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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 畫七 9443 字 3個月前

那日回宮之後, 緊接著落了今年最大的一場雪, 一下就是兩天, 往日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的瓦片上如今裹了厚厚一層的雪, 氣溫急轉直下, 樹梢枝頭的雪水凝成了冰柱,齊齊垂落下來。

長春宮裡,唐灼灼纖細的手指夾著一顆黑子,殿中暖意洋洋,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將棋落在了棋盤一角。

坐在她對麵的男人挑了挑眉, 瞧她懷中抱著湯婆子, 一副慵懶得不行的模樣, 他落下了最後一子, 結束了棋局。

唐灼灼拂袖掃亂了棋盤, 玉手托腮,道:“陛下怎麼又輸在臣妾手裡了?”

小家夥沒臉沒皮,黑的都給說成白的,分明是自個纏著要對弈,臨到頭了又要耍賴。

殿中的熏香不知什麼時候被撤了,再沒有以前的那種暖香,可真將小姑娘攬在懷裡親了親眼角,才聞到她身上更明顯的奶香味兒。

“怎麼跟個孩子一樣?”

他手臂摟得越發緊了,將頭低下來,下巴抵在唐灼灼的腦袋上, 笑著問:“說好給朕備的大禮呢?小騙子,嗯?”

唐灼灼笑著瞥了他一眼,道:“等晚上宮宴之後,再告訴你。”

帝王生辰,不是一件小事,禮部早早就開始計劃此事,宮中裡裡外外都布置了一番。

夜晚,冷得出奇,唐灼灼身子越發懶了,整個宮宴,坐在上頭看著下邊談笑風生,倒是瞧見了才嫁進侯府的琉璃,趁著無人注意,後者衝她眨了眨眼睛。

唐灼灼唇畔的笑更濃鬱了些。

待回了長春宮,微醺的男人借著酒勁從身後抱住她,鬨著鬨著呼吸就急了起來。

唐灼灼笑著捧了他的臉,問:“皇上不想知曉臣妾備的什麼大禮?”

霍裘眉目深深,笑而不語,片刻後,才在小女人晶亮的目光下俯身,輕輕地在她潔白的額心上啄了啄,聲音嘶啞,道:“不要禮物,什麼禮物也比不上嬌嬌陪在身邊。”

也不知怎的,平日裡男人倒也時不時蹦出一兩句情意綿綿的話來,可今日這一句,竟叫她有些想哭。

男人身上的酒味不是很重,淡淡的清冽味道,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子墨竹的泠香,懷抱十分的暖,唐灼灼偏頭,笑得十分開懷,“可是臣妾備了許久了。”

霍裘從鼻間嗯了一聲,鬆開了環著她纖腰的手,抬了眸子好整以暇地微微頷首,“那是得好好瞧一番。”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被盯上了便有一種無處躲閃的錯覺,唐灼灼卻渾不在意,雪白的腳腕上銀鈴叮鐺作響,叫人心裡一顫一顫的。

霍裘喝了酒也站得筆直,似有所感般深深皺了眉,卻沒有瞧到她身邊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直到小女人淺笑著握了他的手。

柔夷微涼,如玉如珠,卻又軟得如同棉花一樣。

小女人就這樣站在他跟前,隻到他肩膀的位置,嬌嬌嫩嫩一團,每次瞧著她這副模樣,霍裘就怎麼也不敢使力了,話說重了怕她難過得掉眼淚,就連抱在懷中,都小心翼翼地護著。

真真就是個寶。

隻是現在,崇建帝心頭的這塊寶,眉目帶著柔和的笑意,映得眼角淚痣妖冶,唐灼灼牽著男人的手,隔著一層小襖,緩緩地貼在了小腹上。

她也不說話,這殿裡一瞬間就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這樣的寂靜持續了許久,男人沙啞無比的聲音才艱難吐出,每一個字都耗費了不少的氣力。

“這是……什麼意思?”

唐灼灼難得見他呆愣的模樣,上前幾步,兩條胳膊環住了他精瘦的腰身,聲音連著繞了幾繞:“生辰禮呀,皇上傻啦?”

她的這句話如同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將霍裘驚得連呼吸也輕了起來,男人劍目幽深,目光緩緩移到女人的小腹上。

纖腰楚楚,小腹扁平,絲毫瞧不出裡頭藏了怎樣的玄機。

卻讓泰山崩於頂也麵不改色的男人手一抖再抖。

唐灼灼也不急,杏眸彎彎,裡頭蘊著數不儘的星子點點。

霍裘喉結上下滾了幾圈,而後猛然抬頭,高聲道:“傳太醫!”

倒是將外頭伺候的一乾人等嚇得不輕,以為裡頭的兩位主子出了什麼事。

等太醫來了之後,霍裘盯著女人手上的那塊雪白絲帕,身子繃得死緊,眼也不眨一下,恨不得能自己上去把脈。

外頭北風呼嘯,寒意凜然,唐灼灼抬眸觀望男人的表情,恰逢他也直直望過來,頓時有些想笑。

李太醫收了帕子,撫了撫胡須,心中有些疑惑,但麵上仍帶上了笑意,道:“恭喜皇上,娘娘這是有喜了!”

“如今胎兒尚小,不過月餘,娘娘還需比常人更注意些,等會微臣下去開些調理的方子,娘娘按時服藥即可。”

霍裘雖然早有猜測,但這會得到太醫的證實,還是忍不住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最後看了一眼唐灼灼,竭力平靜地問:“此時有孕,對皇後身子可有危害?”

唐灼灼訝異,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是先問了這個。

李太醫雖然百思不得其解,卻還是如實娓娓道來:“上回娘娘驚馬,微臣就替娘娘診過脈,當時娘娘外虛內熱,陰陽失衡,身子虧空厲害,且有不孕之症。這次一瞧,卻十分不同,雖然身子依舊算不得康健,卻比上回好了許多,好生調理著,對娘娘身子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說罷,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是微臣無能,當不得江神醫萬一。”

皇後娘娘也好運氣。

霍裘一直懸著的心就這樣放下了,縈繞在胸口久久不息的,隻剩下滿腔無法言說的喜悅。

等伺候的人都出去了,這殿裡便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最後還是唐灼灼站起身來,走到他跟前,伸手牽了他的小指,這時候才發現這男人的身子僵直得不像話,如同亙古佇立的石像一般。

她埋首在男人的胸膛,蹭了幾下,目光柔和得不像話。

她服下了葉氏給的藥丸,就在江澗西進宮為她診脈後不久,再加上還有他留下的那瓶藥散,配合著日日的藥膳調理,身子眼看著一日比一日好。

可就在前不久,又開始嗜睡,胃裡泛酸,喜怒無常,恨不得整日躺在床榻上才好。

她自個跟著江澗西也學了許多東西,隻是當時脈象太淺,瞧不出什麼來,直到幾天前,才終於確定下來。

心情自然十分微妙,沒有想到這個孩子來得如此之快。

“這個禮物,皇上可還歡喜?”她環著男人的腰,聲音軟得不像話。

霍裘將人抱得緊了一些,卻也不敢太用力,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卻還是又沙又啞,微微斥道:“胡鬨,明知自個有孕,為何瞞到現在?”

“頭一個月瞧不怎麼出來的,皇上怎麼收了禮就不認人啦?”滿腔激動深情之後,是她微嗔的胡攪蠻纏。

因為太醫再三囑咐頭三個月格外重要,外頭又是天寒地凍的,所以長春宮所用,皆被換了個徹底。

唐灼灼也沒個清淨,吃下去的東西隔了不久就全吐出來了,前段時間長的肉,又迅速地減了下去。

這胎懷得實在是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