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第二章

安致遠三兩步過來,一把將安予灼薅起,塞進懷裡,郭琳抱著一件羽絨服在後邊追,急切道:“給灼寶穿上!彆凍感冒了!”

桂阿姨也連忙圍過去。

幾秒鐘的工夫,安予灼就被裹成了個棉花包,堪堪從老爸懷抱的縫隙裡露出半隻眼睛,看到無人問津的陸餘。

陸餘好像習慣了被冷落,獨自爬起來,撣掉單薄外套上的臟雪,安靜地望向他“媽媽”桂阿姨,好像期待著對方也能關心自己一下,但始終什麼也沒得到,眼神一點點暗淡下去。

忽然,陸餘感覺有人扯了他一下。

一隻軟乎乎的小手從安先生的腋下艱難伸出,攥.住陸餘肩膀上的衣料。

“哥哥跟唔回家——”

因為臉埋在安致遠懷裡,灼寶發音很不清晰,但大人們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郭琳生怕兒子凍壞了,滿口答應:“都進屋,回去再說。”

回到溫暖的室內,安予灼被逼著喝了一杯熱牛奶驅寒氣,桂阿姨搓.著衣角解釋:“這是我兒子,寄養在他舅舅家,誰知道受一點委屈就跑過來,太不懂事……”

陸餘睫毛顫了顫,安予灼以為他會哭,結果陸餘隻是垂著眼皮,一動不動。

“他是遺腹子,沒爸爸,沒人管……先生太太放心,我很快就把他送回去。”

“不要!”

一道小奶音拔地而起。

安予灼嘴巴上還沾著一圈奶漬,矮墩墩地衝到陸餘前麵,張開小短手護住他,對自家爸媽說:“不讓哥哥走!”

陸餘仍舊垂著眸,無動於衷的樣子。

他不在意小家夥為什麼黏他,這個年紀的小豆丁,喜惡都沒有理由,大人也不會在意,鬨一會兒也就算了。

然而,沒想到那小東西竟意外地倔,在安太太想抱走他的時候,居然啪嘰一下,躺到地板上放聲打滾:“嗚嗚嗚反正我不讓他走!”

陸餘:“?”

安致遠:“……”

郭琳:“……”

桂阿姨:“……”

安予灼滾了兩圈就臉朝地趴下——太羞恥了,撒潑耍賴真的很丟臉,他有點演不下去。

最後動作便定格在這裡,灼寶兩條小短腿大字型攤開,皮卡丘的尾巴翹著,顯得屁.股更加圓.滾滾,看起來特彆欠揍。

郭琳氣得找雞毛撣子,被安致遠好歹攔下,“彆打孩子!灼寶!快告訴媽媽,為什麼一定要小哥哥留下?”

安予灼立馬乖覺地爬起來,目光對上雞毛撣子,脖子一縮,惹得帽子上的長耳朵晃啊晃:“因為他沒地方去,回去就會挨打,吃不飽飯,連棉衣也沒有,好可憐的。”

郭琳聞言,怒氣頓消,神色柔和下來。

一直麵如死灰的陸餘,表情也終於有了鬆動,他望向慫倔的“小皮卡丘”,眸光閃了閃。

還從來沒人關心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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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予灼添油加醋地把方才聽到的、陸餘的遭遇重複一遍,安致遠夫婦動了惻隱之心,真暫時讓陸餘留下來。

桂阿姨卻一臉為難,她把陸餘托付給娘家大哥,每個月隻象征性給兩三百塊夥食費就行,但留在雇主家吃穿用度不便宜,他們會扣她工資嗎?她覺得自己沒讓陸餘餓死已經仁至義儘,不舍得花太多錢。

桂阿姨憂心忡忡,想把陸餘帶回保姆房再好好說說他,結果安小少爺高高興興地拉著陸餘回了自己的兒童房,還沒忘記吩咐:“給他弄點吃的。”

桂阿姨:“……好。”

灼寶的兒童房是個套間,有獨立的衛生間和小客廳,布置得也很溫馨,正中央鋪著彩色地墊,靠牆是一排大收納箱,裡麵堆滿玩具,還有一頂粉藍色尖角帳篷,陸餘感覺自己進了童話屋,不由得有些自慚形穢:他一身破舊臟汙,和這裡的夢幻精致格格不入,隻敢拘謹地偷偷看。

安予灼注意到他的視線,了然:“大佬現在還是小孩子,喜歡這些很正常。”然後很大方地把零食和玩具都推給他。

陸餘一樣都沒敢碰。

他常年輾轉在桂阿姨的親戚家,知道該如何寄人籬下——第一要務就是主人家孩子的玩具不能碰,萬一弄壞了,招來白眼是輕的,多半會被打罵。

安予灼沒想到未來呼風喚雨的大佬“陸先生”,現在會這麼謹小慎微,心裡百味雜陳。

要知道,二十年後,陸倚霜的名字無人不知,圈子裡的豪商巨賈都對他又敬又怕,小安總有幸在一次酒會上,遠遠見過他的風采,那氣場,叫人記憶猶新。

安予灼揚起小腦袋,看偶像似的,大眼睛閃閃發光:“我叫安予灼,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陸餘。”

安予灼:“哇。”原來現在也姓陸啊。

陸餘以為他沒聽清,解釋:“多餘的餘。”

“……”誰會給孩子起這樣的名字?安予灼聽得不是滋味,隱約想起,當初真假少爺抱錯的那樁公案,好像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正好這時候桂阿姨送了麵條進來,清湯寡水一碗素麵,沒有平時吃的貝柱和小海參,分量倒是足。

安予灼不滿:“這怎麼吃?”

桂阿姨好像就等著他問,立即說:“雇主家的好東西貴,我們不能亂吃。灼寶,你.媽媽要是問起,就說我隻煮了一碗素麵,連雞蛋也沒放。”

安予灼:“……”

安予灼慢悠悠地“哦”一聲,冷冷地說:“那你為什麼吃我媽的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