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法(顧郎君這等人才,不去大理...)(1 / 2)

謫仙 九月流火 8842 字 3個月前

今日李善等人出宮圍獵, 孩子們離開後,紫桂宮仿佛空了一半。午時,皇帝和天後聽說太子和公主們回來了, 隻不過在馬球場比賽。皇帝一聽來了興致, 和天後一起到馬球場圍觀。

他們大概是比賽過半的時候來的, 皇帝沒讓人通報, 悄悄帶著天後上了看台。皇帝一邊看,一邊和天後點評:“裴家果真教子有方, 裴紀安在場上處處照顧李常樂,球技馬術也不錯, 是個將相之才。”

天後同樣很滿意裴紀安的表現,準女婿對自己女兒深情不二, 哪個丈母娘看了不高興?李常樂是他們從小捧到大的明珠, 放在手裡怕摔了, 含在嘴裡怕化了,天後最牽掛的事就是給李常樂找個好夫家,好保護李常樂一世無憂。李常樂什麼都不需要付出,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開開心心長大,然後讓另一個男人接過父母兄長的任務, 繼續寵她。

皇帝是男子, 注意力很快被比賽吸引走, 津津有味地看著眾年輕郎君打馬球。天後看了一會,留意到一個異常。

李朝歌為什麼在後麵?李朝歌被隱士高人收養長大,按道理, 她的騎射應該遠超於洛陽這些貴族少男少女才是。她為什麼不搶馬球, 而是每次都往偏僻的角度衝呢?

她想做什麼?

天後又看了一會,發現李朝歌基本圍著裴紀安走, 而另一個穿白衣的男子,總是跟在裴紀安幾步遠的地方。不知為何,他們兩人搶球時常撞在一起,然後兩個人就雙雙掉隊,誰都沒法去搶球。

天後最開始以為這是戰術,李懷隊裡出一個最弱的,沒皮沒臉拖住對方最強的,這樣其他人就可以大展身手。但是天後看了一會,覺得不像。

按李朝歌的水平,絕不至於被人用田忌賽馬這等戰術拖住。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但每次都無法掙脫,就有點門道了。

天後喚來宮女,問:“那位穿白衣服的男子是誰?”

場中隻有兩人穿白衣,一個是李朝歌,另一個是顧明恪。宮女很快回來,恭聲道:“是裴家的表公子,顧明恪。”

天後瞳孔微微放大,頗為意外。這個熟悉的名字終於把沉迷看球的皇帝拉回來了,皇帝凝眉想了一會,終於回憶起來:“是昨夜和朝歌說話的那個男子!”

“沒錯,是他。”天後仔細盯著顧明恪的臉,恍然道,“難怪。”

長成這個樣子,難怪李朝歌一見傾心。皇帝也看清顧明恪的臉了,他摸了摸下巴,沉默片刻,道:“還真挺好看的。”

李朝歌說顧明恪長相氣質遠超裴紀安,皇帝嗤之以鼻,但是今天,他發現是真的。

確實,好看的不止一星半點。

皇帝本來對顧明恪印象不佳,才見了一麵就能讓李朝歌頂撞他這個父親,皇帝很難對顧明恪產生好感。不過現在看了真人,皇帝偏見消散很多,真正升起了見一見此人的興致。

長得好看的人天生占優勢,自從皇帝發現顧明恪後,之後半場皇帝總是忍不住將視線落在顧明恪身上。不看還好,這一看皇帝更加意外。裴家人都說顧明恪先天體弱,不善弓馬,然而依皇帝看,分明很好。

李朝歌的力□□帝是親眼見識過的,足足能推走野熊。現在顧明恪和李朝歌過招,看招式似乎不占上風,但是從無失手,每次都能恰到好處地攔住李朝歌。

有意思,皇帝升起興趣了,問:“裴紀安不是說他的表兄體弱多病,不善武藝麼?”

天後含笑,緩緩說:“百聞不如一見,到底如何,一會叫上來看吧。”

最後一場李常樂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放水中贏球,她高興的眉飛色舞,皇帝坐在看台上,和天後感慨:“阿樂還和小時候一樣,做什麼都要頭一份。要是有人和她一樣,或者有人超過了她,她就氣得不吃飯,撲簌撲簌眼淚。”

天後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性格,太嬌氣了,人生在世怎麼能事事如意,隻贏得起卻輸不起,遲早都要栽大跟頭。但這是自己的小女兒,天後一邊覺得不好,一邊又舍不得讓女兒吃苦頭:“有好勝心是好事,但是她太愛嬌了,日後恐會受累。”

皇帝不以為意:“她是朕的公主,大唐最寶貴的明珠,嬌氣些怎麼了?所有人就是該捧著她,天底下最珍貴的東西,就是該歸阿樂。”

天後本能覺得不好,然而父母愛幺兒,連天後也不能例外。長子長女狠得下心教訓,但是放到最小的孩子身上,那就百般舍不得。李常樂是天後最小的孩子,還是個女兒,天後嘴上說得再狠,心裡也從不舍得讓嬌嬌女受挫。

天後最終無奈地歎了一聲,說:“罷了,她是公主,日後總不會有人踩在她頭上,嬌氣就嬌氣些吧。對了,陛下,如今朝歌回來了,你方才那些話私下說說便罷了,當著朝歌的麵可萬萬不能提。”

“朕知道。”皇帝就算不及天後圓滑,但也當了二十多年的皇帝,處事手段並不差。他還不至於這般沒頭腦,在李朝歌麵前說最愛李常樂。

為上位者,就算心是騙的,表麵上也要端平。

馬球已經打完,沒多久,李善等人就上來了。遠遠的,李常樂的聲音就傳入樓梯,還不等皇帝天後準備好,一個藍色的身影便風風火火撞到皇帝懷裡:“阿父,阿娘,我剛才贏了,你們看到了嗎?”

皇帝被李常樂狠狠撞了一下,皇帝身體不好,經不得大動作,兩邊的侍從都瞬間露出焦急之色。皇帝接住李常樂,暗暗對兩邊人擺手,依然笑著看向懷裡的小女兒:“朕自然看到了。朕的阿樂真厲害,場上這麼多男兒,無一人能勝過你。”

李常樂揚起下巴,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她還穿著男子服飾,此刻窩在皇帝懷裡,頗有些不倫不類,唯有一張小臉白皙光滑,一看就知在家裡十分得寵。李朝歌跟在李善、李懷身後,慢慢走上來,規規矩矩給皇帝、天後行禮:“兒參見聖人,參見天後。”

“快起吧。”天後笑著對李朝歌招手,說,“朝歌,坐到我這邊來。”

天後有意擺平李朝歌、李常樂二人的位置,然而寵愛是藏不住的,兩個公主哪個更受寵,實在一目了然。李朝歌明白父母更喜歡李常樂,也明白天後是好意。但是她當真不習慣和人靠太近,坐在天後身邊,簡直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難受。

皇帝不及女子心思細,並沒有注意到兩個女兒的細微變化。他看著兩個女兒一左一右坐在身側,兩個兒子站在堂下,不遠處是準女婿,幾個孩子俱如青鬆修竹,聰慧靈巧。皇帝長歎一聲,覺得人生至此,已再無憾事。他捏了捏李常樂的鼻子,道:“你瞧瞧你,穿著郎君的衣服,卻還窩在耶娘懷裡,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哪有公主的樣子?若是讓外人瞧見,豈不笑你?”

“這裡又沒有外人。”李常樂拍開皇帝的手,惱怒地瞪了皇帝一眼,“阿父,你都捏疼我了!”

“就你嬌貴,說你一兩句你還不樂意。”皇帝道,“你看你姐姐,多穩重大方。你啊,是時候脫離小孩子心性,學著當個大人了。”

皇帝話中提到了李朝歌,李常樂笑容微斂,抬眸看向李朝歌。李朝歌跽坐於雙腿之上,身姿端正筆直,眼睛半垂著,睫毛在臉上暈出細碎的陰影。看起來,確實極有帝國公主的風範。

李常樂瞥到自己身上寬鬆素淡的男裝,頓時覺得渾身不對勁。曾經新奇無比的衣服仿佛長了刺,讓她坐立不安。

李常樂贏球的好心情瞬間一掃而光。她今天一整天都這麼醜,還在馬球場上蕩的灰頭土臉,而李朝歌卻穿著精巧漂亮的胡服,渾身一塵不染,有李常樂作對比,李朝歌可不是大出風頭。

李常樂無比後悔今天穿了男裝,她應該也穿胡服的。李常樂情緒迅速低落下去,變化十分明顯。皇帝看到,驚訝問:“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高興了?”

“沒什麼。”李常樂悶悶不樂,甕聲道,“我不想長大,隻想永遠當阿父阿娘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