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病犬 玉寺人 8158 字 3個月前

且同時,閃著戾氣滿滿的亮光,就猶如興奮一樣。

多年來,他一直痛恨暴力,抗拒暴力。

可不知不覺,江祁都沒發現自己已經被同化成一個‘暴戾’的人了。

那天,也是女孩一雙柔軟的胳膊攔住了他,就像多年後的片場一樣。

“江祁!你瘋了麼?”隻是當年的芷棲遠沒有那麼冷靜,她怕的發抖,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到阻止少年暴虐的行為,聲音止不住的哽咽:“你彆打了!彆打了!”

她死活攔住了江祁,同時趕緊撥打了120。

無論如何,使用暴力都是不對的。

後來,救護車拉了五個學生去了醫院。

除了芷棲,其餘四個身上都有傷,或輕或重——江祁也不是一點傷沒受的,起碼他的指骨,都已經淤血斑駁了,且本來就有傷的手臂因為用力過度,傷口再次崩開,皮開肉綻的血肉模糊。

但是江祁就像不知道疼一樣。

醫生再給他縫針包紮的過程中,少年全程眉目淡漠,眼皮子都沒掀一下,隻有另一隻放在膝蓋上的手偶爾會輕輕顫一下。

江祁也許有病。

這個一直隱約模糊的念頭,此刻第一次清晰的閃過芷棲的腦海裡。

所以女孩在門口沉默的看了半晌過後,轉身去了之前江祁掛號的主治醫那裡,要求他給少年做一個全身檢查。

尤其是……關於神經上的,關於心理上的。

後來,芷棲一直覺得當時的自己特彆瘋狂,但等結果出來的時候,她終於知道江祁一切不對勁兒的根源是因為什麼了。

他有躁鬱症,很嚴重的深度躁鬱症。

芷棲記得自己當時聽到神經科的醫生同她分析這個‘病症’的根源和會帶來的影響時,整個人都有些傻了。

醫生看著檢查報告,一板一眼的說:“暴躁,抑鬱,都是神經類疾病,這位江同學症狀很嚴重,如果不及時治療再拖下去,都可以去申請鑒定精神病了。”

“不,不是。”芷棲倏地抬頭,下意識的就想反駁否認:“江祁他不是精神病,他……他挺正常的。”

就是偶爾,會不正常一下。

“小姑娘,這種精神類的疾病最初都不會再表麵表現出來的,現在的年輕人百分之七十都有抑鬱症,或輕或重,但你看有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會乖乖的住院治病麼?”醫生笑笑,寬容的解釋著——

“這種類型的疾病,隻有在特定的某些時間,地點,或者遇到了什麼刺激他的人或事才會表現出來狂躁的一麵,我說你的同學嚴重,是因為他在平日裡就已經有很強的焦慮強迫行為了。”

“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但我們醫生給他做檢查的時候,發現他甚至已經有自殘行為了。”

自、自殘?

芷棲臉色蒼白,心口跳的飛快,似乎江祁身上那些新的傷舊的傷,都有一個解釋了……

“現在他尚且傷害的是自己,但等到控製不住的時候就會傷害彆人了,引起躁鬱症的元素有很多,原生家庭,成長環境,但總歸他是被暴力同化了的。”醫生歎了口氣:“作為醫生的角度來講,我必須勸你離你這位同學遠一點,因為躁鬱症發作起來暴力的時候,是不分對象的。”

就像是吸du患者一樣,暴力就像du品,嗑嗨了的時候就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誰了。

江祁現在可以控製不住自己打這些陰陽怪氣的學生,以後就有可能打她。

芷棲木然的聽著,白皙的眼圈是勉強壓抑的紅色。

半晌,她才聲音沙啞的問:“醫生,那該怎麼治?”

所有病都是有辦法治的,這又不是絕症。

比起離開江祁,芷棲更想治好他,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現在已經是深度躁鬱,會控製不住自己了,所以我的建議是立刻住院治療。”醫生說完,看了眼芷棲身上已經半乾了的三中校服,又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不過你們高中生……”

高中都準備高考,學生會休學住院麼?

這個問題不但醫生不知道,芷棲當然也不知道,且她沒有辦法替江祁決定。

於是小姑娘隻能又想辦法的問:“那,吃藥可以麼?醫生,藥物治療有辦法麼?”

“當然也是有的,隻是效果不會有住院那麼好而已,屬於慢性治療。”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低頭‘刷刷’的給芷棲寫藥單:“我先給他開一個療程的試試,期間一定要病人戒驕戒躁,不能再有自殘這種行為了。”

“小姑娘,你同學現在應該還在病房裡睡著,等他醒了,這些我都得再說一遍,你也隻能起到叮囑的作用罷了。”

一種病能不能治好,歸根究底還是看病人本身的,尤其是心理疾病。

芷棲乖巧的點了點頭,拿著醫生寫好的單子走了出去,感覺頭腦白花花的一片茫然——直到她出了病房門,就看到了倚在門口,不知道聽了多久的江祁。

一瞬間,芷棲差點叫出聲來,眼睛不自覺瞪大。

少年蒼白的眉宇間泛著戾氣的青灰色,抬起頭來眉目陰鬱的看著她。

而後,芷棲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這隻是最為細小不過的一個下意識動作,卻讓江祁的瞳孔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的緊縮了下。

相顧無言的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江祁才輕輕開口:“棲棲。”

“……嗯,嗯?”

“我是不是也不小心傷到你了?”無論什麼時候,江祁在意的永遠是這個問題,他眼睛裡是真真切切的茫然無措:“我會傷你麼?”

難道有朝一日,他也會控製不住的那麼對待芷棲麼?拳打腳踢,揮拳相向的暴力,就……就像個禽獸?

“沒有,真的沒有。”芷棲眼底一直壓抑的紅終於忍不住傾瀉出來,她不住的搖著頭,柔軟的聲音破碎:“江祁,你不會打我的。”

她相信他永遠不會。

可少年靜靜的看了看她,隻是轉身離開了。

清瘦的背影決絕,就好像要在她生命中消失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