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二的話獲得了大家一致的認同,趙老三翻白眼。
不是,這、這哪像啊?
趙老三毫不留情地踹了腳胡老二,胡老二摸摸屁股沒當回事。
“像個屁!”
趙老三盯著在那忙碌不斷的女兒身影,自豪地開口:“我家香茶是全國最好看的小姑娘,誰都比不上。”
自家的女兒當然要狠狠誇。
錢火狗附和,掰著手指頭在那數外甥女的優點,誇得香茶臉紅如冬日樹上懸掛的凍柿子。
二妮的爹骨子裡重男輕女,這麼多年就一個女兒,當然有氣,聽到周圍的一圈人都在稱讚香茶,無人說她女兒,當即心裡的不甘和憤怒翻江倒海起來。
可他不敢得罪發了家的趙老三,隻能將氣撒在二妮身上,一巴掌扇向二妮的腦瓜,粗著嗓子嗬斥:“我的地瓜呢,咋還沒好?你想餓死老子啊?”
二妮吃痛:“再等等。”
本來好了,但出了美玉頭發被燒的事,她隻顧著看熱鬨,所以地瓜烤成了碳。
挪到香茶這裡後,她隻能重新烤。
二妮爹怒了,餘光瞥到趙老三,趙老三一個地瓜已經進肚,他倒好,一口還沒吃著。
“咋可能還沒好?”
二妮爹腿插進來,直接將二妮擠了出去,然後抄起地上的棍子對著火堆就是一頓無厘頭的扒拉。
火灰飛得到處都是,圍在這邊的小孩子們被嗆得眼淚直流。
“香茶…”
趙老三大步走過來,像抓小雞一樣將女兒提起來。
“走,去我那坐,彆待會頭發被燒了。”
胡老二牽走了金鳳,還一並拉走了小栓子,其餘的小孩子也都跟著大人離開了這邊。
這裡隻剩二妮和二妮爹。
二妮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不指望她爹扶她起來就算了,還受她爹的罪。
二妮爹下手非常重,幾棍子一下去,周圍洋洋灑灑一片火灰。
二妮死纏爛打找她娘買的新衣裳上落滿了火星子,一接觸到衣裳,立馬燙出或大或小的洞。
皮膚被灼燒的痛楚折磨的二妮齜牙咧嘴,跑出好遠才拍乾淨身上的火星子。
走到亮光處,小栓子一扭頭就看到了臉上沾染火灰的二妮,剛還嶄新的衣裳現在一堆破洞,臟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撲哧。”小栓子忍不住笑出聲。
剛才大人們討論二妮和香茶長得像的時候,小栓子還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這兩人一點都不像好嘛!
香茶大大方方,二妮總喜歡縮著腦袋鬼鬼祟祟,人不夠明朗,穿一樣的衣裳又咋了,要說穿一樣的衣裳就長得一樣,那天底下雙胞胎海了去了。
小栓子的一聲笑勾得香茶回頭,這一看她嚇了一大跳。
剛還乾淨利落的二妮像是才從灶台裡爬出來似的,好好的一身衣裳就這樣破了一堆的洞,後背有個大點的洞,連裡邊的肉都能看到。
二妮反手捂著後背,紅著眼跑進了森林。
領隊進山的男人立馬招呼二妮爹跟過去看看,正在吃半生不熟地瓜的二妮爹不情不願的起身,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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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深了,香茶和金鳳睡在兩家大人中間,鋪好乾草,正準備閉眼時,二妮爹神色慌張的從樹林裡跑了過來。
嘴裡叫嚷著:“大家幫幫忙,我家二妮不見了。”
趙老三:“不是讓你去追了嗎?”
二妮爹:“我沒追到她!”
趙老三不信:“一個半大的孩子能跑多遠,你一步能抵她三步,咋追不著?我看你是沒用心追。”
二妮爹:“……”
還真叫趙老三說中了。
二妮爹是故意的,他想借這次機會丟掉二妮。
二妮是他婆娘的寶,但不是他的,他不喜歡婆娘把錢和票子往一個女伢子身上謔謔,他想了想,還是想要一個小子。
前段時間二妮生天花,他惡毒的祈求讓二妮就這麼死掉好了,誰知道他婆娘心疼的厲害,拿著錢到處尋醫。
為了悄無聲息的沒了這個女兒,他趁著婆娘不注意把女兒的窗戶開了個角。
可惜二妮命硬,就這樣都沒死,隻不過臉上多了很多生天花後的麻點子。
二妮爹見狀更不喜歡這個變醜了的二妮了。
二妮今晚抹淚往深裡一鑽,二妮爹隻楞了一秒就覺得他的機會來了。
進了林子,他故意慢慢地走,眼睜睜地看著二妮飛奔跑進了白天他發現的那片沼澤林。
二妮爹臉色一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二妮,你最好彆怪爹,要怪就怪你沒帶把兒…”
二妮爹祈禱二妮陷進沼澤永遠都彆出來,一出林子卻又是一副焦急女兒下落的慈父形象,還掉了幾滴鱷魚眼淚。
趙老三也是有女兒的人,當下不再指責二妮爹,帶著幾個力氣大的男人衝進了林子。
晚上林子很不安全,香茶擔心她爹出事,吵著也要跟過去看看。
錢火狗將香茶往肩上一甩,喊上趙福子,三人也往沼澤林跑去。
進到沼澤林的二妮此刻嚇得魂都掉了,她為啥往沼澤林跑,還不是因為她看到她爹追過來了。
她故意放慢腳步,以為她爹能找到她,沒想到她爹竟然直接出了林子。
周圍時不時傳來野狼的嚎叫,一抬頭,離二妮不到幾步遠的地方漂浮著一大片藍色的火焰。
二妮當場嚇得臉色煞白,等發出尖叫時,她已經嚇破了膽跌坐在地,身下的泥土正在慢慢下沉…
“在那!”趙老三頓覺不妙。
香茶趕過去時,看到飄在上方的藍色火焰,也嚇得不輕。
“拿繩子來——”
趙老三將繩子綁在自己的腰間,然後交代二妮爹拉緊,他則傾身往沼澤上空探,試圖一把抓住下半身已經陷進沼澤泥裡的二妮。
大家屏住呼吸,隻待趙老三抓住二妮後他們再用力扯繩子。
沼澤池邊的泥土很薄,站的人多了容易凹下去,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除了趙老三和二妮爹,剩下的人都舉著火把在三五米外接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香茶和其他人一樣,緊緊盯著二妮下沉的那片沼澤。
就在她爹的手快要勾到二妮的衣領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看到綁在她爹腰間的繩子好像往前送了下。
揉揉眼,香茶安慰自己夜深有點犯困看走了眼。
趙老三也感覺到某一瞬間自己身子往前傾了下,他轉身看向拉著繩子的二妮爹:“你拉穩了啊,彆鬆手。”
二妮爹渾然不慌張,點頭:“嗯,我知道。”
趙老三繼續往前探,可下一秒繩子又往前送了一點,嚇得他後背猛地躥出冷汗。
再鬆一下,彆說救二妮,他整個人都要啪嘰一下重重摔進沼澤。
這一下摔過去,下沉的速度隻在眨眼間!
趙老三生氣了,擰眉回頭,一雙陰惻惻的笑眼映入眼簾。
“你——”趙老三腦子裡迅速劃過一個驚悚的念頭。
二妮爹咧嘴陰森一笑,剛要徹底鬆手,一直注意趙老三身上那根身子的香茶心頭驟然一緊。
“狗舅舅,快拉住繩子!”
香茶喊得尖銳,聲音刺耳,幾乎是話音剛落,站在後方的錢火狗就拽住了繩子的末端。
繩子因為二妮爹的徹底放手而往前動了幾下,趙老三一把揪住暈死中二妮的衣領,閉著眼等待著落入沼澤。
然而想象中的窒息和疼痛沒有到來,繩子在腰腹處陡然勒緊,趙老三咬緊牙關。
下一秒,他的身子飛了起來,連帶著拽出了深陷其中的二妮。
突遭陷害的趙老三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就見小舅子錢火狗如疾風一樣上前把他拉了過來,然後抬起手狠狠扇向二妮爹。
香茶又氣又害怕,跑過去扯掉她爹手中拎著的二妮,然後用力圈緊她爹的腰腹,死死抱住,哭得老傷心了。
要不是她發現的及時,她爹今晚隻怕要當著她的麵交代在這。
趴在地上的二妮幽幽醒了過來,呸掉嘴裡腥臭的濕泥,一抬眼皮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藍色火焰。
但現在顯然不是她該尖叫驚懼的時刻,因為她還看到了另外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麵。
錢火狗少年時是混道上的,下手拳拳到肉,打得二妮爹到處找牙,連呼喚救命的時間都沒有。
跟過來一起找二妮的幾個男人傻眼了,想上前勸,卻被香茶張開手攔住。
“不許去!”小姑娘紅著眼,哭得打嗝。
眾人愣住了,紛紛看向趙老三。
才從閻王手中撿回一條命的趙老三麵籠寒霜,非但不去阻止小舅子,還加入了腳踢拳打的行列中。
蟲兒鳴叫的沼澤林裡,哀嚎聲、求饒聲此起彼伏。
“行了。”
趙老三甩了甩打到破皮的手,麵無表情地睨著地上血肉模糊的男人,交代錢火狗:“彆打死,留一口氣。”
打死了還要蹲號子,為這種畜生坐牢不值得。
旁邊的幾個男人在香茶的啜泣訴說中終於擼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幾人臉上血色儘失。
誰能想到二妮爹敢在這麼多人眼皮子底下行凶?
“不可能!”
二妮神情緊繃,大聲道:“我爹不可能害人,香茶,你彆冤枉好人!”
“好人?”
香茶腮幫子鼓著,惱火道:“你還替你那個爹說好話?你是傻子吧,我爹掉下去你能活?第一個砸死的就是你!”
趙老三是成年人,為了拉二妮上來,他半個身子都懸在二妮的頭頂,繩子一鬆,最先被趙老三身子砸進沼澤深處成為肉餅的當然是身無二兩肉的二妮。
遽然反應過來的二妮錯愕不已。
她爹想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