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上)(1 / 2)

帝台嬌 畫七 7857 字 3個月前

霍裘麵色徹底陰沉下來, 狹長的劍眉帶著極強的壓迫,威嚴十足, 目光裡的失望與不解毫不掩飾,桃木香氤氳成煙嫋嫋而散,男人的聲音摻雜著冰渣子, 冷得刻骨,“母後, 江澗西已為皇後診過脈, 此事有法可解。”

說罷,他便牽著唐灼灼大步出了這物是人非的慈寧宮,額上的青筋卻將他心裡頭的滋味體現得淋漓儘致。

迎麵一股子冷風吹到臉頰上,也吹得唐灼灼骨子裡刀刮一樣地疼, 她微微縮了縮身子,霍裘就察覺到了, 扭頭緩了麵色揉了揉她冰涼的小手, 道:“莫怕, 朕護著你。”

鵝毛大的雪花落到了唐灼灼黑亮的發絲間,白色與黑色糾纏不休, 最後那瑩白的雪色終是融化消失在暗色中,隻留下絲絲縷縷的浸潤。

她攏了攏身上披著的雪色大氅,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笑起來隻叫人心底軟和得不像話,霍裘神色恍惚一下,親自執了傘與她慢慢地走回去。

“皇上,臣妾沒將母後說的話放在心上的, 父皇才去不久,母後難免傷懷……”唐灼灼踢著腳下的小雪團,邊眨著眼睛對身邊的男人道。

霍裘高出她大半截,從這樣的角度望下去,小姑娘的模樣倒像極了她落水那年,便是這麼些年過去,她身上也仍是時時透著一股子靈透氣息。

“朕知道。”他笑著拂去唐灼灼頭上的幾片雪花,眉眼間溢滿了藏也藏不住的柔和,甚至這份柔和還使他整個人如同浸在皎皎月光中一般。

“嬌嬌不在意,朕在意。”

“誰也不能這樣說你。”

他說這話時嘴角還噙著笑,唐灼灼卻不由得頓住了步子,後頭急匆匆追上來的宮女麵色煞白,見了他們便跪在地上慌亂道:“皇上,娘娘,太後……太後方才暈過去了!”

唐灼灼低低歎了一口氣,學著男人剛才的樣子抖落了他肩上的一層雪花,道:“皇上快去瞧瞧吧,臣妾記著長春宮裡還放置了幾根百年老參,這就回去取出來叫人送到母後宮裡去,服下去應就能醒過來了。”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再澄澈不過,霍裘緊了緊手掌,隱晦地回首望了一眼慈寧宮的方向,沉聲道了句好。

唐灼灼心中低歎一聲,執著傘的手指不知是凍得還是因為旁的什麼,青白青白的,頭也不回的在雪地裡消失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霍裘並沒有轉身,目光隨著那身影的消失而深邃到了極致,還是張德勝在後頭提醒著道:“皇上,可要去瞧瞧太後”

茫茫的雪色中,霍裘終於還是動了步子,他漠著臉問:“皎月夫人可尋到了”

張德勝一聽,腰彎得就更低了,麵色凝重地搖頭,道:“近幾日暗衛正尋著,尚還沒什麼線索。”

霍裘輕輕頷首,而後負著手吩咐道:“將人都撤回來,不必尋了。”

張德勝是知曉其中緣由的,此刻一聽這話,臉色瞬間變幻幾下,小心翼翼地問:“那皇後娘娘那……”

霍裘搖了搖頭,目光凝在了那座裹了銀裝的慈寧宮的飛簷廣角上,片刻後輕輕嗤笑,手指輕按在了明黃色的廣袖上,道:“將江澗西放了吧。”

張德勝大吃一驚,“皇上,此人醫術了得,如此放他離去,若是真入了淮南一派,豈不等同放虎歸山”

霍裘劍目一橫,半晌後才說了聲無妨,之後便進了慈寧宮,再不提這事了。

那小女人自從見了江澗西,麵色紅潤不少,鬨起人來更是丁點不省心,瞧著精神倒是好上了一大截。

說是與江澗西沒關係,他卻是不信的。

既然如此,投桃報李,他自也該放他一馬,想必他也是個聰明人,知曉何事該做何事不該做。

而在一處的宮道裡,唐灼灼則是穩穩停了腳步,安夏與紫環麵麵相覷,也跟著停了下來。

“娘娘,這雪下得越發大了,咱們還是早些回宮吧”

唐灼灼伸出一隻纖細的手,去接住空中的飄茫白色,聞言頭也不回,若無其事地抖了抖自己的肩膀,淡笑著回頭:“吩咐人回宮裡拿了參藥給慈寧宮送去。”

安夏一愣,旋即問:“娘娘不去了”

這些天,自家主子與慈寧宮那位的關係眼看著急轉直下,她們也都是知曉的,可此刻皇上還在慈寧宮守著呢,再怎麼也得去做個樣子不是

“不去了。”唐灼灼似是全然沒聽出她話中的驚愕之意,淡然得不得了。

她用帕子輕輕擦去白嫩手掌上的水霧,抿唇笑了起來,“皇上若是問起,便說本宮回了長春宮就犯了心絞痛,唯恐過了病給太後,便不去了。”

“噢,莫忘了把那一瓶子紅梅搬過去,太後娘娘喜歡。”

兩個丫鬟互相望了望,被自己主子這張口就來的本事驚得目瞪口呆。

等回了長春宮,唐灼灼懶懶地窩在躺椅上,身上蓋著一件厚重的大氅,許是被鬨得累了,眼睛也睜不開,媚貓兒一樣的,嬌得能滴出水來。

安夏蹲下身子給她按捏肩膀,仍是有些氣憤地嘀咕:“在東宮的時候太後對娘娘可不是這個樣兒,這會又是塞人給皇上又是汙蔑娘娘,皇上才站在娘娘這邊,轉頭就被氣得暈了過去。”

哪兒有這麼巧的事

一瞧就知道是裝的。

唐灼灼從鼻子裡輕嗯了一聲,絲毫不將這事放在心上,反倒是瞧著自個指甲上的花汁挑了挑眉,懶懶出聲:“傻丫頭,你氣什麼”

關氏能用的伎倆,那早就是她玩得剩下的。

也是拜她所賜,那男人對這招煩不勝煩,可若是使這法子的換了一個人,且還是個素來得體端莊的長輩,就不知湊不湊效了。

“雖太後娘娘做得過分了些,可娘娘,咱們不若還是走一趟吧,免得落人口舌。”

唐灼灼抬了抬眸子,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處,果斷地搖頭,不帶一絲猶疑。

她情願在殿裡窩著躲懶打盹,也不再去做那等子熱臉貼冷屁股的事了,那樣的事,同樣的人身上做一次便夠了,難不成她現在去瞧了關氏,關氏醒來就能對她有個好臉色

世人皆是如此,覺著你好的時候,怎麼瞧都覺得像個寶,覺著你不好的時候,做什麼都是彆有居心。

她懶得再去為了這事兒惹得自個不愉快。

得不償失,自找沒趣,何必呢

等到了天黑時分,外頭紛紛揚揚的大雪總算停了下來,轉而又開始飄起了雨絲,落到人身上,便是噬心蝕骨的陰冷。

霍裘踏進長春宮的時候,唐灼灼已醒了有段時間,她踮著腳將他肩上的雪渣抖落,末了又催著他去洗漱一番,生怕他受了外頭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