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幼崽深藏功與名(2 / 2)

安老太太震驚地瞪過去。

就算是她,陰陽怪氣的時候也要適當裝傻,儘量不正麵衝突的,灼寶他姥姥怎麼這麼不按套路出牌?

嗬嗬也行!她要是這樣,那她也要罵回去!

就聽姥姥拿著童話書,繼續給孩子們講:“小狐狸說:‘呸!倚老賣老裝老年癡呆,什麼玩意!’老灰狼於是灰溜溜地跑掉啦。”

安老太太:“……”

灼寶:“噗。”

灼寶沒忍住笑,於是乾脆拍小手手表達歡喜:“姥姥講得真好!灼寶喜歡聽小狐狸的故事!”

安謹竟然也跟著說:“姥姥講得好,我也喜歡聽。”

安老太太:“……”

安老太太要心梗了,怎麼連她帶大的小謹也這樣說?那孩子是真沒聽出來,還是故意的?

這世上有很多事都處於“發作了顯得矯情”和“不發作憋屈”之間,安老太太發現,姥姥就是這方麵的高手,她不像市井潑婦一樣大吵大嚷,指桑罵槐、隔岸觀火的本事爐火純青,但若是正麵吵,對方的氣勢她更敵不過。

安老太太都懷疑,這麼狡猾的姥姥是怎麼養出郭琳這麼個隻會打直球的笨女兒的?

安老太太還在糾結要不要回擊,怎麼回擊,就聽陸餘一本正經地催促:“姥姥,我們還想繼續聽,您接著講呀。”

姥姥笑眯眯的:“好呀。”

“……”故事繼續,安老太太錯失反擊良機,更心梗了。

其實她知道讓孟汎回心轉意的幾率不大,這樣說更多隻是為了惡心郭琳,可惜有姥姥這麼個大神坐鎮,她也不敢再造次,後半程老老實實的,沒敢再說挑撥郭琳神經的話。

安老太太便把全副精神都用來對付孟汎。

畢竟惡心郭琳隻是順帶,她最在意的事,還是她親孫孫安謹的去留。

姥姥仍舊帶著孩子們在小客廳玩,安老太太在待客區也終於問出關鍵問題:“孟汎啊,我聽致遠說,你想帶著孩子出國?暑假都已經過半啦,我的意思是,孩子們也該收心學習,迎接開學。”

安予灼豎起一隻耳朵聽,無聲吐槽:神tm暑假過半,才放假一周多!

不過老太太意思表達得很明白,孟汎也沒跟她繞圈子:“不止過暑假,我的意思是,讓小謹跟我去歐洲念書。這麼多年我都沒把他帶在身邊,覺得虧欠小謹很多,現在想補回來。”

安老太太神情嚴肅起來:“你也知道虧欠他許多?現在你想補償就補償?不行!”

聽到安老太太這樣大聲嚷嚷,安致遠似乎下意識想攔,卻又忍住,沉默著沒有說話。

安老太太有了發揮空間,正襟危坐:“小謹最難帶的那幾年、最需要媽媽的那幾年,你在哪裡?我聽老大說,你在新西蘭滑雪、在瑞典看極光,還發了照片?他小時候是我帶的!再大一點……”

安老太太像很不情願承認似的,憋了憋,才說:“郭琳也儘到了做母親的責任,老三工作忙,小謹幼兒園的家長會都是郭琳去開的,你在哪裡?”

郭琳沒想到安老太太嘴裡竟然能吐出一句人話,大為驚訝,安老太太被郭琳看得惱羞成怒:“看什麼看!”

然後又硬著臉說:“生恩不如養恩大,小謹叫郭琳一聲媽,我覺得合理,你說呢?”

孟汎艱難地說:“是這個道理。”

安老太太又問安致遠:“老三你說,孟汎想把小謹帶走,你同意嗎?”

安致遠自然是舍不得安謹的,但孟汎是大兒子的親媽,她也有權利照顧孩子。當初若不是安老太太態度強硬,他們母子也未必能分彆這麼多年。

安致遠在私心和理性之間掙紮片刻,說:“聽小謹自己的意見吧,孩子已經大了,有選擇的權利。”

孟汎一喜,對安致遠說:“謝謝。”

但顯然安老太太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她把希冀的目光投向郭琳:“小謹也叫你一聲媽,你也有權發表意見!”

郭琳:“……”

郭琳當然想讓安謹留下來,這孩子好歹是她看著長大的,又叫了她大半年的媽,好不容易處出感情來,她怎麼舍得拱手讓人?

但小謹畢竟是孟汎和安致遠的親兒子。

郭琳說:“我聽老安的。”

安老太太瞪大渾濁的老眼,用“這時候你怎麼慫了、平時的能耐呢”的眼神瞪著郭琳。

不過,安謹的三位直係家長全票通過,安老太太獨木難支,最終隻得確定方案:給孟汎和安謹一個月的相處時間,一個月後,再由安謹自己決定去留。

孟汎想:一個月,親生母子,怎麼樣都能處出感情了吧?

安老太太亦覺得這個決定和親手把孫子送出去沒什麼區彆,氣得當天就要拂袖而去。

這時候孟汎剛帶著安謹離開,安老太太已經吩咐麗嫂收拾行李(還順便將安謹的護照和身份證悄悄塞進包裡),安致遠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媽,不多住幾天了?”

姥姥也跟沒事人似的,一邊喂灼寶吃草莓,一邊笑嗬嗬地說:“親家母,多住幾天唄?”

安老太太看著她這副主人家的態度,心裡就不爽:“不用,你是客人,難得來一趟,多在我兒子家住幾天吧。”

姥姥:“那當然,我女兒家這麼多房間,多我一個老太婆也不礙事,咱們做老人的呢,隻要做到‘不礙事’,兒女們就歡迎。我不但不礙事,還能幫忙看孫子呢,是吧灼寶,張嘴。”

灼寶乖乖張開小嘴巴:“啊——”

姥姥將切好的草莓尖尖喂給他。

灼寶好像也沒看仔細,腮幫子鼓鼓的,啊嗚啊嗚咀嚼起來,便低頭繼續拚樂高。

安老太太:“……”

安老太太反駁不過,改為挑刺:“親家母,這麼慣孩子可不行,灼寶本來就嬌氣,越慣越嬌氣!”

灼寶咀嚼的動作一頓,震驚地瞪大眼睛看向安老太太:“?”

他怎麼就嬌氣了?

姥姥很不屑地把剩下的草莓屁屁塞進自己嘴巴裡,含糊地說:“我樂意慣著。”

安致遠怕倆老太太再掐起來,連忙好言好語地把親媽送出去。

大人們走後,灼寶狐疑地悄聲問陸餘:“我嬌氣嗎?”

陸餘義正言辭搖頭:“怎麼可能?你是小男子漢,我真不懂你奶奶為什麼那樣說你,可能因為她不了解你吧,不像我,我是知道你的。”

灼寶覺得這句式有點茶裡茶氣,但因為聽得多了,內容又非常順耳,竟然沒品出不對勁來。

“我也覺得。”哎,還是陸餘哥哥了解他!知己呀!

陸餘從大果盤裡拿了一整顆草莓塞進嘴裡,心想:沒關係,我就喜歡嬌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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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郭琳休假,姥姥既想陪女兒,又想看孫子,乾脆又在北城多住了幾天。

正好姥姥腰椎不太好,不能太過勞累,這邊也有保姆幫忙,能減輕很多負擔。一大家子熱熱鬨鬨的情形,安予灼上輩子鮮少體驗,這一世全補了回來。

無論去島城還是在北城,有姥姥的暑假過得怎一個“滋潤”了得?

自打姥姥來,灼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翹課——但陸餘不行,他日後是要繼承陸家龐大商業帝國的,從小就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但自己的補習班上完,有時候還在灼寶的央求下,把安予灼的網課一並幫他聽了。

灼寶美其名曰:“錢都交啦,不上課不是浪費啦?錢可是媽媽親親苦苦賺來噠!怎麼能浪費?”

氣得郭琳女士幾次想摸雞毛撣子把他屁股打成八瓣。

奈何姥姥坐鎮,誰也不敢造次。

灼寶囂張之餘,還每天風雨無阻給親哥打電話聯絡感情。無他,他怕便宜大哥真跟孟汎阿姨遠走歐洲,那嶸勝豈不是還得由他繼承?

安予灼已經給公司當牛做馬一輩子,真心誠意地不想再卷第二遍,他這輩子隻想擺爛,做個快樂的富二代。

小安總從前覺得,悉心竭力、孜孜不怠,做出一番事業,證明自己的才乾,方不負大好韶華。但經曆過生死,他已經看淡很多事,不願意再為了“證明”什麼,而綁架自己的人生。

現在他覺得,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是夙夜匪懈地疲於奔命,而是讓彆人心甘情願為他夙夜匪懈。

拱手而治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哇!

上輩子他和安謹爭了二十幾年,這一世,他決定不爭改讓,也給便宜大哥一個發光發熱的機會。

安予灼小朋友默默地把“擺爛”上升到一個無人能企及的地步,自認靈魂得到升華,不由得坐直身體,透過落地窗,幽幽眺望著遠方,濃密纖長的睫毛落下一片幽微的陰影,給整個崽鍍上一層深篤的莫測神秘之感。

“眼睛疼了吧?我就說不能總看電視。哎看看窗外好!”姥姥說,“電視給你關了啊?一會兒你媽發現揍你屁股,我可不攔著!”

灼寶:“…………”

灼寶的高人氣質霎時散去,小短手一攤:“關掉叭,不看噠。”

姥姥:“乖孩子!姥姥帶你上公園,去不去?”

這會兒陸餘在上課,灼寶自己一個崽閒著,也懶得動彈,順勢一個仰躺,倒在爬爬墊上,打了個滾兒,懶洋洋地說:“不要,想在家裡玩。”

姥姥掐了把小孫孫肥嚕嚕的嫩臉蛋兒:“怎麼那麼懶哦?”

灼寶嘿嘿一笑,枕到姥姥膝蓋上,撒嬌:“想吃瓜子!”

姥姥願意慣著他:“當然可以!姥姥給你剝!”

祖孫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郭琳推門進兒童房的時候,看得直皺眉:“媽,您不能這麼慣著他!”

姥姥聽到這話就不樂意,還瞬間想起安老太太那天臨走時的嘲諷,忍不住第N次拉出來“鞭屍”:“你可彆跟你婆婆一個樣兒!我剝個瓜子就是慣著他?我切個草莓怎麼了?灼寶吃個草莓尖尖她就心疼。就她家孩子好!我看她家孩子沒一個好看的,那個安道道,那麼胖,被她養得像個小豬,還說我們灼寶呢!”

“媽——!”郭琳連忙阻止,“當著孩子的麵,說什麼呢?”

灼寶立即熟練裝傻,小手手捏起一顆姥姥剝好的瓜子仁,齜出奶白的小門牙,哢哢哢地飛速嗑,嗑完發出“啵”一聲勝利的輕響,還奶聲奶氣地自己配音:“滴!成功噠!姥姥還要一個!”

郭琳:“……”好像當著這小東西說話也沒關係。

不過,這麼傻乎乎的小奶團子,智商真的很超群嗎?那次四校聯考會不會是被崽撞大運給撞上了?畢竟後來期末考試,灼寶考得挺一般……

倒是陸餘,仍舊保持次次一百分的成績,穩定發揮,那孩子是真的聰明。

郭琳女士最不缺的就是錢,又最喜歡聰明的學霸,她是把陸餘當半個兒子養的,自然樂於培養。

不用灼寶提醒,她都願意給陸餘花錢報班,而陸餘跟她嘰嘰歪歪愛偷懶的親兒子不一樣,無論學什麼都能堅持,還很用功,甚至自己主動列出一份學習願望清單。

郭琳女士又震驚又讚歎,無數次拎著灼寶的耳朵喟歎不已:“你怎麼不能跟陸餘哥哥學學他的上進勁兒?”

但郭琳不知道,那份清單有一半都是灼寶循循善誘的功勞,安予灼小朋友立誌把陸餘培養成不輸給陸家任何一個小輩的優秀繼承人,然後才往爬爬墊上一躺,小短手小短腿一攤,吃著瓜子,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