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上鉤09(1 / 2)

尤許坐在沙灘上, 左邊並排坐著於祀,右邊有一塊大石頭, 上麵架了一副魚竿。

她動了動腿, 被什麼硬東西咯著小腿肚,挖開沙子一看,發現是塊小貝殼, 便隨手扔到一邊,轉頭問於祀:“你們剛剛聊了什麼?”

她說自己大概屬於鬼族之後,八個大美男魚愣住了,大概是鮫人伴侶史上第一次出現鬼族。

經過一小段時間詭異的安靜和對視後, 於祀又被叫過去, 進行非正式秘密會談。

其實秘不秘密無所謂,尤許又聽不懂鮫人族的語言。

聊了兩下於祀回來了, 哥哥們看了幾眼尤許, 表情怪異地遊走, 大海重新恢複往日的平靜。

於祀:“他們問了一些和鬼族相關的事。”

身為鬼的尤許自己都不是很懂鬼族的事,於是問他:“那你怎麼答的?”

“隨便應付了兩句。”重點是讓他們快滾, 他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和尤許。

“咦, ”尤許說,“我還以為你們會進行兄弟間的溫情活動。”比如一塊嘮嘮嗑,吃點東西什麼的。

於祀:“鮫人喜獨。”

幼鮫能獨自覓食後便會離開父母,自己尋一片海域生活,除開一生相伴的伴侶,他們很少群聚, 今日這個陣仗可謂極其難得,一來為了確認於祀安全,之前得知他遇難,幾個月了無音訊,他們都急了,二來是為了來看看於祀吟唱意情曲的對象。

尤許看出他不太想進行這個話題,不知是因為他們最初的反對,還是打斷了他的那個吻,她便配合著沒再說,把魚竿拉起來一看,上麵的魚餌已經沒了,卻沒釣到一條魚。

她明明見附近有很多魚,都有好幾個魚群,愣是沒一個上鉤。

尤許重新掛上魚餌,把魚鉤扔回海裡。

她從下午釣到傍晚,進行著犧牲魚餌的倒貼活動,歎息道:“我好像沒魚緣,再釣不上來,晚上一塊兒喝海風吧,還自帶鹹味兒。”

於祀笑了笑說:“想吃什麼,我去抓。”

尤許可以接受不想釣,但不能接受一條都釣不上來,一下鬥誌都耗在這了:“不行,我一定要釣到魚。”

世上有那麼多看臉的事,她還不信了,釣個魚也看臉。

有一種臉黑運氣差的玄學說法,她作為魂體,臉確實不白——但水下那些魚能看到?

“七八,是我上輩子當過貓,所以沒有魚緣,”尤許在腦海裡說,“還是你克扣積分,買了副破竿給我。”

“哎喲,你現在什麼樣,自己沒點A數?”七八翹個二郎腿,抖了抖,不忘翻個白眼,“這鍋也能甩我身上,你現在是煞鬼,煞氣影響的範圍可不小,那些惜命的小魚早被你嚇得落荒而逃。”

尤許明白了,難怪之前在小湖那裡,那些魚都不敢靠近她。

所以說這輩子就彆想釣魚了,反正沒魚緣,還把魚兒們嚇得夠嗆,主要是她那會兒做貓,深有體會抓魚的心酸,現在隻想進行悠閒適宜的垂釣生活。

尤許低歎一聲,提起魚竿收線,正準備有自知之明地放棄養生活動,就聽到於祀說:“你去那邊釣吧。”

他垂目看了眼那空無一物的彎鉤,繼續說:“一定能釣上來。”

尤許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繞半個海島,那頭的海邊也有塊平坦的大石頭,其實換個地方也一樣,但聽到他稍稍微揚的語氣,她忍不住笑了:“好啊。”

她拿著魚竿走下大石頭,穿過小片的灌木,來到另一頭的大石頭上,於祀不能與她同行於地,便從石頭上跳下去,從水裡遊過去。

尤許盤腿坐下,給鉤子重新上魚餌,再把線往遠處一拋,魚鉤剛下水沒多久,魚線便傳來拉力,她提竿收線,魚鉤上有一條狂甩尾巴的青魚。

尤許把它解下來,放到裝滿水的冰桶裡,再次拋魚線,這次連魚餌都沒上。

魚鉤剛沒入水裡沒多久,魚線再次動了動,尤許鉚了點勁兒,才把魚拉上來,是條特彆大的魚,它尾巴一甩,甩了尤許一臉水。

尤許摸了把臉,把這條魚也解下來丟桶裡。

接下來她釣的魚都很是奇怪,大大小小的都有,深藍色,青綠色,大紅色......有些特彆漂亮,有些又特彆奇葩,有條帶了一點點弱電流,弄得手指又癢又麻,還挺有趣的。

海底下的於祀又抓住一條能發出啵啵聲的魚,怕魚又甩尤許一臉水,直接把魚給敲暈,等待落下的魚鉤。

不過這回他等了挺久,沒見魚鉤再來,猜想尤許釣累了,於是遊開這片區域,從旁側出現在尤許麵前。

尤許像賣魚的攤販,各種各樣暈得一塌糊塗的魚被整齊地列在地上,她朝他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說:“你看,我釣上來這麼多魚。”

於祀掃了眼,直點頭稱讚:“你很厲害。”

“也不知這魚鉤上有什麼該死的魅力,”尤許繼續笑容可掬地說,“沒有魚餌,也能讓魚上鉤。”

“......”

於祀輕咳一聲,彆開視線,又怕她沒玩夠,便生硬地轉開話題:“還想釣嗎?”

“想是想,”這種開掛的操作,釣上來不少好玩的魚,尤許就問,“什麼魚都能釣上來嗎?”

“能。”隻要她想,他都會去滿足。

尤許走到他麵前蹲下,忽然伸手將他的銀發勾到耳後,嗓音輕柔地說:“我啊,這次想釣到這大海裡最漂亮的魚。”

沒有溫度的掌心擦過他的耳根和臉頰,於祀卻覺得臉在發燙。

“好。”他說。

於祀遊回海裡,打量了眼四周經過的魚。

尤許重新提起魚竿,一手摸到魚鉤,不知在想些什麼,勾起了一抹笑。

魚鉤帶著魚線在空中劃出弧度,最後沒入水裡。

沒多久,魚線動了動,慢慢地朝她這個方向靠近。

此時的傍晚,一半的太陽沒入海平線,另外一半的餘暉暈染半麵天空,橙紅色的光融在水麵,此刻的大海不是藍色,而是漂浮油彩又碎入金粉的橙黃色。

在這半輪太陽,漫天燦爛濃重的背景下,一位銀發鮫人,逆著夕陽,身體輪廓帶了一層暖黃的光暈,朝她靠近。

他用尾巴支著上半身,手裡握著一根魚線。

那根白線因橙紅的光而變得泛紅,線的另一頭,在她的手心。

一鬼一魚,一陸一水,沙灘和海水有著明顯的分界線,而他們中間有這根線相連。

尤許與那雙含著一彎淺淺暖光的眼眸隔空對視。

一瞬間,她感覺手中的線好似傳來了他的情緒,如海水般,時而溫柔細致,時而猛烈激蕩,時而又澄澈安靜。

這些情緒透過她的魂體,直達她的心底。

直至心口灼燙,手上的線快要握不住。

於祀來到她的麵前,低頭看她,在她的麵前攤開了手。

他的手心裡有個魚鉤,不是彎鉤,是被她換成的直鉤。

她沒打算釣其他的魚。

“尤許,你釣到了我。”他看著她,眼眸有一道彎彎的弧光。

“就彆放手,好不好?”

他輕緩地說。

——

星星低垂,明月遙遙地掛在夜幕上。

烤好的魚散發出焦香的味道,尤許從火堆邊取下烤魚,習慣地往旁側遞去,落了個空,才想起於祀今晚好像有事要做,回到了海裡。

尤許收回手,剛想咬一口魚,誰知木棍連魚直接掉進沙子裡。

她以為自己愣了下神,一時沒注意,反正不缺烤魚,沒太在意,便再次伸手向火堆旁取魚。

誰知,她透過自己的右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火光。

她的右手變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