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住手!”香茶遠遠看到她爹腳踩著一株西紅柿菜杆,心疼壞了。
趙老三回頭看:“咋了?”
又問:“你咋過來了?”
香茶隻顧忙著把她爹從菜地裡拉出來,又將帶來的繩子和小鏟子拿出來。
趙老三懵了,穿著蓑衣的許久年抹了把臉,對趙老三道:“三叔,香茶想把這些菜移栽到陽台上。”
趙老三隻楞了一秒就加入到香茶的行動中。
果然還是小孩子腦子轉得快,之前山上的房子建好後,香茶就鏟了幾株野花載在破盆爛瓦裡。
一問才知道香茶是跟城裡人學的。
“醫院的小陽台上都擺著花盆…”
剛好三樓有個延伸出去的陽台,以前是想著拉個衣杆曬衣服,畢竟一樓蚊蟲多,洗乾淨的衣裳還是拿到陽台上晾曬好。
衣服沒晾幾天,陽台上的野花倒是養了不少,上麵搭了棚子,雨水壓根就打不到花兒上來。
為了給菜騰地,香茶隻好把野花扯了。
許久年撿起一株開得正豔的野菊花,短時間內被拔出又被栽,再被拔,顯然活不成了。
他撇斷帶著泥土的根莖,將花兒插到香茶的房門上,然後鑽進陽台跟香茶學移摘菜苗。
天黑後,在外邊忙活的幾人都回來了,還沒擦乾雨水就被香茶喊到三樓看她和筆友哥哥忙活一下午的成果。
長藤的菜很難移摘,畢竟早就順著杆定住了腳步,所以陽台上都是一株株挺立的菜。
西紅柿,茄子,辣椒等等,葉子青翠欲滴,和地裡頭一個樣,好些上麵還打著花苞呢。
“香茶真厲害!”錢火狗毫不吝嗇地誇讚。
雖說不一定能全部種活,但肯定比直接砍了好。
宋秦看了後也是一個勁地誇,一旁的許久年微微挑眉。
心道這位小宋官果真對小屁孩有心思,但前有關禦竹在,他能確定小宋官喜歡關禦竹,那對小屁孩是?
宋秦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許久年猜了個七七八八,經過許久年身邊時,宋秦冷哼一聲,如一隻驕傲的孔雀。
“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家吧,你爸他——”
許久年想說再不走過幾天就走不了,但這種未卜先知的話還是不說為好,隻能把宋爸爸當借口。
宋秦倔著:“我不走,我要留在這和大家共患難!”
宋秦說得含糊,其實也在說接下來的洪澇,之所以明知道有危險還不走,無非是宋秦清楚接下來有一樁事要發生。
上輩子這裡出了時疫後,關禦竹親自帶著軍醫來了。
他不走,他要在這等著佳人過來,看看他在這片土地上揮灑過的汗水,好讓佳人知道,他一個正當年華的小夥子一點都不比老黑心的祝藏光差勁。
許久年從那以後再也沒勸宋秦回家,在他看來,這小年輕眼瞎看不清眼前的局勢。
不論是感情還是山區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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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收了三天莊稼後,劉奮鬥將窩在田裡不肯回去的社員拉上田埂,說是田埂,其實上麵的水已經漫到了大腿根處,更彆說田裡了。
再不上來,遲早要淹死人。
趙老三今天沒上工,但還是下山看了下情況,中午的時候回來的,一道回來的還有許久年。
香茶在屋簷下收集雨水,一抬頭就看到許久年嘴角下的青紫,忙放下手中的水桶奔向大雨中。
“筆友哥哥,你和人打架了?”
許久年抱起香茶:“進去說。”
山下已經淹了,下一步就是如潮的泥石流,到時候山門被關上,生個病都能去掉半條命。
拿了條毛巾給香茶擦頭發,邊擦許久年邊交代今天在外頭遇到的事。
要麼說世界小呢,許久年千裡迢迢來采的案子竟然和趙大虎有關。
香茶驚了下,要從椅子上跳下來:“是秀娥姐的新爹打你的?”
“彆動。”
許久年按住香茶:“還沒擦乾呢。”
香茶隻好乖乖得坐在那,任由許久年解開她的長辮子。
頭發不擦乾晚上會頭疼,所以許久年擦得和很仔細。
這邊剛擦好,趙老三煮了鍋枇杷葉茶端了過來。
枇杷葉水能預防感冒,山下被淹的這幾天,大夥天天都在擼枇杷葉,幾天的功夫,周邊山上的枇杷葉就被一掃而空。
喝了暖心窩的枇杷葉水,許久年說道:“趙大虎想把周素芬撈出來,找關係疏通,找了報社顧總編,顧總編家的大爺在公安局上班,有權。”
香茶吹了吹瓷缸子上的熱氣,問:“那秀娥娘放出來了?”
許久年:“沒,顧總編沒答應。”
香茶:“然後呢?”
香茶能和許久年相處融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香茶是個不錯的傾聽者。
趙老三就不行,吃瓜時性子十分的毛躁,在路上把許久年問得連嘴巴都不想張了。
這會子聽女兒問起,趙老三坐那撇開許久年接了話茬。
“趙大虎就找了旁人唄,那人獅子大張嘴,要了不少錢,趙大虎竟答應了,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千塊錢。”
香茶咋舌:“秀娥姐這個新爹真有錢。”
但又納悶,上回去深山鑿石她見過趙大虎,虎頭虎腦的,眼睛有賊光,瞧著不像有錢人。
何況一個修地軌的工人能有多有錢?
許久年被趙老三搶了話頭也不惱,便拿出文件趁著天還亮著開始整理工作。
提及趙大虎的錢,趙老三就來氣:“他有個屁的錢,錢是公家的,是他貪來的!久年讓他自首,他偏不,還打人!”
香茶想起許久年此番來這的目的,可又覺得一千塊錢雖然多,但沒必要驚動四九城的報社記者過來吧?
許久年後背宛若長了眼睛,淡淡道:“我們報社接到群眾舉報,說你們這有人貪了好幾千塊工程款,不止如此,有人借乾工程的由頭亂搞關係。”
香茶:“誰舉報的呀?”
許久年沒說,準確點,是阮嫣蘭沒告訴許久年。
這項采案其實是阮嫣蘭接得人情活,拜托她的是瞭山生產隊的人。
拜托人是阮嫣蘭年輕的時候在部隊當戰地記者時認識的,後來身體殘疾退伍回了老家。
此人正是趙葉茂經常‘騷擾’的那個軍哥哥。
男人姓蘇,叫蘇誌堅,是國家好青年,在外頭見過大市麵,現在在瞭山生產隊當會計。
專家團的人來到瞭山後,工程款當然也要撥到這裡來,蘇誌堅盤了下賬,發現不對勁,上麵光吃喝就劃拉了一千多。
這可能嗎?不可能!
正當蘇誌堅準備來找劉奮鬥的媳婦蘇娟兒,也就是瑤山生產隊的會計對下賬時,專家團又鬨出一件大事。
——剩餘工程款被人偷了!
蘇誌堅本就對專家團起了疑心,出了工程款被偷的事後,蘇誌堅更加篤定這筆錢被專家團私吞掉了。
工程款是在錢餘的管理下被偷了,事情不能鬨大,鬨大了隻能錢餘賠。
蘇誌堅覺得必須鬨大,於是就給遠在四九城的好朋友阮嫣蘭打了個電話。
緊接著許久年就來了這兒。
許久年整理好了所有的文件,扭了下手腕,鬆口氣道:“這案子應該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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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趙家小樓來了一個陌生人。
趙葉茂第一個反應過來,興奮地喊:“誌堅哥,你咋過來了?”
蘇誌堅殘疾是在手上,右手曾因任務而不小心中了子彈,現在手端碗都抖。
趙葉茂將人請進來。
蘇誌堅擦擦身上的雨水,道:“我是來找許記者的…”
趙葉茂立馬去喊許久年,許久年將整理出來的資料給蘇誌堅看。
一身腱子肉的蘇誌堅看完後猛拍桌子,厲聲道:“趙大虎絕對知道這筆錢去哪了!”
許久年點頭:“把趙大虎找來問問就清楚了。”
蘇誌堅轉身就鑽進了大雨中,趙葉茂也想去,被許久年攔住:“山下都淹了,你一個不會鳧水的人去了能乾嗎?”
趙葉茂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偶像背影消失在暴雨中。
蘇誌堅把趙大虎暴揍了一頓,趙大虎捂著鼻血麻溜地交代了。
“我就要了一千五,剩下的被那些專家分了。”
香茶好奇為啥趙大虎能拿一千五,說到這個,趙大虎臉色漲紅,是一種很不自然的紅。
許久年下意識的將香茶的耳朵捂住。
香茶扭著身子說想聽,許久年手沒拿開,麵不改色道:“小孩子不能聽。”
還真是少兒不宜。
原來這趙大虎明麵上是大茶山地軌工人,背地裡卻乾著給專家團介紹女人的肮臟活計。
趙大虎還敲詐,拿捏準了專家團不敢反抗,於是就有了一千五百塊的巨款。
香茶掙脫開許久年的大手桎梏,衝許久年皺了下小鼻子,繼續聽。
趙大虎全交代了,包括那筆工程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