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1 / 2)

風知意自認為,她跟那個蘇望舒和杜若蘭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對方不至於會為了在百貨大樓時的那點口角,特意追到這裡來吃苦做知青,人家恐怕彆有原因。

而且她跟對方也不在一個生產隊,彭大娘家離知青點又不近,一個偌大的村子裡估計遇不到幾次,以後怕是難得有接觸,就沒怎麼在意。

但沒想到,她沒去迎新的第二天,那兩個人居然就找上了門。

當然不是來找她,而是來找彭大娘的。

也不知道她們跟彭大娘說了什麼,次日,那兩個人就在諸多人的幫忙下,陣仗浩大地搬了進來,搬進了彭丫丫那一間屋子裡。

一大早起來看見這熱熱鬨鬨的搬家場景,風知意是有點懵逼的。從頭到尾,彭大娘都沒征詢過她的意思,甚至都沒跟她打個招呼。

不過也是,風知意垂下眼眸,她隻是借住在彭家的一個食客罷了,彭大娘沒必要跟她交代,她也無權置喙,哪有什麼資格有意見。

轉身進了屋,換了身衣服,背上竹簍,鎖上門,早飯都沒吃就出了門,決定眼不見為淨。

在山中晃悠了一整天,傍晚回村的時候,發現好多大嬸子小嫂子在無比羨慕地議論紛紛,說是彭大娘不知走了什麼好運,又有兩個女知青借住搭夥,以後哪怕不用乾活掙工分也能活得滋潤了。

看到她,還非要拉住她嘮上兩句。

風知意這才從這七嘴八舌的議論裡知道,原來那兩個人是以每個人每個月10塊錢加30斤細糧搭夥的。

這夥食費,確實比她給的高太多了。

要知道,彭大娘辛辛苦苦地忙活一年到頭也才10塊錢左右的結餘,還是收成好的時候。

可現在什麼都不用乾,一個月就有一年多的收入,難怪彭大娘那麼高興,高興瘋了,高興到忘乎所以地都沒跟她說一聲,就讓對方搬進來了。

隻是這事情傳得轟轟烈烈的,一天之內就全大隊人儘皆知。雖然很不想自作多情,但風知意總覺得這一出,是那兩個人在針對她。

不然為何誰家都不選,偏偏選中彭大娘家來進行這種砸錢攻勢?

不過,她們倆針對她做什麼?就因為當初那一點口角大手腳地砸錢?傻不傻缺?

應付完一路上大嬸子小嫂子們或好奇、或關心、或看熱鬨、或幸災樂禍的攀談,風知意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到彭家,發現院子裡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而且她一踏入院子,那歡聲笑語戛然而止,突兀得好像她是個冒然擅闖者。

“素素姐!”彭丫丫毫無心機地迎上來,高興地給她展示身上那軍綠色的單肩背包,“看!我這個書包跟你的一樣!好看吧?是蘭姐姐送我的!”

又是一個對比,至少她就沒特意給彭丫丫買過什麼。除了過大年,送一點不起眼的小東西。

風知意不動聲色地微笑卸下背簍,“嗯,你背上特精神。”

彭大娘端著一大盆湯從廚房出來,看到她一怔,隨即笑道,“回來了?正好要開飯,趕緊去洗手準備吃飯。”

“好。”風知意去洗手,然後去到堂屋的飯桌旁坐下,發現今晚的夥食尤其豐盛,有臘肉炒泡椒冬筍、土豆片炒臘腸、酸辣山藥、菌子野菜湯。

如果她沒料錯的話,除了土豆,其他的,應該都是她的菜食存貨。

今年回來之前,想著去年一場大水衝走了一切,大隊裡豬場雞場什麼的都沒了,農蔬應該剛種下去也沒長成多少,她怕回來又每天喝紅薯粥,就特意買了些臘肉臘腸帶回來。

至於冬筍山藥,是她去年冬天挖的存貨,菌子野菜是她最近在山上撿的。

雖然以前她把醃菜臘肉什麼的放進廚房儲物間時,就表明過彭大娘可以隨意拿來做飯,不用每次都特意來征詢她。

但如今添了兩張對她無甚善意的嘴,她就不怎麼樂意了。

尤其是,這兩個人還好幾次“巧合”地從她筷子底下搶菜,吃完滿嘴冒油地把碗筷一丟,彭大娘習慣成自然地讓她去洗碗後,風知意心中的不滿達到了鼎盛。

之前隻要是彭大娘做飯,她都會幫忙洗碗,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以前她不介意分工合作,但她現在很介意多伺候兩個人。

所以風知意就隻洗了自己的碗之後,問彭大娘要了廚房儲物間的鑰匙,把自己的東西全都一一搬回了自己的屋裡。

正殷勤給那兩人燒熱水的彭大娘看得微怔,“怎麼了這是?”

風知意情緒平和地微笑,“我不好占用太多公共位置,總得騰出點地方給旁人不是?”

她搭夥交了糧食,這些額外的東西,她可共享也可不共享。她現在這意思就是,不樂意共享給那兩個對她惡意針對的女知青。

彭大娘似乎也看出了風知意的意思,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但風知意說的確實在理,就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反駁。

所以接下來一連好幾天,彭家的飯桌上都不見一點葷腥,都是自留菜地裡剛長成的一點時蔬,吃得兩名嬌生慣養的女知青很不滿。

“大娘!怎麼都好幾天了都不買一次肉啊?而且你看看這青菜,”蘇望舒筷子在青菜盤子裡翻來翻去,“一點油星都沒有,你該不會就隻用水煮了一下吧?!”

“是啊大娘,”一直以溫柔善良好脾氣示人的杜若蘭也嘴裡沒味地道,“之前家裡不是有臘肉臘腸什麼的嗎?我們是交夠了菜錢的,這一個月吃個三五次肉應該不算過分吧?”

彭大娘臉色微僵,她當然沒好意思說之前那些臘肉臘腸什麼的都是風知意個人私有的。

而且,這幾天菜油也見底了。

以前油鹽的罐子一旦快空了,風知意都會自動填滿,可現在卻一直不見她再提供,所以炒菜的油鹽就很省著用。

還有,如今正是陽春三月野菜紛紛冒出來的好時節,風知意時常去山上尋摸了什麼野菜菌菇回來,也都不再拿出來用了。

彭大娘悄悄抬眼掃了眼在桌邊一聲不吭低頭吃飯的風知意,她這幾天每次吃飯,都率先在開飯前拿一個碗,用公筷每個菜夾一點點放碗裡,然後默默地吃完,再去洗了自己用的碗筷就走。

跟她說話也依舊笑容淺淡平和,看不出有什麼不滿。

但就是疏離了,吃自己的飯洗自己的碗,就連挑水燒熱水什麼的,她都自己來,什麼都不勞煩旁人,但也彆想她多做一分。

不管是勞力上還是物力上,都算得清清楚楚。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隻做好自己的本分。

所以彭大娘也說不出什麼不滿,但心裡就是很憋悶,不知道一向大方隨和好說話的陳知青為什麼突然就這麼斤斤計較了?

難道是不滿自己讓兩個女知青搭夥借住?可家是她的、屋子也是她的,陳知青憑什麼不滿有異議?

思及此,彭大娘心底到底慢慢地滋生點怨氣出來,臉色不太好地收回目光,對蘇望舒和杜若蘭浮起笑臉,“買肉要肉票,我這裡沒有。”

“要肉票啊?”蘇望舒擱下筷子,慢條斯理地道,“我倒是可以給你,甚至另外給你買肉的錢。但是,”

說到這裡,斜眼睨了一下低頭吃飯禮儀都好得不發出什麼聲響的風知意,覺得她裝模作樣,不屑翻白眼道,“你得單獨做給我們吃,我可不想便宜不相乾的人。”

彭大娘一愣,有些為難地看向風知意。

風知意恰好吃乾淨碗裡的飯菜,起身收拾起自己的碗筷朝她微微笑道,“我吃好了,先去上工了。”

然後就端起碗筷去廚房洗乾淨後,就直接出門了。

最近氣溫在逐漸回暖,田地裡的活兒越來越多了,不管是社員還是知青,都已經恢複了全天候的上工。

此時風也輕、日也暖,春天明媚燦爛,田野裡的油菜到處在逐漸開花,冒出的金黃簇簇點綴著這灰撲撲的鄉間水墨畫。

風知意看得腳步輕快地往田地裡走去,心情絲毫沒受之前飯桌上的那一出影響。

說起來,不過是極為幼稚可笑的低級排擠手段罷了,她甚至覺得無聊。

她也不在意彭大娘會不會額外做肉食給那兩個人吃,或許這在彆人眼裡看來是在給她難堪,可她是真的無所謂。

風知意猜想,彭大娘大概率的、還是會答應的。

一是對方額外出錢出票;二是她和丫丫應該也能跟著沾點葷腥;三是她現在已經確定,那兩個吃撐了沒事乾的女人,就是特意針對她來的。

如今有這麼一個“羞辱”她的機會,她們會錯過才怪!

就是不知道,彭大娘會不會成為她們的“幫凶”。

不過,彭大娘到底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手段比兩個小姑娘可有看頭多了。

晚上她回去的時候,彭大娘把她拉到一旁,避開人悄悄地想問她買一些臘肉臘腸菌菇竹筍什麼的。

風知意訝異了一瞬,隨即明白過來她的用意:說是買,但肯定要低於市場價很多很多、甚至直接免費給她。

那這肉食做出來,就大家都能吃,不得罪她,也能滿足那兩個女知青的要求,還能給自己省一筆錢。

可謂一箭三雕,兩全其美。

但風知意一口都不想便宜那兩個女人,所以很乾脆、也很堅定地一口拒絕,“不賣!”

彭大娘意外一愣,“你守著那些臘肉不做菜乾嘛呀?又不能吃。”

風知意非常好脾氣地笑眯眯,“沒事,反正又不會壞。”

彭大娘頓時臉一拉長,“行吧!那明天我給小蘇、小杜另外做肉菜,你可彆覺得大娘我不厚道區彆對待,那可是她們另外拿錢拿票買的。”

風知意非常不介意,“當然不會,大娘您什麼時候見過我計較過吃喝?”

彭大娘頓時臉色微僵,確實,她自己又從來不缺好吃的,頓時悻悻地走了。

風知意嘴角微勾,這應該就是彭大娘最後的“通牒”了。

她幾乎能猜出彭大娘的心理:她好心為她爭取調和過,是風知意自己給臉不要臉,那就不要怪她一鍋飯做兩樣菜,給她難堪。

由此,可以心安理得。

風知意無趣地搖搖頭,轉身回了屋。

想必明天,又有好戲看了。

果然,第二天的午飯桌上,就多了一碗紅燒肉和一盤肉絲芹菜。沒有特意擺在蘇望舒和杜若蘭麵前,也沒說風知意不能吃。

但在風知意夾菜的時候,蘇望舒緊緊盯著她的筷子,估計就想等著她夾肉的時候好好羞辱她一番。

可讓她失望的是,風知意的筷子,絲毫沒有沾葷腥的意思。這讓她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悶得很。

杜若蘭見此,眼眸一轉,柔聲細語地夾起一塊塊紅燒肉熱情洋溢地往彭大娘和丫丫碗裡送,“大娘,丫丫,你們也吃呀!彆客氣。”

蘇望舒眼睛一亮,也趕緊熱情給彭大娘和彭丫丫夾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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