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太子(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9905 字 6個月前

幸而李善身體一直不好,東宮時常備著藥,一陣人仰馬翻後,禦醫收了手,起身對太子妃說道∶回稟太子妃,太子濕寒入體,恐怕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了。

太子妃聽到這些話,內心長長歎氣。又要靜養,太子剛剛才修養了一段時間,今日好不容易精神起來,轉眼淋了場雨,又病了。

太子妃不由想道,天後已經四十三歲,每日批折子到深夜,第二天卯時又生龍活虎上朝,太子的兩個妹妹,一個盛元公主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另一個廣寧公主也跑跑跳跳,從小就沒生過病。聽說武家這一支身體都好,天後的母親楊夫人都八十多歲了,依然精神十足。武家人難得有一個優點長壽,偏偏沒傳到太子身上,太子才二十歲,身子骨已經比皇帝都不如。

李善靠在塌上,臉色蒼白,頗有些有氣無力的模樣∶我這個身體太沒用了,等明日傳到父皇耳朵裡,又要勞煩長輩們為我擔心。

太子妃即便滿心不虞,此刻也隻能好生寬慰李善∶殿下您勿要多慮,安心養著就是了。聖人和相公都是為了你好,你身體康複,他們才能寬心。

李善悠悠歎氣∶我這身體從小就是這樣,這些年也習慣了。隻是心中愧疚難安,我身為太子,卻無能為父皇分憂,反而要勞累長輩操心我,實在枉為人子。

涉及皇帝,太子妃不敢輕易評判,隻能輕聲說著她自己也不信的安慰話。太子妃有意轉移李善注意力,說道∶前兩日盛元公主遷公主府,今日送來了禮盒。妾身正在擬回禮禮單,殿下您要看看嗎?。

李善揮手,說∶不必,這些事你來做主就可。

李善身體不濟,連朝廷政務都處理不過來,哪有時間關心東宮內務呢。東宮內部管理及人情往來,都歸太子妃一手包辦。

太子妃應下,看神情已然習以為常。這本是一件小事,但是太子詹事聽了,頓了頓,拱手說道∶殿下,古往今來從未有公主未婚而獨辟府邸的先例,盛元公主還沒有成婚,便搬入公主府,每日外客來往不忌……恐非合禮之舉。

李善也覺得不合禮法,一個未婚娘子自己在外麵住,這叫什麼樣子?但是皇帝和天後允許了,還能怎麼辦。

太子舍人聽了,也跟著說道∶是啊,不隻是公主府,聖人對盛元公主簡直有求必應。聽說今日,聖人連北衙府兵都給盛元公主了。聖人專門給盛元公主調了一千人,供盛元公主隨意差遣。女子參政本就不妥,盛元公主還染指兵權,長此以往,恐生禍患。

開了一個頭後,東宮屬臣紛紛說起李朝歌的事。他們的不滿已經積壓了許久,隻是以前礙於太子,不好直言。如今,李朝歌在民間聲望極高,大街小巷都在談論上元當日盛元公主擒馬的壯舉,甚至有戲文編出來唱。幸而李朝歌是個公主,如果她是個皇子,東宮臣子勢必要懷疑她另有所圖了。

李善今日去見了皇帝,知道禁軍的事。李朝歌接連立功,現在皇帝對李朝歌十分信任,連李善和李懷兩個皇子都遠遠不及。皇帝放心放權,一方麵是李朝歌確實有能耐,另一方麵,也因為李朝歌是個公主。

如果是個皇子,皇帝給兵權之前,一定要顧忌朝臣的想法。皇帝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朝廷風向,皇帝給其他人兵權,是不是代表對太子不滿?甚至,是不是想換太子?

因此,皇帝不敢大肆給李懷權力,反而放心抬舉女兒。女兒總不會對皇位產生威脅,李朝歌立下再多功勞,最後,總是要歸到兄長名下。太子體弱,在朝中多一個人幫太子,日後權力交接,太子就能多一分安穩。

皇帝扶持李朝歌,和他全力培養天後大概是同樣的道理。皇帝自己經曆過被權臣把控朝堂的時光,最是明白君弱臣強有多難受。再忠心的臣子都抵不住權力侵蝕,再親密的兄弟叔伯在皇權麵前都會反目,但母親和妹妹總不會背叛。

李善明白皇帝在為他鋪墊局麵,但自己在父親眼裡竟是一個這樣無能羸弱的形象,還是讓李善難以接受。皇帝寧願扶持一個女子,都信不過他。

太子妃垂著眼睛,輕輕說∶盛元公主剛找回來,聖人寵她在所難免。但是,盛元公主未免太逾越了。天後插手朝政,那是因為天後是太子的母親,但盛元公主隻是一個公主,哪有妹妹管兄長的事情的?

李朝歌如今在東都的風頭已經蓋過太子妃,在宮廷裡也處處以李朝歌為先。太子妃忍李常樂也就罷了,但李朝歌隻是一個剛找回來的公主,是不是真公主都不好說呢,便敢搶在太子妃前麵,未免有些不知輕重。

東宮屬臣一看得到了太子妃的認可,越發士氣高漲,紛紛諫道∶是啊,殿下。盛元公主已到婚齡,應該待在深官裡待嫁,整日拋頭露麵成何體統。她成日混跡在男子堆中,若鬨出什麼,天的是聖人和太子的臉。聖人建鎮妖司或有深思熟慮,但我朝中這麼多大好兒郎,應當由男子領指揮使之職,代為統領鎮妖司。朝廷大事,豈有一公主指手畫腳的道理?

隻可惜如今政務都是天後批複,盛元公主有什麼要求,天後那邊直接允了,我等想進諫都不成。陛下頭疾嚴重,難以理政,無論從禮法還是事理,都該由太子監國。天後卻大包大攬,概不放權,成何道理?

東宮自有一套小朝廷,等太子上位後,這些人就是未來的宰輔班子。他們的利益已早早和太子綁定,提起李朝歌和天後,俱是一肚子怨氣。這些人越說扯得越遠,已經從抱怨李朝歌,跑到了抱怨天後越俎代庖。

畢竟權力就這麼多,天後一個人握著,東宮就分不到什麼。東宮屬臣不由想得更深刻一些,要知道,天後並不止太子這一個兒子啊。

另立趙王李懷為太子的可能性雖然小,但並不是沒有。天下父母愛鄉兒,他們不得不防。@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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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今日見了李貞,本來就心情抑鬱,現在聽到臣子和太子妃抱怨天後、李朝歌,心裡越發憋悶。李善一股鬱悒之意湧上心頭,他突然偏頭悶咳,殿內話音立刻止住。李善好容易咳嗽完了,臉上已白得如金紙一般,有氣無力說∶這些事以後再議。孤累了,你們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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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事府的人不敢再說,紛紛拱手,無聲退下。太子妃看著李善虛弱的身體,再多雄心壯誌也變成一句無力的歎息,太子妃起身,給李善拉上被褥,說道∶殿下好生養病,妾身告退。

飛天圖一案後,鎮妖司逐漸有了名氣,不止在民間,官場也逐漸承認鎮妖司的位置。

鎮妖司終於作為一個朝廷機構存在,而不是一個公主可有可無的玩具。

皇城東,鎮妖司的人員逐漸多了起來,除了白千鶴這三個勞動力外,文職人員也漸漸增多。錄事等人在外麵曬書,李朝歌將白千鶴幾人召集起來,在正殿裡開例會。

李朝歌問∶是誰最先散布扶乩圖紙,查出來了嗎?

這個任務是白千鶴負責,白千鶴慢慢搖頭,說∶一籌莫展。我正在讓人打聽。

當初召喚出厲鬼的扶乩圖在東都風靡一時,流傳路線交錯縱橫,想要找出源頭並不容易。李朝歌早有預料,聽到沒進度也並不失望,說∶繼續查。陪他慢慢耗,我就不信找不出幕後之人。

莫琳琅悄悄問∶指揮使,你為什麼要打聽扶乩圖?

這無疑是所有人的心聲。李朝歌呼了口氣,鬆了鬆袖扣,說∶我也說不清,直覺這背後有條線。潛淵劍是盜墓賊倒賣到藏劍山莊老莊主手上的,複活飛天圖的夜明珠也和盜墓有關。我總覺得,扶乩圖上的陣符是召鬼大陣,並非巧合,而是刻意為之。

這樣一說,確實這幾個案子都和死人有關係。莫琳琅默默點頭,陷入沉思。李朝歌想了一會,對周劭說∶周劭,盜墓這條道上的消息官府接觸不上,潛淵劍和夜明珠的消息,還是你來打聽吧。樊勇招供說,夜明珠是某個帝王墓裡的陪葬,你最好查一查是哪個帝王,墓地在哪裡。

盜墓賊很避諱官府人,李朝歌靠正常渠道肯定是找不到的,隻能交待給周劭,讓他通過市井混混、三道九流這些人去查。周劭點頭應下,還是一如既往惜字如金∶明白。

李朝歌嘴上說讓周劭查夜明珠,其實她心裡有種直覺,這對明珠,極可能也是從夔帝的墓裡挖出來的。沒有證據,純屬直覺。

李朝歌把前麵積壓的線索處理完後,就開始談新來的幾個案子。鎮妖司現在漸入正軌,除了突發事件和皇帝委任,漸漸有其他部門把妖異的案子轉交到鎮妖司手裡。這是一個好兆頭,要知道前世,鎮妖司和所有監寺都是仇人,其他官員見到李朝歌,簡直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飲其血。

鎮妖司前世名聲極差,朝野內外俱把鎮妖司和酷吏混為一談。其實李朝歌非常惡心酷吏那幫人,這一世,她要早早把鎮妖司和酷吏摘清楚,她和那幫不學無術的混混可不一樣。

新來的案子都簡單,李朝歌很快就把任務分配的差不多了。她餘光掃到有人等在門外,她粗粗結尾,將白千鶴幾人打發下去,然後問宮廷使者∶何事?

女官給李朝歌蹲身行禮,輕聲道∶盛元公主,天後有詔,請公主隨奴婢來。

李朝歌跟著女官進宮。大儀殿外站著許多宮女,李朝歌正在奇怪這些人怎麼出來了,結果剛剛走近,就聽到殿內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摔東西聲。

混賬,你竟憐憫起蕭淑妃的女兒。當初若不是我,哪還有你們兄妹的活路?我乾辛萬苦讓你當上太子,現在,你倒替彆人的女兒來指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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