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
“陸倚霜!你這是空手套白狼!你,你沒有商業道德!!”
“用空殼公司抵押給銀行,再收購我的公司,相當於用我的資產買我的公司!!這樣沒有底線,你不怕遭報應嗎?”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不顧形象地大喊,他眼鏡都掉到鼻梁下,也不在乎,還是想要往前衝,一副要跟人同歸於儘的樣子。
可惜他根本無法近身,就被兩個五大三粗的黑人保鏢製服。
“陸總。”保鏢用英文說,“怎麼處置這個膽大妄為的家夥?”
黑色古斯特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冷峻的亞洲麵孔。
陸倚霜淡淡吩咐:“彆出人命。”
“是!”
車窗重新升起,古斯特緩緩駛出高爾夫球場,卻還能聽到隱約的詛咒:你會遭報應的!
陸總問司機:“你相信報應嗎?”
司機是跟了他多年的心腹,很了解陸先生陰晴不定的性子。司機斟酌地說:“因果報應是佛教的說法,而我信上帝,先生。”
陸倚霜輕笑:“答得好。”
司機問:“先生,您信嗎?”
“不。”陸倚霜說,“我是個無神論者。”
根據他多年的生活經驗,惡人沒有惡報,好人活該被壓榨。就像他,忍受了十八年苦難,也沒見老天爺懲罰誰,若不是他自己出手,那些欺辱過他的人恐怕還舒舒服服地過日子。
所以,陸倚霜信奉以惡製惡,他在桂阿姨的折磨下活了前十八年,又在陸家的叢林法則裡掙紮了後十一年,很難成為一個普世價值觀下的好人。
“小心——”
一輛大貨車橫衝直撞,司機急刹,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間,陸倚霜隻感覺眼前一黑。
疼痛感沒想象中劇烈,反倒是灼燒般的饑餓折磨著他的腸胃。
陸總捂著胃部打量房間,狹窄,昏暗,破敗,也熟悉。這是他小時候住過最久的柴房。
陸倚霜漸漸擰起眉心,噩夢?他腦海裡劃過那人的詛咒:“你會遭報應!”
報應?陸總輕蔑嗤笑,他不信因果,隻信自己的手腕。
手……為什麼手變小了?
陸總跳下簡陋的床墊,發現腿也變短了。
“陸餘!死孩子又跑哪兒去了!是不是你把大黃放出去的?”
久遠的記憶鮮明起來,大黃是他舅舅王寺衛家養的狗,那條狗因為狂犬病死掉,最後被燉了湯,舅舅怕有毒,破天荒叫他先吃肉,所以陸總對這件事記憶猶新。
“陸餘!”
柴房門被踹開,陸倚霜,啊不,現在應該叫陸餘,看到他年輕的、還活著的舅舅。
所以,他是重生了?
陸餘眯起眼睛想。
.
安家彆墅。
“灼寶,彆告訴媽媽哦。”桂阿姨把燕窩藏起來,“這事當做我們的小秘密,阿姨悄悄給你糖吃好不好?”
三歲半的安予灼小朋友眨巴著黑黝黝的大眼睛,一臉天真:“好!”
“那灼寶要草莓味噠糖!”
“好好好。”桂阿姨揉揉灼寶的小腦袋,心裡鬆了口氣,想:小孩子真好騙,多虧沒被太太看到。
她哪裡知道,人類幼崽的嘴巴最不牢靠。
三天後,安予灼小朋友坐在木馬搖搖椅裡,鼓著腮幫子,含著一口酸奶溶豆,奶聲奶氣地問:“媽媽,桂阿姨怎麼走噠?是因為偷吃窩窩,被你開除了嗎?”
郭琳:“?”
她知道小兒子正處於喜歡用疊字的年齡段,燕窩都叫成窩窩,不由得瞪大美目,問:“你看道桂阿姨偷吃燕窩了!?”
她要是偷拿了還好,要是偷吃一兩口,再給她端過來……那可太惡心了!
然而,人類幼崽看老媽的態度,忽然反應過來:他答應過桂阿姨,不告訴媽媽的!
完蛋了完蛋了,他又說漏嘴!!上一次爸爸帶他和哥哥去吃麥當勞,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不準他們回來亂說,結果他一開心就沒忍住炫耀,被老媽扒下褲子揍了一頓屁股,這還沒完,跟著吃瓜落的哥哥覺得氣不過,又把他拽過去重新揍了一頓。
想起來就氣QAQ。
他最討厭哥哥了!
“沒有!”想到因為嘴巴漏而挨過的打,安予灼小朋友悲從中來,用小奶音堅定否認!
但他到底才三歲半,並不擅長撒謊,因為心虛怕被老媽看出來,所以本能地想躲開媽媽。安予灼小朋友本想瀟灑地跳下搖搖木馬,可惜腿太短,一次沒成功,差點摔個臉啃泥。
好在被郭琳眼疾手快地托住小臉蛋。
人類幼崽的臉蛋還沒褪去嬰兒肥,肥嚕嚕嫩生生,手感相當好,郭琳沒忍住揉了一把,然後捧著小兒子的臉歎氣:
這孩子是不是把投胎的運氣都花在長相上了,漂亮是漂亮,可傻乎乎的,撒謊都不會,肢體還不協調,真的是……
長大可怎麼辦哦?
人類幼崽討好地笑了下:“嘿嘿,媽媽!”
郭琳被小家夥燦爛的笑容閃到:……算了算了,長得好看也是本事,說不定以後可以跟她一樣進娛樂圈,靠臉吃飯。
“沒有開除桂阿姨。”郭琳摸摸幼崽的頭,“她請假回家啦,過幾天回來。”
不過真的偷吃燕窩,敢讓她吃她的口水,那回來沒準也會開除她。
然而,桂阿姨這個假請起來沒完沒了,幾天之後又續幾天,說是回家之後不小心被狗咬了,要休養幾天,再然後就說身體不舒服,郭琳聽著症狀不對勁,連忙多給了她假期,還勸桂阿姨趕緊去打狂犬疫苗,甚至給她多打了一筆錢。
郭琳是這樣想的:桂阿姨是農村出來的,一個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就算平時有小偷小摸的壞毛病,大不了自己以後不用她,但桂阿姨條件不好,如果舍不得花錢打針,萬一出事,可不是郭琳想看到的結果。
奈何,越擔心什麼越容易發生什麼。
二十多天後,安家彆墅的門鈴響起,保姆康阿姨開門,發現站在門口的是個六七歲模樣的小豆丁,小孩子瘦骨嶙峋,褲腿明顯短了一截兒,好在現在是夏天,凍不壞,隻是看著寒酸。
“小朋友,不許亂按門鈴啊。”康阿姨嚴肅地說。
康阿姨是郭琳女士最近新請的保姆,她來這裡不久,人生地不熟,但也能斷定,這麼寒酸的孩子,絕對不是鄰居,八成是趁著保安不注意溜進來的野孩子,跑她這兒來調皮搗蛋的。
然而那孩子沉穩地說:“阿姨,我媽媽從前是這家的保姆,她去世了,我來替她收拾遺物。”
康阿姨:“!!”
康阿姨問清楚來龍去脈,對小陸餘說:“孩子你等等啊,我進去跟太太說一聲。”
陸餘便等在門口,他倒退幾步,微微仰頭,打量這座豪宅。
雖然比不上他日後的房產,可現在這個年代,能擁有一座獨棟彆墅,也是頂頂有錢的人家。
幼崽版陸總習慣性摸兜,可惜兜裡並沒有煙,隻摸到一片黏糊糊的糖紙。
嘖。
陸餘隨手扔掉糖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