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屬於我19(1 / 2)

靜默片刻。

尤許的手心冒出冷汗, 被人現場抓包還是頭一回,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我......”尤許咬了咬下唇,喉間發乾。

手上的手術刀幾乎快要握不住, 利刃還抵在他頸脖的血管上。

尤許剛想收回手, 段瑉卻毫不畏懼的靠近過來, 脖子劃出一道紅線, 他依舊靜靜地與她對視。

距離拉近到氣息交纏,鼻尖相碰。

指尖感覺到溫熱的液體, 尤許怔了怔,才回神看見血液順著手術刀流到她的手上, 段瑉冷白的皮膚和鮮紅的血液形成視覺色差,像是雪地上的綻放的紅梅。

被眼前的景象刺得眼瞳驟縮, 尤許手抖了,聲音也在發顫:“段......”

她還沒說完, 下一個字便被溫涼的唇瓣覆蓋住。

腰身被他用力圈住,手根本後撤不了, 他就這麼抵著刀刃,瘋狂地親吻她。

刀刃又沒入分毫, 鮮血已經打濕她的手背,順著虎口流到掌心。

段瑉撬開她的貝齒, 長驅直入地與她交纏。

更深一步的唇齒廝磨, 刀刃又沒入幾分,割到了他的血管,鮮血湧出, 滑過他的鎖骨,打濕他的黑白睡衣。

“段......唔。”

段瑉不再給她喘息的機會,像著了魔,眼眸籠罩了一層化不開的黑霧,而下麵掩蓋的則是極致瘋狂。

尤許急得抬腳踹他,他不動分毫,還將她的腿彆住。

動彈不得,還被這樣的情形折磨心神,尤許一下子崩潰了,哭了出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

段瑉倏然停了,鬆開了她。

“咣當”一聲,血紅的手術刀掉落在木地板上。

“要死啊你......”尤許又哭又氣,抬腳又踹他。

段瑉嗓音低沉暗啞:“彆哭。”他想抬手給她擦拭眼淚,剛準備碰到她的臉,注意到手上有血,就停下了動作,低頭湊過去,想吻掉她的淚。

尤許以為他又來,氣得要死,一把手推開他,又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淚,抽抽噎噎地說:“你、你要死,就自己死遠點,彆在這裡,礙、礙我的眼。”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以為很有氣勢,實則杏眼水光瀲灩,眼角發紅,像隻炸毛的貓,氣勢毫無半分,看得段瑉心頭一軟。

尤許不想理他,想去拿東西給他包紮,段瑉卻握著她的手腕,貼在他頸脖處的傷口。

皮膚下的動脈在她的掌心跳動,段瑉笑了,目光繾綣地看她:“我願意死在你手上。”

甚至剛才,他還處於被尤許親手殺死的極致幻想裡,想得他身體發熱,血液沸騰,幾乎要燒融他的血管。

二十五年的短暫時光讓他覺得無比漫長,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裡,晝夜變化春夏交替都和他沒有關係,他僅有的一點情緒就是對活人氣息的討厭。

除此之外,什麼都無波無瀾,如果說他的日子是一潭死水,那麼他該是潭底泥沼裡了無生趣的怪物,不知道為什麼活,同樣也不懼死亡。

在認識尤許之後,他嘗到了酸甜苦辣的食物,也注意到溫度的變化,因為她怕冷又怕熱,更注意到時間的流逝,因為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總是眨眼而過。

他因她而漸漸有了豐富的情緒,會高興,會難過,會沮喪,也會傷心失落。

這些他都不排斥,他羨慕尤許如此鮮活,而自己也變成了活著的人。

如果說他一直前行在連綿無儘的黑夜裡,那麼她就是破曉時分那令人挪不開的亮光,讓人心生向往,又無比渴望。

他很慶幸自己找到這一抹亮光,哪怕之前的歲月被對比得如此灰暗。

但有了放不下的東西,就會欲壑難填,就會患得患失,他害怕尤許離開,更害怕尤許忘了他,如果死在她手上,能永遠在她心裡占據一個角落,那麼他求之不得。

他甚至病態的想細細感受身死她手的過程。

對上他依賴又偏執的目光,尤許終於明白係統所說,信任值達到80以上的安全範圍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也就是說到達這個程度,任務目標會心甘情願地讓你下手,隻要狠得下心,最後任務就能完成。

難怪作為宿主不需要大開大合的技能就能斬殺世界有主角光環的“神”。

這時候係統又提示道:“請宿主撿起道具,完成斬殺任務。”

“我不願意,”尤許看著段瑉,一字一句地說,“你要好好活下去。”

如果說任務目標真是什麼殺人如麻沒有人性的變態,又威脅到她的生命時,她也許下得去手。

但段瑉隻是個在她衝奶粉時要求多加兩勺蜂蜜的人,在她眼裡隻是個喜愛吃甜食的人。

如果殺害五個這樣的人,得到的獎勵誘惑是她複活回原來的世界,那她寧願永遠徘徊在無儘虛妄的時空裡。

她突破不了心底最後一道防線。

——

尤許在閉眼休息時聽到鬨鐘響了一聲就被人按掉了,她緩了會兒,睜眼坐起來。

也許是最近的精神壓力有些大,加上又要照顧尤棋的身體和心理情緒,她接連著幾天沒睡好覺,下午眯了會兒,沒多大用處,此時隻覺得頭昏腦漲,渾身疲乏。

尤許揉了揉眼睛:“幾點了?”

“下午四點十分,”段瑉遞來一個茶杯,“喝點潤潤嗓子。”

尤許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又乾又沙,接過茶杯,裡麵泡的是茉莉花茶,她沒有多想,一杯飲儘。

段瑉靜靜地看她。

尤許放下茶杯,有些遲疑地說:“怎麼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哪裡怪,她又說不出個理所當然。

“你看樣子很累,”段瑉說,“不然今晚彆出門了,在家好好休息。”

今晚她要出門去華安酒店對付徐紹司,起碼六點要到隱藏的地點。尤許沒對段瑉說過,按道理來說他應該不知道,可看著他澄澈透亮的眼,她又隱約覺得他知道些什麼。

管他知不知道,都不能阻止她要做的事。

尤許一側身剛想下床,手腳倏然失力,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傾去。

段瑉伸手將她擁住。

尤許發現渾身愈加困乏,湧起的倦意侵蝕她的意識,眼皮不斷耷拉著下垂,怔然間她看到一邊的茶杯,“你給我......下了什麼藥......段瑉,為什麼......”

在閉眼前,最後一幕是段瑉乾淨又安靜的茶棕色眼眸。

為什麼。

尤許在心裡又問了一遍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段瑉將她抱回床上,細致地給她蓋好被子,他在床邊坐了會兒,靜靜地看她的睡顏。

片刻後,他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做個好夢,我的姑娘。”

——

“嘀嗒——嘀嗒——”下起的小雨在玻璃窗上劃出水痕,車子行入停車庫。

司機挺穩車後,徐紹司下了車,乘上電梯,往預定好的總統套房走去。

這時候林瀾瀾打來了電話:“你到哪兒了?”

徐紹司揉了揉眉心:“剛開完會,現在到酒店。”

林瀾瀾:“那筆生意談不攏,我給你找新的合作對象?”

徐紹司插卡打開了房門:“嗯,再說吧。”

林瀾瀾聽出他有些疲憊的語氣,沒再多說什麼,道了句晚安就掛了電話。

徐紹司關上門,一轉身發現身後有人,那人一身裹得嚴實,隻露出一雙發寒的眼。

徐紹司呼吸發緊,冒出了冷汗:“你、你是誰......保安,保安呢?”

——

“轟隆隆——”天空中的驚雷像萬千大鼓齊聲擊響,傾盆大雨直落而下,砸的窗戶劈啪作響,窗台的茉莉花被打落在地,嬌弱嫩白的花瓣似即將消融的白雪。

閃電又一次劃過天際,讓昏暗的室內敞亮一瞬。

尤許驚坐而起:“段瑉!!!”

她翻身下床,打開了燈,看清遠處的時鐘,已經是淩晨三點了,完全錯過了她預先準備的計劃。

其實算起來她也不太生氣,計劃這種東西隻要有動機,不成一次就還會有第二第三次,再說段瑉又不知道她的計劃,可能隻是見她最近太累,想讓她睡個好覺。

再說段瑉製的藥還真不一樣,她現在不但不覺得疲乏,還覺得精力充沛,心情也沒那麼喪了,果然物質決定意識,身體好的時候精神也好些,譬如病人的心情和健康人的情緒就不太一樣。

她真正介意的點是段瑉沒打個商量就給她下.藥,她得和他說說,以後不能這樣。

又一道驚雷在天空炸響,尤許莫名有些心慌。

不對,不隻是這樣。

她拖鞋也沒來得及穿,吧嗒吧嗒幾下跑到客房敲門:“段瑉,你睡了嗎?”

連續敲了好幾下,又等了好一會兒,裡麵還沒有動靜,這說明段瑉根本不在裡麵,以往隻要她來到門口,還沒敲門,段瑉就會把門打開,他的五感比正常人要敏銳得多。

他去哪兒了?

大半夜這種時候,這種天氣,他能去哪兒呢?

有什麼事是他這時候非做不可的?

尤許心裡就像燒了一把野草,又慌又急,一頓冒火。

“花五十積分,定位段瑉的位置。”尤許對係統說。

每次到這種針對任務對象的事情,係統二話不說給她位置:“你的西北方向十米處。”

十米處?那不就在家門口?

她立馬跑過去開門,門一開一個黑色大物迎麵倒下來,尤許嚇了一跳,沒來得及躲,直接被壓倒在地,還好門後這處鋪的毛毯夠厚,也沒有磕得很疼。

耳邊是紊亂粗重的呼吸聲,十分灼燙,尤許側臉一看,才注意到是段瑉,他裹了一身黑衣,臉也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隻是平時這乾淨透亮的眼睛,此時是閉著的。

“段瑉,你怎麼了?”

尤許發覺他不太對勁,他渾身被雨水打濕,細密的眼睫上掛著細小的水珠,她卻感覺到從他身體透過來的過熱體溫。

明明他的體溫要比常人低十多度。

尤許吃力地將他拖回房間,雖然段瑉不是一般人,但讓冷濕的衣服這麼一直掛一身,也不太舒服。

她打來一盆熱水,想給段瑉換衣服,將黑色衣料脫去後,才發現他渾身發紅,身上的青筋凸顯,肌肉在痙攣抽搐。

手心已經被他自己抓出鮮紅的血,他說不出一句話,努力壓抑喉間的嘶叫。

“段瑉,彆抓,彆抓。”尤許看得眼眶發燙,握住他的手心,他一掙開,用另一隻手抓過頸脖,直接掀開一層皮。

一瞬間尤許忍不住了,視線一模糊,眼淚直落。

一滴晶瑩的淚從他的眉眼滑過,段瑉眼皮動了動,眼睫輕顫像扇動的蝴蝶翅膀,他睜開了眼,眼眸卻鮮紅似血。

“彆......怕。”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因為忍受疼痛而發顫。

“你快告訴我要怎麼做,”尤許用手背抹著眼睛,“你彆有事。”

“你去實驗室拿藥,藥在......藥櫃二三層。”他緩了兩三口氣才將話說完整。

尤許拿了鑰匙,立刻跑到實驗室裡,按照段瑉所說,拿了三支注射劑和七瓶大大小小的藥瓶。

段瑉拿到藥瓶,看也不看,直接吃完,看他要拿注射劑,尤許先接過:“我來吧。”主要是他現在的狀態吃藥都很費勁,更彆說用注射劑。

但尤許沒用過這個東西,也沒給彆人打過針,抽取出藥水後,針頭對著他的青筋就有點手軟,一咬牙紮進去,沒紮準。

段瑉沒有反應,安安靜靜地看她,目光裡全是依賴。

尤許一頭亂的心忽然也靜下來了,深呼吸一口,咬著下唇又試了一次,終於紮對了位置,藥水得以緩慢注入。

三支注射劑打完,尤許大汗淋漓,渾身虛脫。

段瑉閉上了眼:“你出去吧。”

“我不出,”尤許的聲音帶著哭過的濕意,“我不怕。”

她握住了他的手腕。

這一夜是尤許覺得最漫長最難熬的一夜,段瑉時而發冷冒汗,時而發熱痙攣,好幾次呼吸微弱到讓人無法察覺。

一直到天明破曉,風弱了,雨也停了。

段瑉的呼吸終於開始慢慢平穩,體溫也穩定下來,他一睜開眼就對上尤許紅紅的眼睛。

尤許欲言又止,止又語言,亂七八糟的情緒和七零八落的問題最終變成了此刻的鬆一口氣,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隻顧著瞪眼看他。

段瑉笑了。

“你還笑,你還知道笑,你笑個什麼啊就笑。”尤許繼續瞪。

她等了下,以為段瑉會解釋兩句昨晚是個什麼情況,誰知他突然沒頭沒尾地問:“看新聞了嗎?”

尤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他昨晚都那樣了,她還有什麼心情去看夜間新聞?

尤許板著臉說:“沒看,看什麼新聞啊,現在是看新聞的時候嗎?”所以你怎麼還不解釋一下昨晚到底是什麼個鬼情況。

你是去闖鬼門關了啊?吊著半條命才回來。

段瑉沒什麼力氣起身,隻好跟她說:“你看一下。”

尤許無言片刻,隻好順著他的思路拿起手機看新聞,一打開瀏覽頁麵,新聞標題極其火爆地引人眼球。

-徐紹司與美人共眠不忘揭露父親貪汙**

-徐紹司與林瀾瀾感情破裂,暗中夜宿美人鄉

-徐紹司自稱豪房彆墅皆是徐騰望收賂所得

-相關部門已介入調查......

接著尤許又翻,翻到不少打碼的照片,可以看得出是男女親近肉.體的圖片,身上都打了碼,隻露出兩張臉,一個是徐紹司,另一位是個大波浪美人。

視頻都被火速刪掉了,還剩下一些音頻,尤許聽了下,還真是徐紹司在說:“還是你讓人舒心,林瀾瀾太高傲,叫的都不如你動聽。”

“我爸前天從彆人那兒收了五十萬,轉頭我就問他要了。”

“不是還有個修路項目還在計劃階段嗎,等我爸拿下來,又是一筆。”

......

最新的視頻隻有徐紹司被堵在酒店門口,他惱羞成怒地說:“我沒有,不是我,那些話我從來沒有說過。”

記者問他:“那請問流傳出去的視頻和照片您如何解釋呢?據說音頻也找了專業人士核對過,音頻裡的聲音和您的聲音相似度高達98%”

徐紹司被堵得說不出話。

記者繼續追問:“請您回應一下。”

......

看完後,尤許關上手機,算是明白了徐紹司大寫的一個翻車,天之驕子一夜之間跌落泥潭。

段瑉:“開心了嗎?”

“啊?”

段瑉輕輕揚唇,重複道:“現在,你開心些了嗎?”

尤許愣了愣,張了張口:“你......”

“不是什麼難事,”段瑉語氣很輕鬆地說,“隻要去那家酒店,操控他和一個女人親密,再讓他說出一些實話,錄下視頻上傳就好。”

可酒店裡的人那麼多,來回路上的人流車輛那麼多,他又要在陌生的環境待那麼久。

......所以發病了,一直忍到做完事情回家,連開門都開不了。

明明現在他的語氣還那麼虛弱,臉上俱是脆弱的蒼白,眼睛的紅絲還未褪儘。

他卻笑著對她說:“你開心點兒了嗎?”

恰在此時,清晨一縷暖陽照進來,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眼都好似染了光暈。

發酸發脹的情緒從心口發酵,尤許鼻子發酸,眼眶發燙,移開了目光,聲音又低又輕:“你是怎麼知道的?”

段瑉:“是你的不開心告訴我的。”

如果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足夠在意,那麼她一丁點情緒變化,他都能夠敏銳的察覺,久而久之就會像呼吸一樣自然的事情。

自從尤棋出了事,尤許幾乎沒了笑容,當她拿解剖書問他如何在取下器官防止人失血過多而死時,他就格外關注尤許的出門活動,派了傀儡去暗中看她,她除了去醫院看尤棋外,還去了華安酒店踩點。

不用想就知道尤許是要對徐紹司做些什麼,具體做什麼他不清楚,但既然她不高興,他得想辦法為她出氣才行,於是又派了傀儡跟在徐紹司身邊,確定了昨晚他在華安酒店過夜的信息。

他出門吃過鎮定的藥,身上也攜帶了一些,但地方太遠太陌生,他又太少出門,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是得親自去看,他也不想在她麵前太過狼狽,隻是撐著回來已經是極限。

“我不開心。”尤許忽然說。

段瑉愣了愣。

“以你為代價的事,”尤許輕輕地說,“我不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