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1 / 2)

這幾年, 戴譽被監督部門約談過好幾次,算是見過風浪的。不過,好像級彆最高的隻到區一級, 當初因為買收音機元件的事, 他被區工商行政管理小組的人找上門過。

像這樣市一級的, 他還是頭回見。

在心裡將回濱江之後發生的事快速捋了一遍,除了從北京背回來的那塊磚, 似乎沒什麼是能被人惦記的,而那塊磚此時正在他家床底下, 靠著牆角安放得妥妥當當。

黑臉中年人自報家門以後,戴譽沒什麼特彆反應, 隻平靜地點點頭,與他們問了好。

中年人與同行的眼鏡青年對視一眼,被他們找上門還能這樣淡定的, 可不多見。

“戴譽同誌, 你認識蘇小婉吧?”眼鏡青年負責問話。

“認識。”戴譽看了眼手表, 建議道, “二位同誌, 你們要是問題比較多的話,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下聊吧, 寒冬臘月裡, 我這體格可是不太抗凍。”

對麵兩人倒是沒反對,在他們心裡, 像戴譽這樣搞科研的文弱書生,身體都弱得跟小雞仔似的。

幾人一起去了保衛處,找了間空屋子繼續談話。

眼鏡青年接上之前的話題:“你跟蘇小婉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媽朋友的女兒,我們曾有過一段短暫的婚約。”

“婚約是什麼時候終止的, 維持了多久?”眼鏡青年邊問邊在筆記本上做記錄,而黑臉中年人全程觀察戴譽的表情。

“六二年八月終止的,維持了一年左右吧。”戴譽回憶了一下說。

“你記的還挺清楚的。”眼鏡青年冷不丁冒出來一句。

戴譽瞅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我跟她解除婚約後,不出一個禮拜就通過招工考試應聘上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我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天參加工作的日子,所以往回推一個禮拜就是你要的答案。”

中年人以拳抵唇輕咳了一下,示意同伴不要跑題,問重點。

“你們當初分手的原因是什麼?”

“她那時候是省大的大學生,而我隻是一個待業青年,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她覺得彼此差距太大了,主動跟我提了分手。”

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神犀利,“據我們所知,你家裡為了供蘇小婉上學,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你居然這麼輕易就同意取消婚約?”何況,他那時候還是機械廠有名的混子,怎麼可能輕易善罷甘休!

“訂婚的事,基本上是我媽一個人張羅的。我跟蘇小婉從小就認識,我甚至見過她舔鼻涕的樣子,你說我能對她有男女之情嗎?”戴譽滿不在乎地撇撇嘴,“既然她不樂意,那就好聚好散,又不是離了她就娶不到媳婦。”

對麵二人:“……”

這也太惡心了!已經有畫麵了……

“解除婚約以後,你們還有來往嗎?”

“偶爾在家屬院裡會碰到。不過,沒什麼交流。”

“有傳聞說,她在與你訂婚期間,就已經與現任丈夫認識,並有不正當男女關係了。”中年人特意注意著戴譽的表情,問,“你就從沒懷疑過她跟你解除婚約的動機?”

“當然懷疑了,”戴譽點頭,“但是我並沒有他們來往的證據,都說捉賊捉贓,捉奸捉雙,哪怕我心裡懷疑也沒用。再說,被人帶了綠帽子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就乾脆含含糊糊讓事情過去得了,反正我也不喜歡她。”

“既然懷疑了,你就沒調查一下?他們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如果他們真有不正當男女關係,總會露出蛛絲馬跡吧?”眼鏡青年從筆記本裡抬頭問。

“要是按照我以往的脾氣,哪怕我不喜歡她,但是如果真的懷疑她給我戴了綠帽子,肯定會如你們所說,找出他們交往的證據。”

戴譽搖搖頭:“不過,我當時好不容易得到一份工廠正式工的工作,廠宣傳科甚至讓我去幫廠裡拍一組宣傳畫報!我十分珍惜這個難得的工作機會,那段時間一心撲在工作上,對蘇小婉的事反而看得淡了。反正已經分手了,繼續追根究底對我的新生活沒有益處。”

中年人微微頷首,覺得他這種說法算是比較合理的。

那會兒剛過了困難時期,同時城市裡又在精簡工人,能找到那樣一份正式工的工作確實很難得。

在沒什麼所謂的前未婚妻和新工作之間,當然是選工作了!

眼鏡青年突然說:“有人說你才是蘇小婉女兒的親生父親!”

“哦,那你讓那個人拿出證據吧。”戴譽嗤笑道,“我在結婚以前從沒與女同誌有過超出安全範圍的來往,怎麼可能乾出那麼不正經的事,這種事隻有姓趙的才乾得出來吧!”

那兩人聽他主動提起趙學軍,瞬間眼睛一亮。

眼鏡青年趕忙追問:“你知道趙學軍的事?”

“我那段時間雖然一心撲在工作上,但是家屬院裡的傳聞也是聽過的。”戴譽瞥他一眼,“蘇小婉費勁巴拉地考上大學,結果剛上了一年多就退學了。退學以後不出一個月,她就挺著肚子跟趙學軍結了婚,還直接住進了趙家的小洋房。這孩子如果不是趙家的,趙廠長和趙學軍怎麼可能同意讓蘇小婉進門!”

“你是說他們倆在結婚之前就已經亂搞男女關係珠胎暗結了?”眼睛青年繼續追問。

戴譽才不上他的套,隻說:“那孩子到底是什麼時候懷的,你們自己去查吧。我也隻是聽到些流言蜚語而已,不是當事人,也沒有證據,怎麼能張口就給人定罪。”

他又故意說:“何況,人家現在已經是兩口子了,再追究他們的婚前行為,有什麼意義?”

“他們的婚前行為,可以被當做重要的參考依據!”

不待眼鏡青年繼續說下去,中年人出言打斷道:“好了,今天暫時先了解到這裡吧。”

像是察覺到了失言,眼鏡青年瞬間閉嘴。

中年人從座椅裡起身,主動伸手與戴譽握了握,“戴譽同誌,時隔六七年,有些事情確實容易淡忘,不過,你回去可以好好想想關於趙學軍和蘇小婉的事情。有了新線索可以隨時聯係我們。”

從兜裡掏出一張小卡片遞給他,上麵有聯係方式。

戴譽點點頭,接過卡片隨意塞進大棉襖的口袋裡,打了聲招呼就告辭了。

眼鏡青年伸手在上霜的室內玻璃上擦了擦,順著拳頭大的小視窗往外望,正好看見戴譽走出保衛處的大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處長,你覺得他說的話是真的嘛?”眼鏡青年扭頭問身後的中年人,“未婚妻給他帶了那麼大一頂綠帽子,他怎麼跟沒事人似的?”

“你要是擺脫了環衛工的女兒後,轉身就娶了廠長的閨女,還會對前麵的人念念不忘嗎?”中年人輕哼一聲,“再說,咱們都找上門了,他要是真有被戴綠帽子的證據,肯定會拿出來將趙學軍徹底碾死的。”

“看來他這邊確實沒什麼有力證據啊!”眼鏡青年遺憾地說,“之前還以為能從他這裡找到突破口呢。”

戴譽溜達著往辦公室走,心說想把他當成突破口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他邊走邊琢磨剛才的談話,對方就是為了蘇小婉和趙學軍來的。更準確地說,是衝著趙學軍來的。

不知道這廝又得罪了哪路人馬,人家能直接將舉報信捅到市裡去了。

與之相比,當年出現在省大,導致蘇小婉和趙學軍退學的舉報信,真是小巫見大巫。

若是時間倒流個三四年,他或許就真的趁著這個機會把趙學軍錘死了。

不過,現在局勢複雜,他的宗旨是隻求自保,經營好自己的日子。趙學軍是好是歹與他無關,他不想在這些人和事上浪費時間,更沒必要給人當槍使。

他心裡這麼想著,當晚回家跟夏露也是這麼說的。

夏露剛聽他說被市裡的人找上時,還緊張了一瞬。不過聽說隻是為了趙學軍兩口子的事,她又放鬆了下來。

“估計有人舉報他的生活作風問題了,不然不會連結婚前的那段曆史都要揪出來抖落抖落。”戴譽側耳貼在夏露的肚皮上聽動靜,順便吐槽,“居然還說什麼蘇小婉的閨女是我的,真是太可笑了。我當時差點就懟他一句‘老子結婚之前還是處男呐’,不過想想我現在大小也是個領導了,還是忍住了沒說。”

夏露靠著床頭,伸手在他腦袋上劃拉了一把,笑道:“幸虧你沒說,不然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正經人形象又垮了。”

戴譽趴的有點累,疑惑問:“大聰明今天咋沒運動呐?”

“哎呦,不動才好呢,不然每次一動就跟在裡麵翻跟鬥似的,抻的我難受。”夏露順手在肚子上撫了撫。

“哦哦,那還是彆動了。”戴譽乾脆爬起來,也不等著聽他閨女運動了,開始給她按摩小腿。

自從進入孕晚期以後,夏露就總念叨小腿酸脹,去廠醫院檢查了一遭,也沒查出個結果,給開了點鈣片,就讓他們回家自己按摩了。

夏露閉眼睛享受了一會兒,想起他今天的經曆,心裡還是有些不托底。

“你說,趙學軍這是得罪誰了?查證據都查到你這裡來了!”

“八成是他那些紅顏知己乾的!”

戴譽想起曾經看到過他跟女領導在吉普車上的曖昧情形,心說這八爪魚肯定是後院起火了。

夏露調侃他:“你之前每次遇上趙學軍的事,就要在我麵前抹黑他一番,這次居然沒有落井下石,我還覺得挺意外的。”

“他亂搞男女關係的受害者又不是我,那些紅顏知己都沒吱聲呢,我瞎摻和什麼?”戴譽嗤笑道,“要不是今天被人找上門,我都快忘了他們兩口子是誰了,早就是陌路人了。再說,我又沒有他亂搞的證據,總不能憑空捏造一個。”

戴譽不想再提這個讓人掃興的話題,轉而說起了單位裡的事。

“我發現,無論是設計室還是車間裡,都有不少航空基礎知識非常薄弱的人。尤其是車間裡,除了車間主任和技術員,大多數人是看不懂圖紙也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的,都是師傅讓乾啥就乾啥。”

他無奈歎道:“連幾個八級工師傅也是隻知道與其工作相關的一些航空術語,稍稍超出他日常接觸的範圍,就是雙眼茫然,眼神放空。還有我組裡那兩個組員也是,沒係統學習過真是不行,很多知識點都不知道。”

“那你就編寫一本詞典好了。”夏露隨口給他出主意。

“什麼詞典?”戴譽正跟她嘮叨工作上的事呢,不知道怎麼就扯到詞典上了。

“我在學校的時候,曾經想過編寫一本《英漢經濟名詞詞典》,就是那種隻針對名詞進行釋義的詞典。整個彙編下來應該沒多少字,可以裝訂成那種比較薄的小冊子,便於查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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