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鏡陣破了一角。
謝楨走了出去,直接走向牆壁上那些畸形的眼睛。
這些邪惡的眼睛也出現了裂痕,估計是承受不住強大的邪力。
就像是破碎的鏡子,每一塊裡麵都有一個喪服白幡之人,似也在看著謝楨。
兩人目光對視,似都在笑,那笑容至少在百裡玲瓏看來,手皮上都起滿了雞皮疙瘩。
這時,莫扶舟也破開陣法走了出來。
不由得一愣,謝楨和百裡玲瓏居然先破陣出來?
看向牆壁下的謝楨:“你在乾什麼?”
謝楨回頭:“它……好像有話說於我。”
“可惜這畸形眼珠子破了。”
“好歹是堂堂絕世的凶祟,怎連個邪陣都維持不住。”
莫扶舟:“……”
維持得住還得了。
他總覺得現在的謝楨有哪裡不對勁,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神態,總給人一種妖邪之感。
不過現在還有很多同道被困陣中,說了一句:“救人。”
本也是對百裡玲瓏說的,結果謝楨來了一句:“你們殺邪祟,邪祟殺你們,本事不濟死了也就死了,怎還要互相救來救去。”
莫扶舟眼睛都眯了一下,這是仙門正道能說的話?
謝楨似乎毫不在意,而是繼續看著那些畸形眼珠,伸手似乎要去拉扯裡麵的東西,可惜那喪衣白幡之人的影子越來越淡,最終什麼也沒有撈到。
莫扶舟從外麵破開血鏡陣。
這一次血鏡陣形成的血妖著實厲害,有不少人受了些傷。
謝楨看著走出來的花殘雪,走了過去,伸出手:“答應我的東西該給我了。”
花殘雪看了一眼謝楨,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袖子裡麵拿出一顆花的種子以及一個小白瓶遞了過去。
其他無情聖天的人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什麼。
是他們無情聖天的情花種子。
按理是不應該給外人的,但一想到謝楨給花殘雪寫了那麼多感情豐富的信,似乎給一顆也未嘗不可。
最重要的是,沒有他們無情聖天的秘法,要了種子也沒有用。
謝楨拿了種子和小白瓶,就坐在了幾個受傷頗重的人身邊,嘴角笑得特彆陰邪。
幾個傷員感覺……微妙得很,這是來安慰他們?但也不見說話或者給他們上藥,就那麼笑得瘮人地看著他們。
被看得心裡多少有些發毛。
連無情聖天的人都小聲地問花殘雪:“謝楨這是在乾什麼?”
花殘雪看了一眼,似在思考什麼,然後道:“他在等這些人死,人死的時候感情最複雜。”
“他等著收集這些人死時內心產生的無限大恐懼。”
無情聖天的人麵麵相覷。
一定是猜錯了。
但怎麼看謝楨臉上的笑容都有點那種味道。
清點人數,查看傷勢。
謝楨看著抹傷藥的人,臉上又不開心了:“人遲早都要死,不過早晚,你們又何必掙紮?”
知道幾個傷重的人現在什麼心情嗎?
本來受傷就已經夠倒黴了,結果謝楨是讓他們放棄治療,直接死了得了?
臉色都陰沉了下來,正要說話,這時莫扶舟的水鏡卡上頻繁傳來信息。
打開一看。
“我們這也發現了同樣的屍窟。”
“大部分棺材不知道被搬去了哪裡,現在我們正被剩下的屍香寶囊圍擊。”
群裡麵一片混亂。
似發現的屍窟還不少。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行人都震驚了。
除了他
們這裡,還有同樣的屍窟?
棺材也被轉移了?
屍體數量之多,堪稱震驚仙盟,這簡直就是一個地下屍國。
此次邪窟之行,無論是現在已經發現的疑惑,或者是邪祟本身的數量,都是無法估計的。
莫扶舟幾人商議之後,決定前去支援。
水鏡之中,一陣安排,讓附近的隊伍向發現的屍窟靠攏。
謝楨看著幾個上完藥的人,說了一句:“無趣得緊,像你們這般不敢直麵生死,又怎能參破生死大關,難怪修為比其他人差了一大截。”
失望至極。
“走了,去看看其他地方的畸形眼睛。”
那眼睛或許能找到那絕世凶祟的線索。
氣得幾位傷員差點沒有當場吐血。
離開的時候,百裡玲瓏一直在偷偷打量謝楨,連如意聖天的其他人都看出了百裡玲瓏的不正常。
問道:“少主,你怎麼了?一直盯著謝楨乾什麼?”
百裡玲瓏心道,他也不想,但他忍不住。
此時的謝楨太奇怪了。
說道:“剛才的血鏡陣是否還能讓人產生幻覺?”
若真是幻覺,那也太厲害了,讓他都分不清真實和虛幻,哪怕現在,都還在被後遺症影響。
如意天的幾人麵麵相覷,他們家少主這是怎麼了?從剛才開始,一直都說一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
答道:“那血鏡陣雖然厲害,但也無迷人心智的功效。”
百裡玲瓏:“……”
不可能,若是沒有迷人心智的功效,他看到的是什麼?又是如何破陣而出的?
總不可能真的是謝楨使用八方劍法三兩下解決了血妖,然後斬破血鏡破陣而出的吧。
實在太顛覆了。
哪怕他現在告訴其他人,估計其他人都會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
路上,奔襲前去支援其他隊伍,休息的時間很少。
百裡玲瓏一直在偷偷觀察著謝楨。
結果謝楨見幾個傷員好像死不成了,將目標轉向了百裡玲瓏。
“笑一個。”
“立馬。”
如意聖天的人看著手裡拿著小白瓶的謝楨都愣住了,這又是鬨的哪一出?
百裡玲瓏手都在哆。
謝楨一愣,趕緊打開小白瓶的塞子,一點點白色光點落入瓶子中。
“不錯,繼續保持。”
“比將死之人的感情還要豐富一點。”
“是個好材料。”
一路奔襲,加上距離不近,為了保持到的時候的戰鬥狀態,稍做休息補充靈力。
有人對謝楨道:“剛才我們才經曆戰鬥,又一路遠奔,若還有靈材食物……”
意思很明顯,現在才是那些靈食真正派上用場的時候,以前非“逼”著他們吃,簡直就是浪費。
結果謝楨來了一句:“補充靈力還得靠外物?你們修行個什麼?”
堵得人一臉漆黑。
謝楨怕是有點什麼毛病,上一刻非得逼著他們吃,還多熱情的介紹味道多好多好。
怎麼突然一下還開始嘲弄他們了?
不吃就不吃,估計已經沒有了,“油炸鬼”一樣飽肚子。
謝楨的小白瓶裡麵的光點又多了一些。
情緒波動果然能產生更多的感情光點,不過都比不上百裡玲瓏,百裡玲瓏就算不說話,內心世界也豐富得很。
他得多搜刮一番。
“你那些兄弟還整日欺負你?”
百裡玲瓏的拳頭都握緊了,揍他。
不行,不能揍,謝楨現在身負重任,揍他就是拋仙門大義於不顧,會
拖累如意天的名聲。
而且他有一種十分強烈的預感,他未必打得過此時的謝楨。
無情聖人的人看著謝楨收集感情,又看看花殘雪:“你將方法教給他了?”
花殘雪搖搖頭。
無情聖天的人心道,撒謊,不是你教的,謝楨怎麼就會了?難道他還能自己看會不成。
特彆是謝楨用手上的白瓶澆灌那顆種子,情花種都開始發芽了。
他們也時不時看看百裡玲瓏,內心世界如此豐富的人也是少見,他們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早知道就多接觸接觸了,看看謝楨這一路上都從百裡玲瓏身上騙了多少感情。
趕路半日,終於找到了其他隊伍。
拔劍開始支援。
屍體的嘶吼聲震耳欲聾,那場麵和一場戰役都差不了多少。
有莫扶舟他們的加入,戰局很快扭轉。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屍窟,鑲嵌著密密麻麻石棺的牆壁。
同樣有大部分石棺被移動走了,同樣的屍窟下麵有個通向地下河的洞穴。
隻是洞穴裡麵的畸形眼睛,被莫扶舟在群裡通知,全部斬滅了,以防那絕世凶祟以此為媒介再次施展邪陣。
最不開心的估計就是謝楨了。
看著莫扶舟的水鏡卡,然後盯著莫扶舟:“怎麼會有你這麼無趣的人?”
“邪眼被破,上哪去找那凶祟的線索?”
莫扶舟都愣住了。
那不過是施展邪陣的媒介,又不是那凶祟親至,還真以為可以對話不成?
怎麼的還成他的不是了?
關鍵是,什麼時候開始謝楨都敢質問他了?
一路上不是能不和他說話就不說話,以為他感覺不出來?
這時,謝楨的身體一震,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線索斷了,某位時不時出來一下的家夥消失了。
謝楨差點哭了,完了完,這一路上將所有人都得罪完了。
看看百裡玲瓏那簡直要活吞了人的表情,隨時給自己一拳頭絕對不是什麼意外。
再看看其他人陰晦的表情。
腦殼好痛,每次出來,“後遺症”都大得很。。
他得開開箱子壓壓驚。
謝楨一個人在那裡生著悶氣,得罪光所有人的結果就是,沒人來理他。
其他人都在收拾戰場,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
莫扶舟和幾個隊長在彙總情報。
謝楨唉聲歎氣,將手上的發芽的種子和小白瓶收起來,這玩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花。
然後開始開箱子。
殺了三隻血妖,有三個箱子,以及強製劇情的一個箱子。
謝楨先打開那三箱子。
“恭喜你,獲得自熱小火鍋一箱。”
“恭喜你,獲得自熱小火鍋一箱。”
“恭喜你,獲得自熱小火鍋一箱。”
謝楨心道,連個意外的驚喜都沒有,還是保底小火鍋。
然後提著小火鍋,去分給忙碌的人。
“來來來,先吃點東西補充一□□力。”
“我們擊殺邪祟,但也得吃飽飯不是。”
“同屬仙盟修士,我們得互幫互助,同氣連枝之,親如兄弟。”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仙盟道友,當屬一家人,大家都不用客氣。”
提起精神,保持熱情。
得罪了一部分,這不又有新的隊伍了嘛。
一共七十多個隊伍呢,現在得罪的也不過是少部分而已,謝楨自我安慰道。
新的隊伍還未覺得什麼,而這一路上和謝楨一起的隊伍的人,下巴都差點跌地上了。
謝楨怎麼回事?
懟了他們一路,說得他們臉黑了一路,怎麼突然又變得如此熱情了?
遞過來的小火鍋,他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路上有些性子急的人可沒少翻臉。
再說,他們路上急需補充靈力的時候,謝楨不是怎麼都不拿出食物,現在怎麼又有了?
還大方熱情得多少讓人有點難以招架。
謝楨也是硬著頭皮往對方手上塞。
莫扶舟也看得膛目結舌,還可以這樣
不知道多少人心裡都出現了一句話,多少有點大病。
喜怒也太無常了,但比起謝楨以前的那些話本都不敢寫的傳聞,似乎又算不得什麼。
要是換一個人,他們多半都覺得不正常了,但此人要是謝楨,好像這般才是正常的,太多前科了。
謝楨發完小火鍋,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希望這一波能挽回一點好感度。
然後悄眯眯地坐到了百裡玲瓏旁邊:“給你商量個事兒。”
最大的問題來了,他的秘密得讓百裡玲瓏守在心裡。
百裡玲瓏簡直用鼻子冷哼了一聲,什麼人呀這是,打一巴掌丟一個甜棗?
他百裡玲瓏豈是吃這一套的人?
這一路上什麼“挑逗”,“戲弄”,“嘲諷”的手段都往他身上招呼,沒把他直接氣死已經算他道心穩固了,現在換了一個策略?
謝楨一咬牙:“你想不想知道八方劍的奧義。”
百裡玲瓏眼睛都眯了起來,本能的想說一句,就憑你?
但怎麼也說不出來?
謝楨就這麼盯著百裡玲瓏。
百裡玲瓏內心掙紮得十分厲害。
他在如意天立足,唯一可以依靠的也隻有修為了,他不斷的努力,無時無刻不敢懈怠,一開始為的就是能讓那人看上一眼,但越到後來他發現這越是奢望。
那人眼睛中,隻有那些名門望族為他生的兒子而已,那些兒子哪怕是個廢物也是他眼中的富貴麒麟。
慢慢的,他努力修行的目的變了,他要讓那人後悔,他要變成這世間最了不起的修士,讓對方知道,他以前錯過了什麼。
為了這一個信念,他吃多少苦都沒有關係。
但這麼多年的努力,也僅僅是讓他成為了同輩中的佼佼者而已,想要閃耀得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地步還差很遠。
百裡玲瓏沉著臉看向謝楨:“我憑什麼相信你。”
謝楨四周瞟了瞟,小聲道:“就憑我比莫扶舟還先破陣而出。”
他是不知道什麼八方劍的奧義,但他家裡有動不動就舞劍的太白仙尊,到時讓百裡玲瓏天天沉入劍意之中,還不信沒有點體悟。
百裡玲瓏一時間眼睛都縮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反駁,半響才道:“不過取巧而已。”
“我雖不知道你如何破陣,但莫扶舟是實打實的用劍劈開了鏡陣。”
謝楨:“無論是力破或者巧破,目的都是破陣。”
百裡玲瓏和謝楨說這麼多,其實心裡已經有些心動,他永遠忘不了當時他問謝楨為何會八方劍法,謝楨答的那一句,看他剛才揮劍時學會的。
那種震驚到現在依舊如烙鐵般印在心裡。
明明不該相信的,但就是忍不住去想其中的原因,去思索話裡的真假。
百裡玲瓏沉著聲:“你到底想乾什麼?”
謝楨趕緊道:“小事。”
“隻需你將血鏡陣中發生的一切當沒看見便可。”
百裡玲瓏腦子飛快的旋轉。
是啊,若他看到的是真的,豈不是說謝楨並不是天下人傳言的那樣是個廢物?
甚
至在修行上極有天賦。
但為什麼以前要誆騙所有人?
是在隱藏什麼,還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這時也才反應過來,曾經的大羅天少主,想要騙過天下人,哪有那麼容易,首先一點,整個大羅天得配合他騙人才行。
但光是這一點,都沒有任何理由。
一個宗門出了一個天才不應該是值得炫耀的好事嗎?
而且,作為曾經的十二聖天之一的大羅天,根本沒有任何必要藏拙。
那為何天下人關於謝楨的認知偏差會如此之大?
自己……好像抓到了謝楨的秘密,雖然不知道謝楨為何會隱瞞這些,但也解釋得通謝楨這時為何來找他。
百裡玲瓏沉著聲:“你又如何保證?”
謝楨心道,這家夥還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
但如何保證,這的確是個問題,他又沒有將太白仙人帶在身上。
兩人沉默,各有所思。
這時,隊伍對周圍的探索也差不多了。
通過遺留在牆壁上的石棺確定,這些石棺的確是由浮石打造而成。
一時間眾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但可以肯定的是,浮石造棺,極可能為的就是被發現的時候能像今天一樣快速的通過地下暗河轉移。
光是這個消息,恐怕就足夠震驚整個仙盟了。
這時有擅長山河地質的前輩拿出了一張地圖。
“通過我的計算,我們從邪窟的位置出發,一路向東,期間雖然有轉折,但大致的位置還是能預算出來。”
“我們現在的位置應該是在這裡。”前輩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上的一個位置。
眾人不由得一愣。
“無量城?”
前輩答道:“正是,若是預料不差的話,我們現在的位置就在無量城的下方。”
邪窟無日月星辰,無方向感,似乎都沒有時間的概念了。
有這麼一位擅長地誌的前輩,用處著實很大。
莫扶舟皺著眉:“我們最開始發現的那個屍窟應該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