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碧月正想說不要,眼角餘光卻瞥見河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手裡提著一盞異常熟悉的花燈,立刻認出那是寧崢。
隻見他跟在一個女子身後,低著頭在說什麼,神色看起來格外溫柔,像極了往日繞在她身邊討好她的那些公子。
她哼了一聲,抬腳走了過去。
靠近那兩人之後,聽見寧崢柔聲問道:“小葵,這盞燈你喜不喜歡?”
女子瞥了一眼那盞花燈,便移開了目光,不甚在意道:“沒有靖哥哥設計的好看。”
寧崢麵上瞬間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恢複原狀,若無其事道:“這倒是,安州的工匠水平和周大人自然不能比。”
然後,那盞巧奪天工的花燈就被他隨手送給了一個路過的小姑娘。
小姑娘得了花燈,笑得見牙不見眼,說了好幾聲“謝謝大哥哥”,蹦蹦跳跳離開了。
趙碧月氣得肺都快炸了。
她心心念念的花燈,要答好幾百道燈謎才能拿到,那個女子卻嫌棄它不夠好看,以至於寧崢失落得把花燈隨便送人了。
怎麼能這麼踐踏彆人的心意!
趙碧月上前兩步,看清了那個女子的麵容,剛要開口,卻被女子的模樣鎮住了。
天底下居然真有比她好看的人!
女子看起來比她大兩三歲,如同剛剛綻放的西府海棠一樣嬌豔動人,又像枝頭亭亭玉立的白玉蘭般高潔出塵,令人不敢生出褻玩之心,所有形容美貌的詞語在她麵前都黯然失色。
趙碧月突然感到有點委屈。
舅舅一直在騙她,天下第一美的人根本不是她,人家才是絕豔之人。
沮喪了好一會,她才找回點信心,她有酒窩,對方沒有,她肯定更可愛一些。
眨眼間,又有個年輕俊秀的公子走過來,問那個女子,“要不要放孔明燈?”
女子眼睛亮了亮,接過筆墨在燈罩上寫寫畫畫之後,點燃鬆脂,等孔明燈鼓脹之後,慢慢鬆手,任由它飛上了夜空。
趙碧月看到,女子仰著頭一眨不眨地盯著孔明燈的時候,寧崢就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女子,眼裡偶爾閃過癡迷之色,然而女子一低頭,寧崢就收回了眷戀的目光,麵上一派清平寧和。
這種卑微而又深情的姿態,趙碧月再熟悉不過。
她的母親是大月長公主,後院有一堆麵首,她爹隻是其中一個,還是出身最不起眼的,因為容色絕豔,被她娘納了進府,又很不幸地愛上了她母親。
母親身邊卻很少有他的位置,他隻能躲在角落裡,默默凝視,不敢奢望她回頭看他一眼,但凡她給個好臉色,他能高興一整個月。
更多的時候,他一個人孤枕而眠,為她母親畫下一幅又一幅畫像,慰藉相思之情。
她是五歲才覺醒天賦的,在此之前,一直跟她爹生活在一個院子裡,對這種孤獨之情再了解不過,彆說她爹了,就連她自己,都渴望母親多看她幾眼,多讚她幾句。
那會她一直想,要是母親隻有爹一個男人就好了。
她一點都不覺得集齊天下各種美男有什麼意思,她母親後院的男人,哪個不想得到她完整的心,可是她母親非要把心給掰成幾十塊,弄得誰都過著求而不得的日子。
寧崢愛慕的這個女子,跟她母親是一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