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鶯鶯詫異地回頭看著季棠, 好半天 , 她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怎麼怕,姐姐……不用陪我睡。”
話說出之後,季棠沉默了, 她緩緩地鬆開了裴鶯鶯的手,低聲反問了一句,“是嗎?”
“轟隆——”
外麵一聲巨雷, 聲音清楚地仿佛就是在裴鶯鶯耳邊炸開的一樣。
裴鶯鶯被嚇得身體一抖, 而季棠沉聲道:“看來還是怕的,那就一起睡吧。”
……
裴鶯鶯背對季棠躺下的時候, 心裡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跟季棠睡一張床上了。季棠睡在她的身後,安靜地似乎已經睡著了。裴鶯鶯聽著外麵的雷雨聲,加上旁邊還睡著一個季棠, 她此時此刻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清醒地可以再寫五張數學卷子。
“轟隆——”
又是一聲雷聲。
裴鶯鶯把頭往被子裡埋了埋,而這時她的腰上突然纏上一隻手。裴鶯鶯被嚇了一跳,差點沒從被子裡跳了起來,她從有記憶開始, 便從未跟人睡過一張床過。
“你怕打雷嗎?”季棠的聲音從後麵響起,她的手摟住了裴鶯鶯的腰, 身體從後麵俯了過來, 像是把裴鶯鶯完全地摟進了懷裡。
“我……不怕。”裴鶯鶯的確是不怎麼怕打雷的, 隻是因為今夜在船上的緣故, 感覺危險比平日在陸地上大,而且這船搖搖晃晃的,讓她不禁聯係許多跟遊輪有關的災難片。
季棠動了一下,裴鶯鶯身體僵硬了,她忍不住瑟縮成一團,不敢掙紮,不敢動,隻是僵硬地聞著對方身上傳來的玫瑰花香味。
那香味今夜似乎很濃,縈繞在她的鼻尖。
“可我有些怕。”季棠輕聲說,“小時候打雷,我母親總是把我抱在懷裡,讓我不要害怕。”
裴鶯鶯聽到季棠說的話,愣了一下。
“後麵我母親死了,在一個雷雨天死的,我就更害怕打雷了。”季棠說完,身體還抖了一下,仿佛對打雷這件事存在很大的陰影。
裴鶯鶯那瞬間心裡閃過許多,她不由轉過了身,抿著唇看著季棠。黑暗中,季棠似乎是閉著眼的。
季棠在裴鶯鶯麵前從來都是強勢的,她從未露出過任何一分害怕的神情。一向強勢的人露出脆弱害怕的一麵時,裴鶯鶯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她在黑夜中看著對方臉龐的輪廓,猶豫著說:“姐姐……”
話尚未說完,季棠猛地抱住了她,不,確切地說季棠把她自己埋進了裴鶯鶯的懷裡,她像個可憐的幼獸在裴鶯鶯的懷裡尋找溫暖。而裴鶯鶯因為季棠突如其來的動作,僵硬地動也不動,而沒過多久,她的臉漸漸紅了。
裴鶯鶯咬著牙,想往後挪一挪,可是季棠抱得太緊了,自己挪一點,季棠便抱得更緊,緊到兩人之間完全沒了縫隙。她甚至覺得自己此時跟季棠仿佛成了連體嬰兒,已經不分彼此。這種完全親密的擁抱讓她一時之間不能適應,她覺得對方身上的玫瑰花香已經完全地籠罩了她。
“姐姐,你……不要怕,隻是打雷而已。你放鬆一點。”裴鶯鶯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而這時又是一聲雷聲。
裴鶯鶯發現季棠的身體明顯僵硬了,她便知道季棠真的不是偽裝的了,季棠是真的害怕雷聲。裴鶯鶯輕輕歎了一口氣,慢慢地回擁住了對方。
也許在這個世上,誰都有自己的弱點,哪怕是季棠。
她看見這樣的季棠,心裡除了驚訝,也多了幾分對對方的同情,就像此刻,她看見因為害怕躲在她懷裡的季棠,忍不住想去安慰對方。
安慰的同時,裴鶯鶯心裡也多了幾分自豪感,原來自己還是有比季棠強的地方,起碼她沒季棠那麼害怕打雷。
這一夜,裴鶯鶯是迷迷糊糊睡著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她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的情景,她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她覺得特彆悶,身上也特彆重,好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般,無論她怎麼掙紮,她都掙紮不開。
而她睜開的時候,床上隻有她一個人。
季棠已經離開了。
裴鶯鶯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慢吞吞從床上坐了起來。她下了床邊拉開了窗簾,外麵風和日麗,雲層慢慢地在蔚藍的天幕上移動著,像一朵又一朵的棉花糖,而有些棉花糖還拉了絲。
裴鶯鶯洗漱換了衣服,才拿著手機去了五樓餐廳,在餐廳她看到了季棠。
季棠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西裝外套,裡麵是一件黑色高領毛衣。戴著一頂黑色大沿帽的季棠坐在餐廳的吸煙專區,她修長的手指之間夾著一根香煙。
她看著窗戶外的海麵抽煙,側臉漂亮得像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讓人完全挪不開眼。而她的眉眼之間仿佛又夾雜幾分憂愁,裴鶯鶯站在不遠處看的時候,都難免怔住了。
裴鶯鶯一直認為即使再美麗的人,看久了,總有看膩的一天,而她麵對季棠的時候,她才發現這句話並不是對的。
“姐姐。”裴鶯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