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到手(1 / 2)

噩耗在九月初如期傳來, 舉國皆殤。

夢莊大隊哪怕再天高皇帝遠,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那些歡快轉移加工廠、展望未來準備開始新生活的人都緩了緩,低調了許多。

但日子還是要過, 在他們完全把加工廠給成功轉移時,幾乎快一年沒出現的汪醫生, 終於帶著最後的審批回來了。

“夢莊大隊這塊地, 現在全部批下來了。”汪醫生把批文給她看,“等最後這批人搬乾淨,你把種植安排下去。新藥的市場反應很好, 供不應求, 可是為我們賺了很大的外彙。”

風知意看了看文件, “好。”

“還有,軍事化管理也批下來了。就附近那個軍營, 將會給他們增加300名士兵,然後從那裡總共調500名士兵在這裡安營。”

說著, 汪醫生又拿出一個審批文件給她,“這是對接文件, 到時候會有名營長來這裡管理軍營。你看著安排一下,在哪裡建宿舍比較合適。反正, 要最大化利用這裡土質的特性,種出更多優品質的藥材。”

風知意接過文件點點頭, “就在我家這附近吧。大食堂就不拆了,當做軍營公共食堂好了。”

“可以, 這個你看著安排就行。”說完,汪醫生又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封信,“這是老首長給你的信。老首長說,你的想法很好, 但是近期不適合輕舉妄動,讓你先在這裡好好種藥材,小孟最近也彆出去。”

說著壓低聲音,“老首長他們,在準備收拾那四個人。到時候,可能會出點亂子,但應該波及不到這邊來。”

他這話說得風雨欲來,風知意立馬了然了,點頭。

汪醫生是百忙中給抽空回來的,交代完風知意事情,茶就喝了半盞,就匆匆忙忙地趕了回去。

他離開後的第三天,一個營的士兵到了。隔壁那個軍營的營長管著這一片數十個偌大的煤礦,無暇分身,所以另派了人來。

這次來的營長姓曹,四十來歲,他起先還以為研究辦的那老學究是負責人,誰知老學究指指風知意這邊,才抱歉失笑,“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為我們國家能出現您這樣的年少人才而感到驕傲自豪!”

“您過獎了!”風知意跟他客套了兩句,就迅速進入主題,把安排跟他商量下去。

地裡的莊稼已經全部收成,現在就可以開始忙活著把藥材種植下去。

至於宿舍,大隊裡的人還沒有搬完,就把在宿舍規劃區、原來人家已經搬走的地方,邊拆邊建,戰士們就先住著帳篷。

好在現在秋老虎還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也沒什麼汙染,這對於經常野外露營作戰的士兵來說倒也沒啥。

大部分士兵來的第二天就立馬投入種植,一小部分則負責拆建,這倒是加快了原本社員的搬遷速度。

忙忙碌碌到十月初,夢莊大隊的人終於徹底全部遷移出去。

至此過後沒幾天,京市陸陸續續地傳來了好消息。一直到十月底,十年的動蕩和陰霾,終於徹底過去。

牛棚那幾位老人,也陸陸續續地傳來了平反的消息,激動得相互攙扶著蹣跚落淚,一一都來跟風知意夫妻倆道謝辭彆,“這幾年,多謝你們夫妻倆的照顧。要不然,我們幾個老骨頭,可能就等不到今天了。”

對於這幾個人的暗中照顧,風知意幾乎沒有出過麵,都是孟西洲跟他們接觸,所以這次也是孟西洲為主接待他們,“老爺子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我記得在最初,老爺子也幫過我的。”

上輩子在他們剛下放到這邊時,孟西洲那時也不過才15歲,餓得還不如十二三歲的小孩大,經常挨打受磋磨,好幾次都是這幾位老人暗中伸出援手。

所以,這才是孟西洲這輩子願意暗中照顧這幾位老人的原因。

老人笑著抹了抹眼淚,“就給了你半個硬邦邦的糠米饃饃,也值得你記到現在。”

“可那一飯之恩,卻著實救了我的命。”孟西洲是真心感恩,“不然,那個時候我可能就餓死或病死了。”

那他上輩子就報不了仇,這輩子也遇不上他妻子。

要不是惦記著上輩子的那一飯之恩,這輩子他回來決定跟夢莊大隊同歸於儘前,就不會最後去看眼牛棚,也不會一眼看中他媳婦兒,更不會有他今天。

思及此,孟西洲眉目感恩溫柔地看了眼身邊的老婆孩子,“也不會到現在有妻有子,生活光明。”

遇不到他媳婦兒,他想必還是上輩子那個臭水溝裡見不得光、人人喊打的惡鼠,要不就是早已跟夢莊大隊所有人一起化為了灰燼枯骨。

老人也想起那艱苦的歲月、那暗無天日的過往,不禁微微感慨地跟孟西洲聊了許多舊事,最後還表示孟西洲夫妻倆,以後若有需要,去京市/海市/廣市等地方,儘管找他們便是。

因為後來幾年中,又陸陸續續來了幾位老人,孟西洲暗中給前三位對他有恩的老人照顧時,一塊照顧到了,他們都記下這恩情。

一直到立冬,幾位老人終於都陸陸續續地返鄉了。

送走最後一個老人,也就是宋宗洺爺爺和宋宗洺之後,藥材終於全部種滿了夢莊大隊的田地。與此同時,軍營的宿舍也全部造建好了。

整個夢莊大隊——哦不,已經改名為特殊藥材培育基地,麵貌煥然一新,再也沒有那灰撲撲的臟舊泥土茅草屋,全是一排排整齊乾淨明亮的軍營宿舍,井然有序,站在遼闊的藥田裡,像是田野守護人。

而風知意那屋子院子,在這一群風格硬朗簡潔的宿舍群中,就像是一群東北硬漢後麵,墜著一個清秀淡雅又格外嬌軟的江南小姑娘一樣,彆具一格,也讓人耳目一新。

每天早上,小孟灼在“一二一、一二一”部隊晨訓的口哨中醒來,就一骨碌地爬起來,自己熟練地套上衣服襪子,先跑到大房門口衝裡麵正在喂孩子吃早飯的風知意交代去處,“娘!我去跑步步了!”

風知意回頭莞爾一笑,“好。小心點兒!”

“嗯!”小孟灼再衝到木屋門口,坐在小廊木階上邊穿鞋子邊衝著廚房喊,“爸爸!奶奶!奶奶!”

正在忙著做早飯的孟西洲伸出頭來看到他一笑,“早給你準備好了!你快過來刷牙牙洗臉臉。”

夢莊大隊的人全部搬走,風知意和孟西洲擔憂的情況倒也沒怎麼出現。

因為小夥伴們還沒徹底走完的時候,新來的部隊那些腰板挺直、氣勢恢宏的士兵強烈引起了小孟灼的注意,看得他兩眼放光,每天跟著那些兵哥哥或者說兵叔叔後麵跑。

夫妻倆隨他去,畢竟跟著部隊作風學多了也是好事。最重要的是,小家夥找到了這麼多“大玩伴”,不會孤單寂寞了。

“好。”小孟灼迅速穿好鞋子,跑到廚房接過他爸爸給他擠好的牙膏刷好牙,然後揚起小臉,讓爸爸給他洗好臉和手、擦好香香,就接過溫好的、摻了果肉的羊奶,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了,就立馬帶著二狗子往院門那跑。

孟西洲在後麵交代,“早點回來吃早飯。”

“知道了。”小孟灼應著跑出院子,就看到一隊士兵從他們家門前跑過。趕緊跑上前去,墜著他們後麵跟著像模像樣地跑。

可他那小短腿,怎麼可能跟得上兵哥哥們的晨訓?所以沒跑幾步,就掉隊了。

不過沒關係,後麵一個晨訓的隊伍又跑過來了,小孟灼又墜在他們後麵跟著跑。

就這樣,掉一個就再墜一個,小孟灼玩得樂此不疲。一圈跑回來,他能墜十幾個甚至幾十個隊伍。

一開始,士兵們對屁股後麵墜著這麼一個小蘿卜頭還目不斜視。後來混久了,閒暇時,都開始逗小蘿卜頭說話了。

畢竟,聰明乖巧又軟萌可愛的小孩子,簡直就是開心果小天使。

再加上,小孟灼人小鬼大,風知意夫婦也有意識地教養,隻要他好奇的,都會詳細地給他解釋教導,所以就比同齡人見識多些。

孟西洲還經常帶他上山下水地到處竄,人也聰明機靈活泛,甚至在比打彈弓時,還把一個小士兵給比下去了,把士兵們逗得哈哈大笑。

所以啊,這還沒到半年呢,小孟灼居然就混成了這個軍營裡的團寵。走到哪裡,都被人“飯飯、飯飯”地叫。

這一日孟西洲帶著孩子去山上砍柴,為過冬準備柴火。

因為就在淺山範圍,孩子在這一帶也混熟了,他身上又帶著風知意給他防蛇蟲鼠蟻的香包,還有這附近到處都是士兵也在砍柴,就由著他帶著狗子去摘這個時候正紅正甜的山楂。

但不知是夢莊大隊的人都走了這裡安靜了許多的原因,讓藏在大山裡的動物敢跑出來了;還是小孟灼從軍綠小背包裡拿出來吃的牛肉乾靈氣四溢,他尋著尋著野果,居然撞上了兩頭大野豬!

對於這種大家夥,小孟灼隻在他娘給他看圖識物的小圖冊裡見過。雖然聽他娘科普過這種大野豬凶猛危險,但並不太能理解那是啥意思。

所以一個照麵,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睜大眼驚歎,“哇!大豬豬!”

倒是二狗子瞬間炸毛,直立起來,兩前肢迅速抱起孩子,兩後肢像人腿一樣,即刻跑出了殘影!

小孟灼摟著二狗子的脖子,朝後看到那兩頭大野豬目露凶光、那麼狠猛地咆哮著追上來,這才意識到危險有了害怕,“狗狗快跑快跑!大豬豬要追上來了!”

二狗子抱著孩子狂奔,並且“汪汪汪”地狂叫,引起了離此並不遠的孟西洲、以及也在山上砍柴的士兵們的注意,紛紛跑過來看到兩頭大野豬在橫衝直撞地追著孩子跑,頓時都眼睛一亮地驚呼一聲,“我滴個娘欸!”

然後都手握柴刀繩索地圍撲上去,幾十個士兵費了一番功夫,把這兩頭撞到“碗”裡來的大野豬給抬了回去。

下山回去的路上,看著士兵們興高采烈地唱著山歌、“喲謔”地吆喝著氣勢抬著野豬往回走,負責儲備柴火過冬的炊事班老班長從口袋裡摸出一大把紅山楂,笑嗬嗬地塞給被孟西洲抱著走的小孟灼的小背包裡,“飯飯,怕不怕?”

有二狗子護著,小孟灼還真沒怎麼被嚇到。特彆是圍觀了士兵們勇猛撲倒製服野豬的全過程,胸膛裡有股激蕩的情緒在臌脹。而且,士兵們收獲的喜悅情緒也感染得他激動又興奮,小胸脯一挺,“不怕!”

老班長哈哈笑,讚賞地摸摸他的小腦袋,“真厲害!居然都沒被嚇哭!以後肯定也是個勇敢的小戰士!”

雖然這麼誇獎和鼓勵,但轉頭還是對孟西洲有些嚴肅地說,“你也太大膽了,帶孩子上山還讓他自己到處跑,這多危險!”

孟西洲也是一臉後怕地檢討,“是我粗心了,主要這山上好多年沒看到過這種大家夥,還以為沒了。”

而他帶著孩子在這山上也浪了差不多快兩年,都熟門熟路了。更何況,還有異常機敏的二狗子陪著,孩子又沒走多遠,他是真沒想到。

所以之前看到野豬的一瞬間,他也給嚇出一身冷汗,第一時間就去抱孩子。

可沒想到,二狗子在山上比他跑得還快、還靈活,他都沒能追上。所以就乾脆讓二狗子帶著孩子跑,自己則和士兵們撲上去攔截野豬。

“這種深不見底的大山裡,不可能沒有這種大家夥的。”但是這種靠著人煙田野的淺山範圍,確實難得見到這種大家夥,所以老班長覺得可能是,“估計是這裡的人搬走了,人氣兒少了,動物就出來了。動物啊,其實對人氣兒最敏感。”

孟西洲認同點頭,“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此消彼長。”

其實他還覺得,應該是大山終於從饑荒中緩過氣來了,被人類都快吃沒的物種又開始漸漸複蘇繁衍多了。

“嗯。”老班長點頭,低頭看到在前麵走著的二狗子,不由目露喜愛地驚歎,“說起來,你家二狗子可真聰明!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狗子居然抱著孩子,用兩隻後爪子狂奔的!還跑得如履平地、快如風影。哎喲!這都跟人一樣!”

其實第一時間,他也是跑去救孩子的。卻發現,他居然追不上那還抱著孩子跑的二狗子!頓時心裡驚詫極了!

孟西洲笑了笑,不著痕跡地遮掩,“這狗子在飯飯出生沒多久、它自己也剛出窩的時候抱回來養的。從小跟飯飯一塊長大,跟飯飯感情好,指不定把飯飯當成自己孩子來疼。動物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發揮的潛力總是無極限的。而且,我們從小又有意識地訓練它保護飯飯,所以它比尋常的狗子要聰明機靈些。”

老班長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嗯,這倒是。”

一路閒聊著下了山,孟西洲怕嚇到風知意,本來不想把孩子遇到野豬這事兒告訴她的。但又想軍營裡增添了兩頭大野豬,還有飯飯一個小孩子肯定也藏不住話,他媳婦兒那麼聰明,怕是也瞞不住。

正猶疑著要不要告訴她呢,誰知他帶著孩子一回到家,風知意就笑盈盈地迎出來,“遇到大野豬了?”

孟西洲一怔,“……你怎麼知道?”

風知意笑而不語地從他懷裡接過孩子,暗自檢查了一下孩子沒什麼事,摸了摸他的手腳,確實沒有肌肉顫抖等生理性的害怕,問小孟灼,“怕不怕?”

其實,二狗子掃描到有野豬靠近的第一時間,就跟她說了,並問她是直接擊斃還是驅趕或者避開怎麼著?是她下命令讓二狗子帶著孩子跑,把野豬引去送給部隊的,順便給孩子長長見識和膽量。

“不怕!”小孟灼很興奮,“娘!真的有大豬豬!那個書上畫著的大豬豬!”

風知意笑,“那你打得過嗎?”

小孟灼認真地想了想,搖頭,“打不過。大豬豬好大好凶!跑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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