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簷下的燈籠在晚風中輕晃,牛肉湯踩著燭光單手輕鬆地拎著一隻木桶不緊不慢地走著。
木桶裡盛滿了溫熱的湯水,濃鬱的香氣一路隨風飄散。
她的表情冷漠而倨傲,與在宮九麵前時完全不同,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震懾著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
然而這種表情在路過水閣時變了。
池塘邊一動不動地躺著個渾身濕透的人,那是專門看守池中暗道的護衛,一般都會靜靜地飄在水裡,乍一看到很容易當成一具浮屍。
可一旦有什麼不該出現的活物下到水裡,守衛就會立刻像捕獵的蛇一樣,迅疾狠辣地發動致命攻擊,將所有有意無意的闖入者全部消滅。
而水閣中宮九安靜地趴在桌上,身材高挑曼妙的女人微微彎腰站在他旁邊,一隻手放在他的頸側,遠遠看去像是在掐他的脖子。
牛肉湯立刻將桶一放衝進了水閣,“你又在做什麼!”
沙曼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看看他是暈過去,還是死了。”
以宮九的武功和性格,不可能被人靠這麼近還無動於衷,而且他晚上以這種狀態出現在這裡,本來就是件十分詭異的事。
牛肉湯冷笑,“你何時這麼關心他了,我看你是巴不得九哥出事,好早日擺脫他才對。”
沙曼神情不變,也沒有否認,隻淡淡地說:“再怎麼樣,這都是我和他的事。”
牛肉湯氣得咬牙,“你不過是仗著九哥喜歡你才在這兒耀武揚威。”
“你認為是就是。”
沙曼說完不再看她一眼,徑直繞過她朝外走去。
牛肉湯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更加不痛快,不過看著沙曼漸漸走遠的背影,也隻能強自按捺下去。
她走到宮九身邊,也不敢伸手推他,隻輕聲喊道:“九哥,九哥。”
剛才兩人對話那麼大聲都沒能把宮九吵醒,這明顯太不正常了。
然而不管她怎麼喊宮九都毫無反應,查看一下又隻是睡著了,沒有其他異樣。
牛肉湯彆無他法,隻能喊人來將宮九扶起送到他的屋子裡,安排好剩下的事情後才重新回到水閣,拎著已經涼了的一桶湯繼續今晚的任務。
“你聽說熬鷹嗎?”
密室裡小老頭和顏悅色地問,他是一生都在努力做一個寂寂無名的絕世高手,而不是一個寂寂無名的吃人狂魔。
安藍神色茫然。
小老頭不緊不慢解釋:“熬鷹就是將抓到的鷹鎖住腳,然後每天不給或隻給一點點食物,並且不許它們睡覺,直到將它們的傲氣和戾氣消磨乾淨,變得聽話乖順為止。”
安藍:“……鷹是什麼?”
這“鷹”也太慘了,他都已經開始有代入感了。
這還真是人能乾出的事。
小老頭頓了頓,“一種凶猛的鳥。”
哦,鳥啊,那沒事了。
安藍瞬間麵無表情。
他們人魚族和鳥類之主羽族的關係向來不好,相看兩厭。
那些鳥人大部分普通卻高傲自信,且八卦能傳謠,就這還和他們爭奪“星空下最美妙聲音”的頭銜一千多年。
上行下效,主子都這樣,下麵群鳥自然對他們不太友好,不知道編造了多少他們人魚族的負麵流言,憑著巨多的數量、飛快的速度、以及無所不至的行動優勢,迅速傳遍各個地方和種族,對他們的族譽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
竟然還說他們人魚關係混亂,放蕩無忌,人均海王,簡直血口噴魚。
一生中四分之三的時間都處在性冷淡狀態的生物也能叫海王?而且要是找到靈魂伴侶,他們就是最忠貞的生物好嗎?
現在他知道了,原來那個“熬鷹”的方法就能讓他們變得乖順聽話
貌似學到新知識了,可惜不能讓族人都知道。
安藍再看那些佛像就明白了什麼,“你是在用熬鷹的方法對他們嗎?”
小老頭微笑頷首。
人被關在那逼仄狹小的佛像裡動彈不得,躺又不能躺,站又不能站,坐也坐不舒服,想好好睡覺就是做夢。
可不是正把那些人當成鷹一樣熬嗎?
“可是他們好像快死了。”
安藍再次提醒了一下,原來不是為了把這些人當儲備糧,而是僅僅想讓他們聽話,可怎麼這些人快被“熬鷹”熬死了,這方法真的靠譜嗎?
“對於實在野性難馴的,也隻能如此,總比叫他們掙脫後啄了眼睛的好。”小老頭用一種含笑的帶著教導意味的語氣說。
隻是這番話對安藍來說委實過於高深了,很多詞他都聽不懂,隻能猜測地問,“不聽話就要死?”
小老頭神情依舊和藹,“一點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