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1 / 2)

帝台嬌 畫七 20923 字 3個月前

不管重來多少次, 霍裘都會敗在唐灼灼一雙清潤的眸子裡。一如那年她落水, 在他懷中醒來時恍惚中睜開的靈透杏眸。

這次也不例外。

今日殿裡熏的是淺淺的木棉香, 又纏繞著一股子素淡的藥味,倒像極了打翻了陽光下曬的草藥。

霍裘彆開了眸子, 也放下了按在袖袍上的手。

讓她看去吧,被惡心到了就自然會縮回去了。

唐灼灼斂了呼吸,睫毛輕顫幾下,旋即將他玄色的廣袖一節節卷上去,露出大片古銅色的肌膚。

肌膚下蠕動著無數條紫黑的細線,它們糾纏扭動,就像是一條條小溪, 奔騰著彙聚到了小臂的位置。

“殿下這蠱蟲……是何時被種下的?”唐灼灼麵色寸寸凝重下來。

霍裘的目光如炬,抿了抿唇才皺眉道:“你怎知這是蠱蟲?”

唐灼灼纖柔的手指順著他的虎口處輾轉, 些微的涼意從她的指腹間漫開,直直叫囂著鑽到他的心底,霍裘眸子裡的光亮漸漸黯了下來, 目光遊移在她明媚的側臉上。

“那太醫說話的時候又沒避著我。”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而後準確地捏在了他手腕和小臂交彙處,疼得他微微擰了眉。

“南疆蠱蟲最是惡毒, 被下蠱之人通常疼痛至死,又少有解蠱之法,由南疆貴族帶入京都, 殿下和南疆人有何過節?”

唐灼灼指腹下的肉結實如虯龍, 她垂下眼眸, 沿著皮膚上的一條紫黑線摸到了交彙處,纖細的食指如瑩白的玉笛,白與銅色的對比分外鮮明。

霍裘原就深幽的瞳孔裡落下簌簌的鵝毛雪,淩冽而帶了些微的凝重,望在了她素淨如錦的側顏上。

佳人亭亭而立,溫順柔和,手下微涼觸感如上好的暖白玉。

霍裘突然有些意動,喉結上下滾動一圈。

“南疆世家是言貴妃母族。”

唐灼灼訝然抬眸,瑩白的手指離了他的小臂,霍裘的眸色一時之間深幽無比,她抿了抿唇,將鬢邊一縷長發繞成圈,纏在柔弱無骨的手指上,一雙琉璃色的桃花眸在燭火下熠熠生輝。

他這樣一說,唐灼灼的眉就狠狠地皺起來。

擅用巫蠱之術,向來是帝王大忌,霍裘受了這樣的苦楚而言貴妃依舊身居高位沒事人一樣,自然是還沒拿到確切證據的。

唐灼灼心狠狠一揪,對霍啟更厭惡幾分。

親兄弟也能下這樣的毒手,活該前世敗得那樣慘。

“那法子畢竟太傷身子。”唐灼灼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細細觀察了他的神色,才斟酌著道:“若是殿下信得過,我可以試著解了這蠱。”

殿裡長久的寂靜過後,唐灼灼瞧著自己鑲珠的鞋麵,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霍裘這是什麼眼神?

不信嗎?還是彆的什麼意思?

就在唐灼灼忍不住開口詢問的時候,霍裘倏而低低地笑了,他揉了揉唐灼灼的發絲,虛虛咳了一聲:“南疆蠱蟲向來是蟲蠱中較難解的,而最擅長解蠱的卻是江澗西。”

“孤的嬌嬌與他,認識?”

唐灼灼的身子微微有一絲僵,麵上卻笑得無比坦然,甚至迎上霍裘時的眼神都是澄澈而明媚的,她道:“曾聽過江先生大名,但妾長在深閨,何以與外男相見?”

“殿下多想了。”

霍裘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人用這樣輕描淡寫一句話來否定自己心中的猜疑了。

這個小東西……

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她臉上欲蓋彌彰的神色旁人一眼就瞧了出來,偏偏她不自知,還愣是想著要忽悠他。

小騙子。

“嗯,是孤想多了。”霍裘骨節分明的手指頭撫過唐灼灼粉嫩生霞的臉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唐灼灼瞧著眼前幾乎一瞬間慵懶下來的男人,才想好的一大堆說辭還未說出口就爛在了肚子裡,她垂眸微微地笑,手腕上的銀鈴清脆作響。

怎麼他一點也不關心自己身上的蠱?

明明都已經嚴重到這等程度了。

“那咱們明日就開始解蠱,大約要用上一個月的時間,殿下意下如何?”她彆過眼不去看他,強自鎮定地道。

霍裘偏偏來了興致,他雨雪霏霏的瞳孔裡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長身玉立,將嬌小的人兒逼到靠床榻的狹小空間,見她目光躲閃,就連聲音也帶了罕見的戲謔:“白日裡,孤是否讓嬌嬌今日歇在正大殿?”

唐灼灼猛的抬眸望他,不可置信的模樣似是取悅了跟前的男人,霍裘勾唇,狹長的劍眉微微一挑,端的是一派霽月風光的麵色。

他緩緩逼問:“怎麼?嬌嬌不願?”

唐灼灼手心裡出了些汗。

他袖袍上的淡淡竹香清冽逼人,再加上殿外呼嚎的風聲,硬生生給人一種大軍壓境的壓迫感。

唐灼灼腳有些軟,艱難地出聲:“殿下,解蠱期間,不可使力。”

這也是方才李太醫一直重複強調的。

霍裘眉目斂了銳氣,變得格外溫潤柔和起來,他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徐徐退了幾步。

唐灼灼身前的壓迫感一掃而空,她小口小口的喘氣,卻見霍裘踱步取了雪白的錦帕來,將她虛握成拳的手掌掰開,邊擦掉她手心的濡濕邊漫不經心地問:“你很怕孤?”

“殿下果決神武,妾……”

霍裘不耐地抬眸,修長的食指摩挲在她嬌嫩的唇瓣上,似笑非笑地威脅,止住了她接下來違心的奉承話:“突然想親你。”

“放心,孤親人的力氣還是有的。”

唐灼灼抬眸,麵上的霞紅一層漫過一層,她輕輕咬住下唇,到底沒料到他這麼直接堵了她的話。

霍裘一向是冰冷矜貴的,對女人更是如此,是曆來各朝皇子中後宅最乾淨的一個,永遠無欲無求高高在上的模樣,這樣的男人,唐灼灼前世想破了腦子也不會想到他的心意。

但她如今知道了。

霍裘垂眸,些微的失望一閃而過,他將卷上的衣袖放下來,才準備開口,就見小姑娘麵色如春日裡初開的桃花,一頭的長發如瀑,杏眸裡湧動著難言的光澤。

他饒有興致地停下手頭的動作,薄唇一掀,“真想孤親你?”

唐灼灼手緊了緊衣袖,琉璃色的眸子澄澈又柔和,聲音嬌糯有餘,混在嫋嫋升起的熏香中,餘音生香:“殿下想親嗎?”

霍裘愕然,心底如同冰山被艦船撞出了一個豁口,堆積的雪水奔流而下,他手指動了動,凝神細望她的神色。

沒有厭惡反感,沒有黯淡失色,有的隻是明晃晃的坦蕩和一絲的猶疑不安,怯怯生生的,偏偏要裝出麵色如常的樣子。

真可愛。

他眉心陡然舒展開來,繡著蟒紋的袖袍輕輕蹭到輕柔的床幔上,他微微俯身鬼使神差般捏了捏唐灼灼的臉蛋,聲音又低又啞:“美人心意,豈有不收之禮?”

更何況這美人眉目精致如畫,早早就站在了他心尖尖上,一站就是好些年。

說是這樣說,霍裘卻遲遲沒有動作,唐灼灼閉了眼睛睫毛輕顫,過了半晌顫巍巍睜開眼睛,才見到霍裘靠在床柱上麵帶笑意看著自己。

唐灼灼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霍裘眸子裡頓時燃起兩朵火苗,喉結上下滾動一圈,幾步走到她跟前,聲音沙啞曖昧得不像話。

“小笨蛋。”

他話裡濃鬱的寵溺之意遮也遮不住,褪去了白日裡的清冷淡漠,唐灼灼突然覺得鼻尖有些癢,還有些酸。

他雖處處強硬,但也處處顧忌了她的想法,她不願的事從沒人敢逼著她去做,包括他自己。

可他什麼也不說,她哪裡就能猜到他的心思?

唐灼灼抬起頭,甕聲甕氣地扯了他袖子道:“殿下閉上眼睛。”

霍裘瞥到她秀氣的手指,如青蔥似的根根分明,他沉沉望了一眼,依她的閉上了眼睛。

唐灼灼仰著小臉,及腰的長發在背後漾起柔和的弧度,她身上素白的寢衣有些鬆垮,露出白得亮眼的精致鎖骨,她緩緩閉了眼,踮起腳在霍裘的左臉上胡亂蹭了一下。

霍裘陡然睜開了眸子,眼神裡的幽光灼熱,又帶著某種沉重的壓抑,臉頰上溫溫熱熱的觸感像是過了電一樣,撩得他心裡有一瞬間的酥麻。

唐灼灼蜻蜓點水一樣地蹭了一下後就想飛快地退開,卻被霍裘強硬地攬了腰肢,兩人的身軀一瞬間無比貼合。

霍裘瞧著此刻縮成一團低著頭的小姑娘,低低地逗弄:“嬌嬌就是這樣糊弄孤的?”

唐灼灼拽了他一角的衣袖,死活不肯抬頭,隔著兩件衣裳,他滾燙身軀上的溫度傳到她周身每一寸,她突然想起那年喝了西域進攻的清酒後,也是這樣的感覺。

臉上熱,身子也熱,腦袋暈乎乎的不知道裡頭裝了些什麼東西,像是踩在綿軟的雲層上一樣。

霍裘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倒是前所未有的撩人,手下是她細膩的肌膚,纖腰不堪一握,他都有些擔憂自己手下一用力將她的腰折斷了。

也的確是,新婚夜那日被他困在身下的人,烏發雪膚,哪怕眼裡心裡滿滿都是抗拒,也依舊讓他發了狂。

霍裘想起那夜裡,眸子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喉結上下滾動幾圈,才將低著腦袋的唐灼灼撈了上來。

“現在知道羞了?”他嘴角邊的笑意真實而繾綣,目光透過嫋嫋的香,瞧到外頭連綿細密的雨絲。

“殿下怎麼就知道欺負人?”

唐灼灼驕橫地瞥他一眼,自顧自走到案桌邊上的椅子邊坐下,身上的中衣有些寬大,露出她小巧的腳踝和大片如白瓷的肌膚。

正在這時,安夏端了才熬好冒著熱氣的藥碗進來,見唐灼灼坐在椅子上,不動聲色地將藥碗放下,福了福身出去了。

熟悉的草藥味鑽到唐灼灼的鼻間,熏的她腦袋疼。

這是沒喝呢,她舌尖都覺出一絲苦味了。

霍裘知曉她的小心思,麵上的表情不變,隻輕輕地道了一句:“三日後啟程前往西江,你身子這樣,怕是……”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移到了那碗藥汁上。

唐灼灼心頭一顫,猛的閉著眼睛將那黑乎乎的藥汁一飲而儘,表情一時間有些猙獰。

等含了甜膩的蜜餞,唐灼灼才稍稍緩過來,苦著臉道:“怎麼回回都要喝這麼苦的藥?”

霍裘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麵,任她在自己椅子上坐著,神色莫名:“還不是因為嬌嬌總喜好用苦肉計?”

唐灼灼頓時默默閉了嘴。

這些小伎倆根本瞞不過他。

外頭的雨漸漸小了,風聲漸歇,唐灼灼瞧了瞧外頭的天色,脆生生地道:“殿下君子一諾,更何況我還得為殿下解蠱,自然是要時時跟著的。”

西江人傑地靈,風景尤美,她在遊記上見過圖冊,歡喜得不得了,如今好容易有機會去了,哪裡能白白放過?

霍裘心裡愛極了她那副理直氣壯的小模樣,倒是沒有再逗她,輕輕頷首應下:“這幾日好好調理身子,叫下頭的人將東西都備好。”

“我都記下了,早早就備好了。”唐灼灼接著道:“妾前些日子得了一壺好酒,明兒個叫人來送給殿下,放在庫裡存著也浪費了。”

反正她也喝不得什麼酒,三皇子妃叫人送來,不過也是想借著她的手轉交霍裘,自己也就是借花獻佛罷了。

霍裘挑眉,才要開口就聽唐灼灼自顧自地小聲嘀咕:“就當是賄賂殿下好了。”

說罷,她就起身走到窗口處,瞧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皺眉。

正大殿距宜秋宮有些距離,等會子回去又是一頓折騰。

“殿下,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宜秋宮了。”

她皺著眉嬌嬌地抱怨外頭的天氣,神色生動惹人心悸,霍裘硬朗的下頜微微抬起,神色幽深莫辯。

就在唐灼灼理了理衣袖準備喚人的時候,他心底輕聲歎了一口氣,到底抵不過心裡念想將人攔腰抱起。

唐灼灼低低驚呼一聲,就被他抱著跌坐到了綿軟的大床上,才要出口問他,就被男人扣著肩膀深深地吻下來。

綿軟的唇瓣相貼,牽扯出莫名的情愫,唐灼灼杏眸瞪得圓圓的,嘴唇被霍裘強硬地封著,說話聲變得支離破碎不成樣子,她臉上慢慢漫出一層粉,看得霍裘心裡發癢。

原本打算的淺嘗輒止終於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霍裘細碎的吻從她唇邊輾轉到她臉頰處,聲音醇厚低低地笑:“孤的嬌嬌真是處處香甜處處精致。”

唐灼灼琉璃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呼出的熱氣打在她細嫩的頸間,她就細細地瑟縮一下,身子倒是誠實得很。

霍裘眼裡泛出絲絲暖意,冰山一角轟然倒塌,她被困在他的臂彎,想逃又逃不過,隻癟著嘴十足委屈的模樣。

“殿下……”她眨了眨眼睛,嬌氣十足,誰都能看出她這外強中乾的模樣,抓著他衣袖的手也越收越緊。

“外頭夜深雨大,就彆回去了。”霍裘有些歡喜她與自己挨得這樣近毫不防備的樣子,沉沉出聲道。

唐灼灼與他對視半晌,彆過頭慢慢紅了臉。

到底比不過他厚臉皮。

“殿下身上那蠱蟲……”

唐灼灼囁嚅著提醒,卻不好意思說得太露骨,杏眸裡蘊了一層瀲灩的水光,眸子開闔間拖延出絲絲的媚色,在燭光下像是白瓷一般,撩人得很。

霍裘呼吸悄然重了一些。

他學著方才她的模樣,撚了她的一縷長發,輕揉慢撚,黑瞳如同兩口嗜人的古劍,眸子裡風波驟起。

他們緊緊貼在一起,唐灼灼自然能感受到他身子的變化。

霍裘矜貴的蟒紋衣袍下身子越發火熱,小腹下的那一處迅速漲大,強硬地抵在了她柔軟的腹部上,是個怎麼也忽視不了的存在。

唐灼灼羞於啟齒,默默咬碎一口銀牙。

若不是男人麵上仍是極冷淡的神色,她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外人都說崇建帝不沾女色冷硬淡漠,簡直是瞎了狗眼,合該讓他們瞧瞧他現在這占人便宜的樣!

霍裘恍若未覺,居高臨下看下去,枕在他一條小臂上的人玉軟香嬌,長發鋪在上好的綢被上,就是一副顏色正豔的山水畫。

霍裘有些意動,俯身用大掌緩緩蒙了她的眼,而後輕而又輕地含了她嬌軟的唇,不再滿足於表麵上的輾轉研磨,他不顧她低低的嚶嚀聲,強硬地撬開她虛虛打顫的貝齒,得償所願。

從他們成親到現在,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吻她,帶著令人無法拒絕的強硬和繾綣,矛盾的交織在一起,偏偏又是密不可分的和諧。

唐灼灼卻隻覺得身子酥麻,想哼著提醒他又被儘數封於唇齒間,到了最後發出的卻是支離破碎的嬌哼聲,她越哼,男人就越興奮,她索性就扯著他的衣袖閉了嘴。

霍裘心裡輕歎一聲,及時停住了動作,若是再繼續下去,他估計就真控製不住自己了。

唐灼灼睫毛顫動幾下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見到男人劍眸含笑,一副饜食的模樣。

“這樣才叫親,可學會了?”

唐灼灼彆過頭去不看他,片刻後才訕訕地道:“我要回去了,殿下總是欺負人。”

霍裘微微一愣,旋即胸口沉沉起伏幾下,眼底儘是柔和的寵溺之意。

這是羞得厲害著惱了?

“就歇在這吧,孤不吵著你了。”霍裘想起手頭還沒處理完的事,冷了神色,將她用被子裹好才離了幾步,沉吟片刻吩咐道:“將孤的奏疏拿上來。”

唐灼灼濕漉漉的眼眸不離分毫,他這樣一說她才記起,太子監國,天天都有數不清的事要做。

“殿下不歇著嗎?”她有些倦了,支起身子撐著頭,露出大片大片細膩的雪膚,既慵懶又嬌媚。

霍裘手虛虛地握了握,眸色漸深。

真是個處處勾人的妖精。

未來英明神武的崇建帝認命地俯下身把嬌嬌小小的人兒勾到懷裡,再將人塞到被子裡去,最後親自將床幔放下來,道:“孤還有些事沒處理,等會再歇。”

唐灼灼的視線在他身上轉了一圈,而後默默的收回,還是沒忍住叮囑:“殿下身子要緊,處理完政務還是要早些歇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