所不僅給他們配備了拖拉機和提水設備。還在他們生產隊的麥場安裝了一台電動碾米機和一台電動磨麵機。”

“我之前谘詢過這台2號碾米機的情況,生產隊每天能用它加工大米9000斤左右,每100斤收取加工費1毛錢,那麼每月大概能收入270元。南方盛產大米,碾米機的使用頻率肯定比北方還高。如果我們在農閒時將水輪泵的動力輸出軸連接到碾米機上,供碾米機作業,不出三個月就可以用加工大米的費用抵消水輪泵的安裝費。”

“當然了,除了碾米機,電鋸、榨油機、軋花機、切片機等機械設備也是可以用水輪泵來帶動的。如果生產隊的領導夠有遠見,甚至可以借著安裝水輪泵的機會,投建一個糧食加工廠或者鋸木廠之類的。總會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的。”

聽了他這番長篇大論,王院長停頓好半晌,才無奈笑道:“你可真是夠操心的,連人家生產隊安裝水輪泵以後,建什麼廠都想好了……”

戴譽搓著下巴訕笑一下,解釋道:“我這不是為了說明水輪泵的優勢嘛,即使安裝兩台串聯水輪泵,從長遠角度看,經濟效益也是高於電動和柴油抽水機的。”

又回答了王院長的幾個問題後,見對方似乎沒什麼要問的了,他便主動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了幾張稿紙遞過去。

“這是我打算發給《農用機械報》的稿件,詳細描述了水輪泵的工作原理和經濟價值。”戴譽頓了頓,補充道,“雖然隻是草稿,但是您剛才提到的其中幾個問題,在這上麵都有涉及。如果研究院的專家們需要,可以給他們看看。”

王院長對於他的突然翻包行為,已經升不起什麼訝異心思了,接過稿紙笑道:“行,你把這些東西先放在我這裡吧,我找院裡的專家論證之後,會聯係你的。”

“我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最近可能會呆在學校,不會經常回來。您有事就往我們學校實驗室打電話吧。”戴譽將物理樓實驗室的電話抄給了他。

與王院長敲定一些細節後,與約定好晚上一起執勤,戴譽便告辭離開了。

他回到外公家的院子時,夏露跟外公正圍著熊大熊二忙活。

熊大熊二是戴譽給那倆小狗崽起的名字。

這倆狗崽來家的時候剛滿月,外公說起個賤名好養活,就想叫墩墩和壯壯。不過,戴譽覺得這兩個名字不夠威風,便惡趣味地給它們取名熊大和熊二了。

見他進門,夏露趕緊招呼他:“戴譽,你快過來看看,我跟外公打算給熊大熊二造個房子。”

戴譽:“……”

突然感覺哪怕這兩隻奶狗長大了,也未必能給他看家護院了……

每天奶粉米糊地喂著,倆狗子的身形明顯有橫向發展的趨勢,隊長媳婦送給他們的那個菜籃子已經裝不下這兩隻熊了。

“你出去的這段時間,我已經畫好圖紙了。”夏露將一個筆記本給他。

戴譽接過來一看,好家夥,不但有詳細的尺寸圖,還有板材切割模板,每塊板材上都有凹位和凸位。

真的十分嚴謹專業了……

倆狗子在夏露腳邊歡快地轉悠,她稀罕地重新蹲下身給狗子順毛,然後對著牆邊的一堆木料說:“材料已經選好了,一會兒我陪外公先做一個在這邊用的,你那邊的院子裡要不要也準備一個?”

“……”戴譽無語道,“我自己住的院子還沒拾掇呢,居然就要先給狗子拾掇住處了?”

外公搓搓手,躍躍欲試地說:“你們都不用管了,反正我整天閒著也是閒著,每天做一點,幾天就做出來了。”

然而,戴譽嘴上嘀嘀咕咕地抱怨,身體卻很誠實地走向了那堆木料。

禮拜天一整天,三人合力給熊大熊二做了兩個大彆墅。

考慮到倆狗子長到可以看家護院的年紀時,體型肯定會更敦實,所以放在戴譽院子裡的大彆墅是按照成年犬舍做的。

不過,將那大彆墅往院子裡一放,襯得這座廊柱脫皮掉漆,青磚地麵裂縫的院子,更寒磣了……

過完周末重新返校後,戴譽將水輪泵的設計做了收尾,又將實驗室裡關於飛機結構的氣動彈性報告寫完,交給了郭師兄。

之後便正式進入了期末複習階段,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

其實,期末複習這段時間對戴譽來說,是相對輕鬆悠閒的時間。既不用去實驗室打卡,也不用搞設計圖,他簡直渾身舒暢。

數力係的學生普遍都像戴譽這樣,宿舍裡每天按時熄燈睡覺,沒人開夜車,對於期末考試的態度都很佛係。

畢竟數學的學習主要還是對概念的領悟,悟性好的在課堂上就懂了,悟性差的靠開夜車磨時間也沒用。

除了政治課和俄語課的內容會臨時抱佛腳背一背,很少有人去突擊數學和物理的題目。

不過,像數力係這樣散養的學生畢竟是少數,期末這段時間其他院係的學生過的都是陰間生活。

尤其是夏露,上個月校學生會組織舉辦了新年晚會,她不但是報幕員,還要協助商學姐組織協調人事問題。

新年晚會一結束,她就馬不停蹄地投入到緊張的期末複習當中,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

與好吃好睡,神采奕奕的戴譽形成鮮明對比。

“你搞得那麼緊張乾嘛,慢慢複習唄!”戴譽看她都把自己折騰出黑眼圈了,不禁出言勸道。

“慢不了!你們是每天一門課慢慢考,我們是上午一門下午一門。”夏露一邊在書頁上做著筆記,一邊小聲說,“而且‘政治經濟學社會主義部分’這門課是口試。聽係裡學姐說,考試時根本不給學生思考的時間,老師問了問題,就得當場回答。”

戴譽震驚臉:“?”

“並且是由一位正教授和四個講師共同給我們考試……”夏露緊張兮兮地說,“這門課的教授是一位很嚴厲的女先生,不但是科學院經濟研究所的研究員,還是《主席選集》英譯委員會的委員。我英文才剛入門,每次上她的課都緊張死了。”

戴譽被她說得跟著緊張起來:“那你快抓緊時間複習吧,感覺這位教授有點絕……”

覺得自己在她的課業方麵沒啥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戴譽乾脆承擔起在圖書館自習室占座和食堂打飯的工作。

像個高三考生的家長似的,勤勤懇懇地做好後勤服務。

好在,他的付出也是有豐厚回報的。在兩人結束所有考試的那天,戴譽久違地吃了頓小夏同誌主動提供的素肉。

*

一學期的課業徹底結束後,戴譽二人與各位親友和師長一一作彆,便踏上了返回濱江的歸途。

他們是在禮拜五下午抵達濱江站的,戴譽將夏露送回小洋房的時候,隻有李嬸帶著雯雯在家。

與她約定好來拜訪夏家父母的時間後,戴譽便拎著大包小裹的北京特產,興衝衝地返回戴家小院。

原以為自己的回歸會得到貴賓級的接待,不料,此時的家裡已經鬨翻了天,根本沒人出來熱烈歡迎他!

雙手提著東西行至戴家小院時,還沒進門呢,就見一個穿著藍棉襖的人背著包袱卷從堂屋裡躥出來。

眼看兩人快要打照麵了,戴母也急急地從堂屋裡奔出來,邊跑邊扯著嗓子喊:“你給我站住!”

視線偏移,正好看到站在院門口的戴譽,戴母仿佛見到了救星,嗓子都快破音了,焦急喊道:“兒子,快把你妹攔下來!彆讓她跑嘍!”

戴譽還雲裡霧裡的,以為家裡進賊了呢。

眼見在戴母之後又跑出來一串人,他來不及多想,利落地扔下提著的行李袋,伸手就將跑到近前的人攔了下來。

不顧對方掙紮,一手緊緊攥住她的胳膊,另一手將她腦袋上的帽子圍巾扒拉開,才發現這個穿藍棉襖的是他小妹戴蘭。

“你跟個傻麅子似的,瞎跑什麼呢?”戴譽笑問。

“二哥!你咋回來了?”戴蘭先是驚訝了一瞬,又掙紮道,“哎呀,你快鬆開我,我得趕緊走,萬一被咱媽抓住我就走不了了!”

戴譽攥住她的胳膊不鬆手,嗬嗬笑道:“我剛回來,你也不說歡迎歡迎我,招呼都不打就要出去瘋跑,真是白給你買新衣裳和好吃的了!”

三兩句話的功夫,戴母已經帶著一串人跑到了跟前。

她也顧不上跟戴譽招呼寒暄,伸手就在戴蘭穿著大棉褲的屁股上狠狠拍了兩巴掌。

“我讓你跑!讓你跑!”戴母邊打邊帶著哭腔嗚咽,“你這破孩子居然還學會先斬後奏,離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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