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2 / 2)

凶案現場直播 退戈 8829 字 6個月前

賀決雲把畫擺成正向,跟著多看了兩眼,疑惑道:“這畫有問題嗎?”

“沒問題,隻是覺得畫裡的場景有點眼熟。”穹蒼覺得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大概童話書裡描述的,都是這樣的風景吧。”

森林裡的小木屋,很尋常的主題。小朋友喜歡將所有美好的森林元素都畫上去,所以內容上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第一眼看的時候,穹蒼還沒過多在意,可是第二眼看時,她的視線不自覺地多停留了兩秒。

自己都找不出來的原因,可能,隻是裡麵的某個細節給了她這樣的錯覺。

賀決雲狐疑地呢喃道:“是嗎?”

穹蒼說:“嗯,沒關係,細節我已經記住了,你放回去吧。”

賀決雲重新把畫塞進箱子裡封好,並關上雜物間的木門。

何川舟從陽台出來,朝著二人搖搖頭,表示他們那邊的情況同樣不喜人。又把賀決雲手上的文件給拿走了,說會回去整合一下資料,看看它們之間是否存在關聯。

賀決雲失望道:“一無所獲啊這是。”

他說完沒有得到回應,才發現穹蒼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沙發上的田芮,片刻後,淡淡吐出三個字:“不一定。”

“田芮。”

穹蒼並沒有走過去,她隔著兩米多的位置,喊了一聲。

田芮冷不丁被她叫了名字,瞬間感覺有股陰涼爬上了她的脊背,讓她下意識地挺直腰身。

她的視線穿過櫃台間的縫隙,望向穹蒼。哪怕離她還有一段距離,仍舊感到心有戚戚。

“你說你母親收到的情詩,後來去了哪裡?”

田芮內心有種極度悲觀的預感,那種預感讓她拒絕去麵對所有事情。直覺告訴她,有時候無知要幸運許多,她已經走到深淵的邊界,不能繼續上前了。

“我不知道。”田芮以為自己的聲音可以做到很平靜,然而出口的第一個字,就暴露了她的憤怒。

“我不知道。”她放緩語氣,又說了一遍。

“你沒有保留任何東西嗎?”穹蒼那沒有多少起伏的聲線,在田芮聽來字字帶著尖刺,“你母親處理那些東西的時候,你沒有覺得可惜,而留下一些嗎?或者,你還記不記得那些禮物的細節?”

田芮終是忍不住,情緒跟山洪一樣宣泄爆發。她高聲打斷了穹蒼的話,反問道:“那你呢?你就沒有一點同理心嗎?”

穹蒼止住話頭。田芮崩潰地繼續道:“我不想要再查這件事情了,讓它結束吧,就算我求求你們了。我不想知道我媽有什麼過去,一點都不想!你們也不要再向我證明我的家人有多不堪,甚至還要我給你們提供所謂的證據。你們夠了沒有?你們覺得這荒謬嗎?!”

賀決雲對欺負一個小姑娘沒什麼興趣,但是他對穹蒼那句“天真”的評價,實在是太過認可。

正在周圍工作的幾個警察一齊停下工作,看著劍拔弩張的二人。他們互相使了使眼色,卻不知道該怎麼打圓場。

穹蒼好笑地說:“同理心?”

田芮“蹭”地站了起來,激動道:“這有什麼好笑的?你知道疼愛自己的雙親相繼離開自己的感覺嗎?我已經很累了。我希望他們至少在我心中是完美的,這樣也不行嗎!”

“我確實不知道。”穹蒼冷淡地說,“在我學會分析情感的時候,他們早就已經不見了。”

田芮胸膛劇烈起伏,發出兩聲乾笑:“你沒有體會過,你比我好。起碼你不用那麼難過。”

“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穹蒼穿過木櫃,與田芮麵對麵地站著。她臉上表情陰沉,視線直勾勾地落在田芮身上,仿佛要將她掩埋。

“是,我沒有體驗過什麼疼愛的雙親,可是你又怎麼知道不曾擁有過的痛苦?你想逃避,你可以後悔,你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讓身邊那麼多人來安慰你,等著他們給你結果。你以為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樣,不用清醒地麵對這個世界,照舊可以生活得很好嗎?小妹妹,如果你現在才十二歲,今天我縱容你,可是你已經二十了,你已經過了這種可以無畏天真的年紀。是不是應該清醒一點?”

穹蒼指向邊上的警員,道:“你以為這些沒有同理心的人,加班加點地在這裡工作,熬著大夜,做著噩夢,領著稀薄的工資,是為了給你添堵?是為了要探究你爸媽之間的那點倫理關係?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職責?你那寶貴的沒有被現實消磨過的同理心,能夠感化這世間所有的罪惡,維持住社會的秩序嗎?那你怎麼不用你的同理心去拯救範淮呢?你現在決定放棄你的同盟了嗎?”

田芮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抱著頭蹲到地上,捂住自己的耳朵。

穹蒼抬起下巴,半闔的眼幽深地望著她,腳步沉緩,卻又不容抗拒地朝她走近。

“我告訴你,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正因為學生殺了人,而被帶到警局接受一遍遍的盤問。你的同理心對我來說沒有用,我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當做事不關己,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死亡,然後讓凶手走到我麵前,指著我的鼻子告訴我,看!他們就是因為你才死的!這是什麼同理心?這叫自私。”

田芮單薄的脊背一陣顫動。

穹蒼黑色的鞋尖離她隻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冰冷堅硬的字一個個砸了下來。

“有,還是沒有?回答我。”

田芮呼吸紊亂,死死咬著嘴唇,內心的倔強與各種情緒不停地碰撞抗爭,始終不敢抬頭看穹蒼。

“所有的東西,都燒掉了,她說不想睹物思人。”她緊閉眼睛,啜泣著道,聲音含糊,“……我偷偷留了一張,被我夾在小學的語文課本裡……”

賀決雲最先反應過來,第一時間衝向雜物間,從堆疊在牆壁處的幾個箱子裡,翻出了田芮的小學教材。

何川舟跟過來,陪著他一起查找。

很快,一張卡紙從書頁中落了下來。

“是這個!”

那是一張粉紅色的卡紙,上麵用黑色的墨水寫了一首短詩,沒有落款。角落被田芮畫了幾筆,加上了幾個愛心,帶著她的小心思。

這首現代詩的內容溫柔又委婉,並不是什麼直白的愛情詩。如果不是田芮意外說漏嘴,哪怕他們親眼看見,也不會將它和彆的事情聯係起來。

何川舟為了查這個案件,所有的證據都研究過,當然也看過田兆華的字跡。粗略判斷,這張卡紙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寫的,因為筆鋒差彆很大。

“是鋼筆。”何川舟的語氣雖然平靜,可壓抑不住的唇角還是暴露了她的興奮,“現在會用鋼筆寫字的人不多,這個人有明顯訓練過的痕跡。說不定相關專業裡的人能認得出來。”

數月來密不透風的壓力一直籠罩在眾人身上,此時終於窺見了一絲天光,霎時間有種如釋重負的鬆快感。幾位沉不住氣的警員差點叫出聲來。

何川舟朝穹蒼點了點頭,小心將卡片放入證物袋,交給一旁的技偵。

穹蒼蹲下身,在田芮背上輕輕拍了一下,誇道:“乾得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是這樣,我終於把《修仙不如玩基建》和《你打不過我吧!》的文案都改好了。預收了解一下。微博號是腿毛略粗,有什麼消息會在上麵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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