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離開了廚房之後,本已經消失的鱗片卻重新出現在季棠的手中,他看著手心裡的鱗片,眉目之間閃過一絲痛苦之意。他輕輕闔上雙眼,將手心裡的鱗片握緊了,等他的手再鬆開時,手心裡隻剩下一堆白色的粉.末。
這一天,裴鶯鶯和季棠一起去了公園,隻是天氣太冷了,兩個人在公園逛了半個小時就回到了車上。帝都的春節顯得安靜而平靜,馬路上的車都少了許多。裴鶯鶯扭頭看了開車的季棠一眼,又轉過了臉。
“你這次也要睡到開春嗎?”裴鶯鶯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其實她的私心並不想季棠進入漫長的冬眠期,因為他們現在能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尤其是兩個人單獨的時間,等他冬眠期結束,肯定就要有下一個男朋友出現了。她不想看著季棠跟彆的男人約會,也不想去想辦法去勾引彆人的男人,但她不可以那麼自私。
她雖然想跟季棠在一起,但更希望他可以解開詛咒,回到屬於他的那片天地。
那時候的季棠再也不是女兒身了,他可以自在地活著了,說不定還能去當神仙,不用當妖怪了。然後他都忘記有她的這幾年,微不足道又短暫的幾年時間,而她大概會永遠地記著吧。
季棠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握緊了些,本就蒼白的唇此時更白了,他動了下唇,卻沒有發出聲音。裴鶯鶯發現他沒有說話,不由看向了他,卻發現季棠的額頭都滲出了冷汗。
她一下子慌了,身體忍不住往季棠那邊傾去,“季棠,你怎麼了?”
季棠擰了下眉,但很快又鬆開,他輕輕吐出一口氣,還笑了一下,“沒什麼啊。”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們回去吧。”裴鶯鶯擔憂地看著季棠。
“沒事。”季棠把方向盤握得更緊了,“我沒事。”
裴鶯鶯看著季棠,越來越覺得對方有什麼事情在隱瞞她了。她甚至覺得季棠現在的狀態實在是太虛弱了,她從未見到他的臉色那麼慘白過,像是失血過多,可他是妖啊,這個世上誰能傷他?
在裴鶯鶯的堅持下,他們最終還是沒有在外麵吃飯了。一回家,裴鶯鶯就讓季棠去睡覺,她想也許季棠進入冬眠期狀態可能就不會那麼差了。季棠卻搖搖頭,“我現在不想睡。”
“為什麼?”裴鶯鶯看著蒼白臉色的季棠,眼裡是止不住的心疼。她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季棠的手,卻意外發現季棠的手居然不是冰涼的,她愣了一下,還未來得及說話,季棠卻輕笑了一聲,還說:“我的妖法高超吧?這樣就不會冷到你了。”
裴鶯鶯又抓住了季棠的另外一隻手,也不是冰涼的。
她眼神微動,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或者說,有一些細節曾經擺在她的麵前,但她沒有注意到。裴鶯鶯抬起頭看著季棠,她唇瓣微動,聲音很輕,“真的是妖術弄出來的?”
“對啊,不然是什麼。”季棠眼神坦蕩蕩,仿佛真的沒有欺騙裴鶯鶯。
裴鶯鶯見狀,隻能把這份懷疑先壓在心底。
接下來的幾天,季棠遲遲不願意進入冬眠期,而與之相隨的是他越來越白的臉色。裴鶯鶯不明白原因,隻能乾著急。
而這一夜,一向一夜睡到大天亮的裴鶯鶯突然驚醒了,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人叫醒了她一般。她醒來的時候就特彆清醒,而她發現床上隻有她一個人,季棠不在。
她伸手摸了下另外半張床,冷冰冰的,仿佛並沒有人睡過。裴鶯鶯愣了一下才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沒有穿鞋,直接赤腳往外走去。她走出了房間,看到了浴室的燈是亮著。裴鶯鶯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輕手輕腳地往浴室那邊走去,等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聽到一個聲音。
像是刀從什麼東西上刮過的聲音。
裴鶯鶯突然抖了一下,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抖,她盯著浴室的門,突然感到了害怕,她覺得此時此刻自己不應該去打開這扇門,也許這扇門後隱藏的秘密是她不想知道的。
她咬了下唇,最終還是大著膽子把手放到了門把上,她輕輕開了門,門後的人都沒有發現。
裴鶯鶯站在浴室的門口,在看清浴室裡的景象時,直接捂住了唇,她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那瞬間眼裡充斥著不敢置信以及難過。
季棠還沒有發現她,他坐在浴缸裡,拿著刀一點點地刮掉尾巴上的鱗片,血源源不斷地從他的傷口處流出,都把浴缸的水都染紅了,可是他依舊沒有停下來。
裴鶯鶯終於看不下去,她衝上去,直接搶過了季棠手裡的小刀,她把刀往地上一丟,整個人已經是淚流滿麵,“你在做什麼啊?”
季棠突然看到裴鶯鶯,本來就白的臉色現在更白了,他立刻把蛇尾化為了人腿,裴鶯鶯看著本還是血跡斑斑的蛇尾瞬間變成乾乾淨淨一點傷口都沒有的人腿,愣了一下。
“鶯鶯,你怎麼醒了?”季棠扯過架子上的浴袍蓋住了自己。
裴鶯鶯低頭看了一下掉在浴缸外的鱗片,愣愣地說:“這是什麼?你為什麼要刮掉這些鱗片?”
“我們蛇妖都要這樣啊。”季棠笑了一下,“就跟蛻皮一樣。”
裴鶯鶯抬起頭盯著季棠的臉,“你騙我,我剛剛都看見了,你剛剛的尾巴明明跟我之前見的不一樣。”
她見過季棠的蛇尾很多次,那是一條白色光溜的尾巴,像是用月光織出來的綢緞一樣,而方才她所見到的尾巴,雖然被血染得差不多了,但她也看出了區彆,那條尾巴上長滿了她白天見過的那種堅硬粗糙的鱗片,而且尾巴尖端那裡還有長長的沾著血的白毛。
“你到底瞞著我什麼?”裴鶯鶯難過地看著季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