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執行潛伏任務,最重要的就...)(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1770 字 6個月前

李常樂和皇帝天後才像是一家人,相較之下,李朝歌更像一個覲見的臣子。

李朝歌心裡微微歎氣,難怪她和父母親近不起來。易位處之,她在皇帝天後的位置上,也會更喜歡嬌俏可愛的二女兒。

李常樂見眾人笑她,越發惱了。她撂下臉,不依不饒地嚷嚷著要去。天後明明不同意,可是架不住李常樂撒嬌,天後的態度也不知不覺鬆動。

李朝歌看出來天後已經心軟了,現在隻需要一個人出麵推一把,給天後台階下。李朝歌明知道沒必要計較這些,但還是忍不住想,如果今日無理取鬨的人換成她,會怎麼樣呢?

天後會直接拒絕她,李朝歌也不敢再提第二次。李朝歌記得前世她替母親辦案時,一半風光無二,一半戰戰兢兢,她始終走在懸崖上,一刻不敢放鬆。不像李常樂,就算天後口中會抱怨,會埋怨李常樂不爭氣,但是替李常樂收拾殘局時,從不嫌麻煩。

李朝歌心裡歎了一聲,不再拘泥於無謂的情緒,果斷開口道:“若是天後不放心,明日我可以陪著太子、趙王一起去。妖物都有領地,紅葉嶺已經出現過一隻黑熊,按理不會再有第二隻猛獸。就算有,有我在也無妨。”

李朝歌說完後,在場所有人都靜了靜。皇帝的神色略有猶疑,問:“你終究是個小姑娘,一個人應付的過來嗎?”

李朝歌搖頭:“無妨的。和屏山及黑森林比起來,這裡的妖物不值一提。”

皇帝親眼見過李朝歌的神通,她說無妨,那便當真沒有妨礙。皇帝放了心,天後也順勢說:“好。明日,你們兄妹幾人一起去吧。”

說著,天後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李常樂的鼻尖,數落道:“你看看你,一天天淨不省心,還要勞煩姐姐幫你。”

李常樂聽到李朝歌也要去,訕訕笑了笑。她抱住天後的手臂,撒嬌道:“這不是有阿娘寵著我麼。阿娘,我去準備明天打獵要穿的衣服,我先走了,等明日再來給你請安。”

說著,李常樂從坐塌上躍起來,歡歡喜喜地提著裙子往外跑。經過李朝歌時,她臉上的笑容淡了淡,李常樂對李朝歌微微點頭,隨後如一隻蝴蝶般,歡快地從大殿飄走。

李常樂離開引來許多注目,李懷歎氣,笑道:“她呀,都多大了,還這樣風風火火的。”

“還不是讓你慣的。”天後沒好氣瞥了在場三父子一眼,道,“都是你們,隻知道一昧縱著她,把她寵的不知天高地厚。看看朝歌,才比她大兩歲,性情多麼穩重。”

這話李善和李懷都不好接,皇帝笑著圓場道:“朝歌自然懂事,但常樂也不差。她還小,就要這樣天真爛漫才好。”

“婚都訂了,還小呢?”天後不悅,“她都十四歲了。我在她這個年紀,都已經進宮了。”

這個話題再深入下去就沒法聊了,皇帝笑著握住天後的手,說:“你和朝歌是女子中的異數,但是常樂卻是普通人。她是公主,無須保家衛國,也無須操心社稷,自然該無憂無慮度過一輩子。裴紀安,你說是不是?”

皇帝說著看向裴紀安,裴紀安拱手,道:“自然。臣必對公主一心一意,讓公主始終天真如稚子,一生不知愁苦。”

皇帝聽到滿意地笑,天後也慢慢鬆動了眉梢,露出笑意。李朝歌聽著這些話直犯惡心,她站起身,對皇帝天後行禮,問:“聖人,天後,既然明日裴家大郎君要陪著廣寧公主狩獵,那請顧明恪入宮一事,是不是就能緩緩了?”

天後是何等人精,一聽李朝歌的話音就明白了。她有些無奈,笑道:“真是女大了不中留,一個個都是這樣。好了,我這裡不急,明日讓顧家郎君也跟著一起去,你們幾個年輕人玩儘興了,再回來不遲。”

李朝歌得償所願,很快肅拜告退:“謝聖人天後。聖人天後萬安,兒臣告退。”

他們這裡才允諾了,李朝歌就忙不迭要走。皇帝和天後俱無可奈何,但另一方麵,也高興孩子們都長大了,聚在一起和樂融融。天後點點頭,說道:“你今日奔波了一天了,快回去歇著吧。你們也都回去吧,明日帶好侍衛,務必保證安全。”

李朝歌和李善、李懷一起應聲:“謝天後,兒臣明白。”

李朝歌麵上應下,其實心裡知道,她哪兒用帶侍衛呢?她去保護侍衛安全還差不多。

李朝歌先走,其他人隨後。李朝歌離開宴會廳,一路挑著偏僻安靜的地方走。果然沒過多久,後麵就追來腳步聲。

腳步聲停在她一丈外的地方,一個李朝歌無比熟悉,卻又恨之不及的聲音響起:“安定公主,留步。”

李朝歌心中輕嗬,她轉身,冷冰冰地看向來人:“裴大郎君,你來做什麼?”

這算得上他們兩人今生第一次正麵對話。裴紀安看著麵前李朝歌年輕美麗的臉龐,不由恍惚。他們上一次正兒八經聊天,是什麼時候呢?

似乎是好幾年之前了。前世有那麼多東西橫亙在他們之間,家族,朝政,情愛,皇權……每一項都將他們本就薄弱的夫妻感情越推越遠。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兩人見麵,不是爭吵,就是質問。

裴紀安微微出神,李朝歌見裴紀安心不在焉,越發暴躁。她抿了抿唇,冷聲道:“裴郎君,有話說話。你我孤男寡女,此刻共處一處,於名節不合。”

裴紀安回神。他看著李朝歌,似乎歎了一聲,問:“這是出自於你本心嗎?”

李朝歌挑眉:“什麼?”

裴紀安沒有解釋,他似乎篤信李朝歌聽懂了。他遠遠望著李朝歌,說道:“如果這是你所願,再好不過。”

李朝歌能不再糾纏他,於人於己都好。前世李朝歌和裴紀安鬨成那副模樣,固然有政治、派係的因素,但最開始時,他們兩人走上陌路,卻是因為感情不合。

李朝歌很喜歡他,而裴紀安不喜歡她。時間長了,愛就成了恨。

這一世無論李朝歌是真的還是裝的,她願意去糾纏彆人,無疑讓裴紀安長鬆一口氣。顧明恪前世沒有妻子,今生大概也沒有心上人,不會惹李朝歌發瘋;而顧家人丁凋落,僅剩顧明恪一人,從家族立場上講,顧明恪和李朝歌也絕不會發生衝突。

之後裴紀安會阻止武後登基,鎮妖司不會成立,李朝歌也不會染指朝堂。她大概率隻是一個富貴而驕縱的公主,既然於家國無礙,那在男女感情上,李朝歌喜歡誰,就去嫁誰吧。

唯一有衝撞的便是裴楚月,裴紀安重生了才知,裴楚月竟然喜歡過顧明恪。不過他們兩人是不可能的,裴家不會讓裴楚月嫁給顧明恪,前世如此,今生更是如此。

李朝歌見過那麼多風風雨雨,當然能聽出來,裴紀安這話明著鼓勵她另尋新歡,實則覺得她在欲擒故縱,故意引他吃醋。李朝歌被惡心到了,她笑了一聲,說:“這當然是我真心所願。我從小到大,隻喜歡同一個類型的男子,如今顧明恪完美符合,我當然是真心喜歡他。反倒是你,裴大郎君,以後離我遠點,好好陪你的廣寧公主,不要自作多情。”

兩人心知肚明,都知道對方重生了,但誰都沒有說開。裴紀安點點頭,說:“好,我求之不得。希望你是真的放手,而不是利用表兄。他祖上是文史大家,雖沒有征戰沙場,但亦是為國立功。我很欽佩顧家的風骨,也很欣賞表兄的才華。他體弱多病,多愁善感,經不起折騰。安定公主,望你自重。”

李朝歌前世不擅長和人吵架,今生看起來也沒學會。她輕輕笑了笑,忽然從袖子中抽出一柄匕首,瞬間逼近裴紀安。李朝歌手中握著匕首,刀鋒距離裴紀安的頸動脈不過一根頭發,她眸光冷然,麵無表情地看著裴紀安:“我喜歡誰,和你有什麼關係?裴紀安,你已經求賜婚了,你做出這麼多對不起我的事情,憑什麼覺得我會依然對你留情?就算我利用他,那也是我和他的事情,要質問讓顧明恪來,你算什麼東西。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李朝歌匕首貼得極近,她的手隻要稍微一抖,刀鋒就會劃破裴紀安的脖頸。可是裴紀安沒躲,他依然平靜地看著李朝歌,目光滿是了然。

李朝歌看著這種自以為了解她的目光,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李朝歌暗暗磨牙,一瞬間當真想一刀了結裴紀安,以平心頭之恨。可是在她即將動手的時候,樹叢外傳來侍女的呼喚聲,隱隱還夾雜著李常樂的聲音。

外麵的聲音提醒了李朝歌,李朝歌的理智漸漸回籠。她殺了裴紀安不難,但之後收尾卻是個難題。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若是裴紀安死了,李朝歌脫不了乾係。她才剛剛回來,人脈、權勢、地位一概沒有,將來皇帝和裴家追責起來,李朝歌沒法全身而退。

為了一個男人,耽誤她的仕途前程不值得。李朝歌慢慢放下匕首,收回刀鞘。她雖然收刀,其實心裡在想,不能明著殺,那就暗著來。反正明日他們要狩獵,林子中刀箭無眼,製造幾場意外可太容易了。

李朝歌已經在想怎麼製造裴紀安的死亡意外了,裴紀安心裡卻想著,果然,她仍然有情。

裴紀安實在太了解李朝歌了,她氣急了就容易動刀動槍,然而每次,她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沒一次真正下手。

但是不喜歡勉強不得,裴紀安微微歎氣,說道:“公主,之前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但是情愛一事無法勉強,望公主另尋良人,早日覓得佳婿。”

裴紀安說完,沒有再看李朝歌,轉身毅然而然離開。外麵,李常樂和家人正在尋找他,那才是屬於裴紀安的地方。

李朝歌默默看著裴紀安的背影,直到他走出陰影,都再沒有行動。遠處閣樓上,顧明恪也慢慢鬆開佩劍。

暗中保護一個人實在太累了,尤其被保護的那個人還在不停作死,明明知道危險,仍然屢次三番往李朝歌麵前跑。

李朝歌方才是真的對裴紀安動了殺心,差一點,她就動手了。明日,恐怕有的熱鬨。

更麻煩的是,李朝歌對顧明恪產生了非一般的好奇。千年來位高權重、不染凡塵的北宸天尊悠悠歎氣,執行潛伏任務真的心累,不光要防備任務對象,還要防備反派。

這種任務,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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