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禁忌(1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0646 字 3個月前

顧明恪被李朝歌氣走了,李朝歌含笑接手證據,對跟來的屬下說∶把這些都搬回鎮妖司。屍體拉到停屍房,好生保管。

屬下叉手應下。皇帝從北衙禁軍給李朝歌撥了一千人,如今李朝歌手下前所未有的充裕。士兵進進出出搬東西,李朝歌停在廊廡下注目,賀蘭卿慢慢走到李朝歌身邊,笑著問∶表妹似乎和顧少卿很熟。今日表妹為何故意惹少卿生氣?

李朝歌目光注視著來往人群,頭也不回,冷冷說∶首先,上朝期間,你應該喚我指揮使。其次,我和他熟不熟,與你何乾?

李朝歌這些話毫不留情麵,賀蘭卿笑容逐漸收斂,說∶盛元公主對誰都冷冷淡淡,唯獨對顧少卿不同,我還以為,顧少卿在公主心裡是不一樣的。

賀蘭卿說這些話本是故意激李朝歌,沒想到李朝歌笑了一下,回首似笑非笑注視著賀蘭卿,說道∶是不一樣。畢竟他的容貌、氣質、談吐、才學遠超尋常,有此珠玉在前,誰還看得上魚目呢?普通男人在我這裡挑撥沒用的,你說是不是,賀蘭表兄?

賀蘭卿勉強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道∶情人眼裡出西施,盛元公主說的是。

李朝歌夾槍帶棒奚落了賀蘭卿一頓後,收回目光,連餘光都懶得施舍。對於這種普通油膩卻偏偏自信心爆棚的男人,就不能給他好臉。賀蘭卿輕浮成這個樣子,就是身邊的女人慣得。

韓國夫人就這麼一個兒子,兼之賀蘭卿皮相好,小時候長得唇紅齒白,十分得韓國夫人和楊夫人喜愛。武家的女性長輩慣著他,賀蘭府的丫鬟慣著他,連外麵的青樓女子也對他百依百順,久而久之,就養出這麼一個輕挑又薄情的性子。偏偏賀蘭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然而外麵女人慣著他,李朝歌卻不會。賀蘭卿屢屢在李朝歌這裡碰壁,終於不再敢招惹李朝歌,悻悻然走了。李朝歌心裡輕嗤一聲,指揮鎮妖司的下屬道∶你們繼續搬,一會不必等我,直接拉回鎮妖司。我去去就來。

是。

李朝歌來韓國夫人家裡查案,總不能直來直往,走前總要去拜會姨母。李朝歌走向主院,韓國夫人和賀蘭敏已經在屋裡等了許久,丫鬟進來傳話,韓國夫人放下羹匙,慢悠悠歎道∶終於來了。

賀蘭敏站起來,扶著韓國夫人起身。李朝歌進門看到,說道∶姨母且慢。您身體不適,安心休養就是,我豈敢勞煩姨母起身。

韓國夫人虛讓了讓,就施施然坐回塌上。賀蘭敏斂衽,對李朝歌蹲身行萬福∶盛元公主。

賀蘭表妹。

韓國夫人斜斜倚在美人榻上,侍女跪在兩邊,輕輕給韓國夫人打扇。韓國夫人單手支頤,捂著嘴打嗬欠,她的衣袖從手臂上滑落,露出一大片豐滿瑩潤的肌膚。

李朝歌看到,問∶姨母你怎麼了,昨夜沒睡好嗎?

韓國夫人放下手,抱怨道∶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最近白日總是困乏的緊。夜裡想睡睡不著,到了白天又不住犯困,真是煩人。

韓國夫人埋怨的語氣又嬌又媚,柔軟如水,仿佛貓兒在撒嬌一般。李朝歌不是男人,從小就不太能理解撒嬌的萌點在哪裡,她聽到這話,很認真地給韓國夫人建議道∶姨母白日困乏,夜裡睡不著,多半是缺乏運動,體虛氣乏。姨母不妨多活動些,騎馬射箭,跑步踏青,都可以。

李朝歌這話說完,屋裡陷入短暫的寂靜。片刻後,韓國夫人半遮著臉,嬌媚笑道∶多謝盛元提醒,不過我年紀大了,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懶得動彈。

李朝歌心想明明是韓國夫人自己抱怨困乏無力,李朝歌給了解決辦法,她又說懶得動彈,那她到底想怎樣?李朝歌不想再說,點點頭道∶姨母自己安排就好。表兄和表妹孝順,定會為你分憂的……

韓國夫人聽到這裡眼眸一動,她撐著繡塌,慢慢坐起來,歎道∶我操勞了大半輩子,如今倒是想享清福,奈何他們兄妹兩人一個比一個鬨騰,這讓我如何安心?敏兒還好,她今年就滿十七了,我好好給她挑個夫婿,這一輩子就算安穩下來了。偏偏大郎定不下來,我幾次說給他娶親,他總說年紀還小,不想被女人束縛。唉,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

賀蘭敏給韓國夫人搖著扇子,見狀輕輕瞥了李朝歌一眼,說∶阿娘,您不要著急,阿兄不想成親,隻是因為還沒遇到喜歡的人。等他遇到了,心就定下來了。

韓國夫人噗嗤一聲笑道∶我倒希望他趕快定下來。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能讓他收心。

李朝歌不喜歡和女著打機鋒,但並不代表她聽不懂。李朝歌前後兩輩子見過多少人,察言觀色的能力豈是韓國夫人這些深閨婦人能比的?李朝歌察覺到賀蘭敏的眼神,再想想韓國夫人似有似無的話音,賀蘭卿曖昧不明的態度,哪能不明白這些人想做什麼。

原來韓國夫人給天後寫信,讓李朝歌接手賀蘭府婢女的案子,表麵上是想趕走大理寺,實際上,是為了撮合李朝歌和賀蘭卿。韓國夫人眼界極高,她對東都裡的貴女挑挑揀揀,覺得誰都配不上她的寶貝兒子,一轉眼,竟然盯上了公主。

以韓國夫人和楊夫人的心氣,絕不肯讓賀蘭卿尚庶出公主,但李常樂從小就和裴家走得近,韓國夫人再偏愛自己的兒子,也知道賀蘭卿無論如何不能和裴紀安比。原本韓國夫人已熄了這個念頭,可是,李朝歌回來了。

李朝歌和賀蘭卿差四歲,封邑豐厚,容貌美麗,還是嫡長女。看這一年宮廷風向的變化,聖人極其支持長女,寵愛不下於東都的小明珠李常樂。韓國夫人心思漸漸活動開了,眼看李朝歌年紀大了,再不嫁人就沒人要了,不妨和賀蘭卿結為夫妻,表兄妹親上加親,豈不正好?

至於李朝歌成天在外拋頭露麵一事,韓國夫人可以大度地不計較。賀蘭卿是吃不了苦的,唯有金泥玉屑才養得起他,李朝歌作為妻子雖不夠柔順有情趣,但至少能掙錢,韓國夫人和賀蘭卿勉強可以接受。

韓國夫人自以為打量的眼神非常隱蔽,然而在李朝歌眼裡如同無物。李朝歌沉默片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第一次看到吃軟飯,還吃得這麼挑挑剔剔,充滿優越感的。李朝歌倒並不介意養家,但問題是,她為什麼要選賀蘭卿呢?

以李朝歌的權勢地位,她勾勾手,有的是男人撲上來。同樣是小白臉,李朝歌還不如選白千鶴,至少白千鶴會輕功能打架,賀蘭卿能乾什麼?

李朝歌不想再坐下去了。她甚至有點後悔,她剛才不該把顧明恪嗆走的,這個案子應該交給大理寺辦。

韓國夫人和賀蘭府的侍女都用調笑的目光看著李朝歌,她們以為會看到一個羞紅了臉的含春少女,然而她們隻看到李朝歌冷冰冰地站起來,眼神澄靜,麵若冰霜∶賀蘭表兄年紀確實不小,是時候趕快找個表嫂。隻不過表兄私德不檢,紅粉知己遍地都是,想找一個容人的表嫂恐怕不易,姨母需得加快動作了……

韓國夫人臉色一凝,她直起身,正要說話,被李朝歌搶先道∶我在鎮妖司還有事,先

走一步。來日表兄大喜,我必帶著駙馬登門道賀。姨母留步,告辭。

李朝歌說完,都懶得看韓國夫人反應,轉身就走。韓國夫人原本像貓一樣懶散地蜷在場上,此刻她臉上的愜意一掃而空,一張粉麵由紅轉白,最後變成鐵青。

賀蘭敏不知道該出去送李朝歌還是該留在這裡安慰母親。她覷著韓國夫人臉色,道∶阿娘,盛元公主驕縱任性,您不要在意。她便是再受聖人寵愛,成婚等事,還是要靠父母之言的。'

韓國夫人臉上怒意難消,自從天後上位後,所有人都捧著韓國夫人,少有人敢甩韓國夫人臉色。韓國夫人自以為親上加親皆大歡喜,結果卻被一個晚輩當麵奚落,她如何受得了這種氣?

韓國夫人粉麵含怒,憤憤摔了下手帕∶我本是好意,她不領情就罷了,竟然說駙馬這種話氣我。這是一個未婚娘子該說的話嗎?

韓國夫人罵完,坐了一會,還是氣不過∶是不是有人和她說了什麼?好端端的,她怎麼會說'帶駙馬登門道喜''這種話?

臥榻旁捶腿的丫鬟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個姑姑模樣的人欲言又止,最後,湊到韓國夫人耳邊,悄聲說∶夫人,宮裡有傳言,盛元公主對裴家一位表公子極為青睞,連聖人天後都知道。

哦?韓國夫人挑眉,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公子,哪裡比得上她兒子?韓國夫人冷笑,嗤問∶這又是哪來的破落戶?

是廣源顧家獨子。姑姑說道,正是今日來府上的那位大理寺顧少卿。

是他?韓國夫人驚訝地瞪大眼,韓國夫人再不問世事,這段時間也聽說過聖人對一個年輕人看重有加,越級提拔。沒想到,李朝歌心儀的人竟是他。

韓國夫人斂眉,臉色沉下來。這就有些難辦了。

李朝歌出賀蘭家大門的時候還被惡心的不行,等回到鎮妖司後,她就平靜了。李朝歌不是普通的閨秀女子,若其他娘子被父母逼迫嫁給不喜歡的人,興許哭一哭就認命了,但李朝歌不會。

她不願意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勉強她,天後都不行。

李朝歌不想探究天後到底知不知道韓國夫人的打算。天後打發她去賀蘭家查案,李朝歌會做的,也隻是查家。

李朝歌走入鎮妖司,屬下稟報∶指揮使,大理寺把卷宗送來了,您看放在哪裡?

李朝歌說∶放到我桌案上。

是。

李朝歌去東殿交代事,等回來後,卷宗已整整齊齊擺在她的桌案上。李朝歌拿起一卷案宗,上麵字跡清秀,卷麵乾淨,線索記錄的井井有條,一看就是顧明恪的手筆。

李朝歌絲毫沒有霸占彆人勞動成果的愧疚之情,她換了個姿勢,舒服地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