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孩子(1 / 2)

還是初春正月裡, 草木才冒出新芽,所以光禿禿的枝丫沒什麼遮擋,倒是讓人一眼就看見正從院門口走進來的人。

不僅是風老爺子, 還有老首長,以及兩三個拎著東西、應該是警衛員的小戰士。

風知意驚訝地站起, 趕緊跟公安和大隊長抱歉一聲,然後在孟西洲的攙扶下, 匆忙迎上去, 對笑盈盈的老首長招呼,“首長,過年好。”

老首長笑笑還沒來得及回應呢, 倒是一旁的風老爺子虎目一瞪,輕哼一聲,“怎麼不見你喊我?喊這個一肚子壞水的糟老頭子做什麼?”

老首長搖頭失笑。

風知意也笑著目光看向風老爺子, “您怎麼來了?”

風老爺子輕哼一聲,“大過年的,也不見你去看看我, 我不得自己溜過來看看你在瞎忙什麼嗎?”

老首長笑著解釋, “你爺爺啊,是一出來就往這邊趕, 說是要接你回家呢!”

風知意聽得微微動容, 為了安撫這個彆扭吃醋的老小孩,上前略顯親近地去挽風老爺子的手臂, “您出來也不提前通知下我, 我好去接您呢!”

其實,她大概明白風老爺子的心理感受。

原主一輩子都沒機會進過家門,現在的她, 在風老爺子眼裡,已經不完全是原主,估計是怕她跟風家徹底離心吧。

畢竟,她一直都沒有對風老爺子表示親近依賴過,對風家更不曾有過一絲向往眷戀。甚至在老爺子麵前,提都沒提過原主父母。

老爺子在心裡,應該是有所感觸的。

還有就是,人經曆過大災大難之後,總會特彆珍惜患難與共的親人。

更何況,風老爺子這會身邊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一生嚴厲強硬慣了的風老爺子從不曾有子孫親近,所以不太習慣地僵了僵,目光往她的大肚子落了落,繃著一張不太自在的臉,眸光卻不由地溫和柔軟,“你這是要生了?”

“嗯呐。”風知意低頭溫柔地撫撫肚子,抬首對他淺笑溫軟,“還有半個月的樣子。”

風老爺子看她一臉幸福的溫柔,想起當初這個是他孫女、但也不完全是他孫女的孫女曆儘千帆後歸來,一身氣度從容,淺淡疏離對他應對自如,他心裡是欣慰又有些……抬眼看向一旁一直小心翼翼扶著風知意的孟西洲,莫名不爽地瞪了瞪眼,“你小子動作倒是挺快!”

孟西洲神色無辜乖軟地衝他笑了笑,“爺爺過年好。”

“裝模作樣!”風老爺子輕哼一聲,小心翼翼地抽出手,反手扶著風知意一旁的搖椅上走,“揣著這麼個大球就不要亂跑。”

風知意笑,“沒關係了,我現在該多走走動動才是,生產的時候才容易順利些。”

風老爺子也不懂這個,聞言輕輕“嗯”了一聲,也就不堅持她去坐著了,抬眼看向有些手足無措站在一旁的公安和大隊長。

貫會長袖善舞的大隊長見此,忙適時上前來笑嗬嗬地打招呼,“兩位首長過年好!”

老首長倒是平易近人地朝他溫和點頭,“過年好。”

風老爺子身形高大,低頭對上有些矮小的大隊長,有種地鐵老人看手機的神情,“你帶著公安來找我孫女乾啥?這大過年的,找晦氣嗎?”

見此,公安忙上前來打過招呼後,把事情緣由大概說了一下,“……事情就是這樣子。我們也是接到群眾有理有據的舉報,才過來調查情況。”

“陳家。”風老爺子嚴肅起來的樣子有點滲人的麵無表情,嫌棄地瞪想老首長,“這就是你說的處理好了?”

老首長也有些反感地蹙眉,“是我沒料到,這世上還有如此貪婪、如此不知死活的人。”

都給過教訓了,按理說該反思自身、該夾起尾巴乖乖做人了。可沒想到,還有如此利欲熏心的人。

風老爺子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轉問公安,“那我孫女都說清楚了,你還要上報個啥?是我的孫女,這身份犯法了嗎?”

“不是不是。”公安忙尷尬不已地賠笑,對方都已經出來了,他還上報啥啊?背後說人,被人逮了個正著,真是特麼滴尷尬,還有點冷汗泠泠,“之前隻是有些事情不清楚,還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風老爺子輕哼一聲,其實並不怎麼計較,這幾年趨炎附勢、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等等事情遭遇得多了,對這小公安隻是按照所謂的“規程”辦事,他也不多為難地朝對方擺擺手。

“既然你們是依法按照規程辦事,那我孫女被人陷害、被人逼迫下鄉不說,還反被加害者誣陷頂替他人身份,這事兒你們管不管?”

“管管管!”公安忙點頭,神色一肅,“這事兒是陳家這樣目無法紀、肆意妄為,已經嚴重觸犯律法,自然不能輕饒,定會嚴懲不貸。”

這事兒就算風老將軍不說,他也會管。

吃苦受難讓彆人代替她,彆人把日子過好了,有工作有學習了,又想把身份搶回去?哪有這麼惡心的人?

哪怕不觸犯律法,他也看不慣。明明是加害者還裝作無辜的受害者再去迫害受害者,怎麼能這麼不要臉?就算不觸犯律法也觸犯到道德底線了。

風老爺子輕輕“嗯”了一聲,“那我就看看你們是怎麼奉公執法的。”

這話說得公安一下子亞曆山大,趕緊告辭表示這就去辦。

大隊長極懂眼色地也告辭,走之前還表示大隊裡想要款待兩位老首長的意思。

老首長忙攔住他,說他們就是來訪親走友的,不是什麼公乾,讓他不要大張旗鼓地擾民。

大隊長立馬意會,悄無聲息地離開時,還讓風知意的左鄰右舍彆探頭探腦沒規矩。

送走了公安和大隊長,風知意這才把風老爺子和老首長請進屋。

風老爺子看著她這個一進來就讓人不由放鬆、感到舒適安逸的小木屋,頗為讚賞地點點頭,“聽說你要去京市清大上學?”

“嗯,”因為客廳裡沒有擺什麼八仙桌椅沙發之類的,隻有厚實柔軟的地毯上擺了一張待客的小矮幾,大家都盤腿坐在一個個舒適的軟墊上,風知意大著肚子沒法盤腿隻能跪坐在一旁,給他和老首長斟茶,“是大隊裡推薦的名額。”

風老爺子看她腰背挺直、禮儀端莊,一點都沒孕婦不便的醜態,“那你這孩子怎麼辦?怎麼兼顧?”

怕他們千裡迢迢趕來沒怎麼吃早飯,孟西洲去廚房裡做了兩碗雞蛋湯麵端來,聽到這話,接茬道,“這個不用擔心,我可以照顧孩子。”

風老爺子瞪他,“你不用出去乾活掙錢養家?大男人成天在家裡帶孩子像什麼話?”

孟西洲噎了噎,把湯麵一一擺在風老爺子和老首長麵前,“我活兒自由,可以兼顧。”

風知意有些好笑,估計老爺子是還介意她賺錢養家那話,“沒事兒,我打算去讀醫,想全麵係統地學學。有底子,兼顧孩子應該不成問題。”

畢竟她現在有這軍醫職責了,在其位得負其責、儘其事,不能連一些基礎的知識都不懂。

風老爺子也知道這上學機會難得,不想她錯過,“那還是雇個保姆幫忙照顧孩子吧,去京市了,回家裡住去。”

風知意攔住張嘴想說話的孟西洲,朝風老爺子微笑點頭,“好。”

老爺子現在孤身一人,她作為孫女是該有承歡膝下的責任。等原主那爸帶著一蘿卜串回來,風老爺子有子子孫孫陪著了,那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老首長在一旁吃了一口麵,對孟西洲笑讚,“小孟,你這手藝不錯啊!難怪小丫頭懷個孕養得這麼好。”

風知意一噎,“首長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胖了嗎?”

“首長您不嫌棄就好。”孟西洲衝老首長微微笑完,趕緊小聲安慰風知意,“沒有沒有,你哪有胖?你就是肚子鼓起來了而已。”

老首長哈哈大笑。

風老爺子對孟西洲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地輕哼一聲,撿起筷子問風知意,“入學通知下來了沒?”

“下來了。”風知意微微點頭,“前幾天下來的,這幾天正在收拾整理家裡,打算過兩天就去京市來著。”

畢竟他們這一離開,一年半載地都難得回來一次,這屋子肯定好好好收拾整理好。

風老爺子撩起麵吃,“那明天跟我一塊回去。”

“好。”風知意沒異議,其實他們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孟西洲湊近風知意低聲,“你這樣坐久了會壓得腿疼,去一旁的軟塌上坐著好不好?爺爺這裡需要什麼,我來照顧就好。”

風知意看風老爺子和老首長忙著埋首吃麵,也不需要她招呼了,就微微點頭,在他的攙扶下起身去一旁的軟塌裡坐下。

老首長瞥了一眼,低聲跟風老爺子低聲含笑說,“我就說你不用操心吧?小丫頭的眼光可比你的好多了。”

風老爺子看了看孟西洲細心嗬護風知意的樣子,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勉強滿意地呼嚕吃麵。

那邊風知意剛坐下,就輕聲問,“那幾位小戰士你招呼了嗎?”

“招呼了。”孟西洲蹲下給她輕輕捏著腿,“都在廚房的長桌上吃麵呢,大碗管夠。午飯的食材也準備好了,一會你陪爺爺和首長說說話,我去做午飯就行。就是咱們明天就走的話,你是不是得跟其他知青招呼一聲?”

風知意怔了怔,稍稍沉吟了一下,隨即微微搖頭,“不用了。去年名額確定下來時,他們來道賀,算是已經招呼過了。”

她跟知青們又沒有多熟絡,不需要那麼依依不舍。

最重要的是,去年名額確定下來後,知青們看她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估計是覺得她,明明說好了不要的,卻還是霸占了這名額,有點那什麼。

特彆是,有人白白忙活一場覺得“便宜”了她,就頗為惱羞成怒,明裡暗裡把鍋往她頭上蓋呢,風知意懶得再搭理他們了。

沒意思。

可風知意不打算跟他們再招呼,那些知青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得知她要走了,紛紛上門。

下午吃過午飯之後,風老爺子和老首長在這裡歇了會,跟風知意夫妻倆說了說話,半下午的時候就走了。

老首長是回省城,風老爺子則是去縣城招待所,畢竟他帶著兩小戰士在風知意這裡歇不下。順便把他們倆的大部分行李先寄去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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