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共度(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9048 字 6個月前

裴楚月被說的紅了臉,她飛快瞥了顧明恪一眼,嬌嗔說:“姑姑,你說什麼呢!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顧裴氏用扇子掩唇大笑,笑的花枝亂顫。裴紀安看著豐腴美豔的姑母,一派小女兒情態的妹妹,心中無限感慨。

所有人都在,這樣真好。裴紀安如何舍得凶裴楚月呢,他看到完好無損的妹妹,補償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責怪她?

顧裴氏和裴楚月膩歪完後,仿佛終於想起來自己兒子還在病著,隨口問道:“恪兒,你好些了嗎?”

顧明恪聽到這個稱呼,微微擰眉,但是為了任務,還是忍下了。他淡淡頷首,自覺他已經和善至極,天界有誰敢這樣稱呼他的名字?可是顧裴氏見了,卻殊為不悅。

這個兒子像極了顧家人,眉眼像,脾氣像,連病懨懨的身體也像,唯獨沒一點像顧裴氏。顧裴氏知道這是自己的兒子,她也想對顧明恪好,可是看著那張冷淡的臉,顧裴氏實在沒法熱絡起來。

之前顧明恪雖然疏離,但好歹知道順從她這個母親,今日可好,從她進門,顧明恪一直不冷不淡地坐著,除了最開始的問安,沒有關心過她這個母親一句。她這個兒子養的,竟還不如侄子侄女。

顧裴氏的臉不由冷下來,她搖著扇子,不鹹不淡地說:“病好了就行。你身體本來就弱,還成天悶在家,難怪總生病。依我看,你應該和紀安、楚月學學,多出去結交朋友,不要成日待在家裡,沒病也要憋出病來。”

裴楚月的表情尷尬下來,她飛快地掃過顧明恪,正要圓場,卻見顧明恪淡淡點頭,應道:“好。”

顧明恪並不關心顧家母子的隔閡,更不會為了顧裴氏的冷淡而傷心。不過,顧裴氏的提議正合顧明恪心意,他也該找時間,慢慢“病好”了。

顧明恪的反應出乎所有人預料,連顧裴氏都驚訝地睜了下眼。裴楚月停頓片刻,連忙說道:“表兄願意出門,這再好不過。正好,這幾天廣寧公主正嚷嚷著要去狩獵呢,表兄好好養一養身體,等過幾天,我一起去打獵。”

裴楚月說這些話完全是圓場,在場所有人都清楚,顧明恪多走幾步路都咳嗽,如何能騎馬狩獵呢?裴楚月這樣說,不過是為了讓大家麵子都好看罷了。

顧明恪再一次點頭,在他這裡,這件事便說定了。其實顧明恪並不想狩獵,世間已少有人能讓他產生動手的衝動了,但是為了任務,他少不得勉強一二,親自出門保護裴紀安。

裴楚月和丫鬟一唱一和,哈哈笑著將這個話題揭過去,顧裴氏也跟著笑,場麵上一派和樂融融。裴紀安聽到狩獵,靜了一會,問:“這次狩獵,聖人和天後會去嗎?”

“當然。”裴楚月想都不想,說,“聖人和天後那麼疼廣寧公主,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出宮?這次,必然又是全體出動,一起去行宮。”

顧明恪似乎感應到什麼,回眸看向裴紀安。裴紀安袖子中的拳頭無聲攥緊,片刻後,他下定決心般,說:“好。既然所有人都在,那我正好找機會,請聖人給我和廣寧賜婚。”

李朝歌知道許多人恨她,東都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神拜佛,日日夜夜盼著她死。

她的弟弟妹妹,她的表兄表弟,甚至她的丈夫,都盼著這一天。

可惜,他們終究要失望了。穿著紅色宮裝的女官跪在李朝歌身前,為李朝歌畫眉、描目、點上口脂,最後,她們將華麗盛大的冕旒戴到李朝歌頭上,齊齊下跪:“陛下萬歲。”

大業殿內外,所有人跟著伏跪在地,柔順地垂下脖頸,口中喊道:“陛下萬歲。”

李朝歌一動不動盯著鏡子中的人。細而挑的眉,高而挺的鼻子,美而淩厲的眼,穿著袞冕珠旒,美的張牙舞爪,來勢洶洶。外界將她傳的再不堪,也沒有人能否認,這是一張極美的臉。

她是安定公主,一個長於民間,臭名昭著,活的像個笑話一樣的公主。可是現在,她是大唐新的女皇。

大聖皇帝武照於上個月暴斃身亡,臨死前,將皇位傳給長女李朝歌。李朝歌順應天時,繼位為帝,今日是她的登基大典。

女官們半垂著眼睛,根本不敢看李朝歌。尚儀局女官碎步上前,肅拜一禮,恭聲道:“陛下,吉時快到了,請移位含元殿。”

李朝歌淡淡點頭,十二條珠旒輕輕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音。李朝歌無需宮人攙扶,自己便穩穩當當從蒲墊上站起來。李朝歌剛剛站妥,另一個女官急匆匆走過來,她麵色煞白,目光躲閃,根本不敢麵對李朝歌。因為太過害怕,女官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無需開口,李朝歌已經懂了:“皇夫那邊有話?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皇夫有什麼話,等典禮結束後再說吧。”

“不是。”女官戰戰兢兢地說道,“皇夫沒有穿吉衣。皇夫還說,要見陛下一麵。”

竟然沒有穿啊。李朝歌有些可惜,夫妻六年,兩地分居,反目成仇。可是即使這樣,她登基之後,依然想封裴紀安為自己唯一的伴侶。

坊間盛傳李朝歌荒淫無度,麵首無數,可是李朝歌知道,唯有他而已。

李朝歌極淡地歎了一聲,說:“罷了,既然皇夫心情不好,冊位典禮便往後拖一拖吧。來人,傳話出去,登基大典即刻開始。”

女官應是,斂容往外走。可是她們沒走兩步,被外麵的動靜攔住。守門的太監們被人像麻袋一樣扔進殿門,為首太監爬起來,試圖和李朝歌請罪:“陛下,奴才有罪……”

李朝歌抬手,淡淡道:“夠了,朕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李朝歌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故而培植黨羽,搜羅異人,在寢殿外設下重重把守。可是李朝歌也知道,這些人不過會些粗淺的拳腳功夫,怎麼攔得住曾經文武雙修、譽滿長安的裴郎呢?

宮人們都知道女皇和皇夫糾葛頗多,他們不敢多待,立刻腳底抹油溜走了。彩雲一樣的侍從退下後,大業殿中空空蕩蕩,恢弘壯闊,有一種無聲的寂寥和壓迫。

明亮的殿門口,一個青色的身影跨過門檻,立於大殿中央,抬頭冷冷地看向李朝歌。

李朝歌穿著盛大的帝王冕旒,遙遙和裴紀安對視。她一身盛裝,而裴紀安還穿著他最常穿的青衣,全身上下僅有一根玉簪、一把長劍。

一如當年初見。李朝歌至今記得她第一次看到裴紀安時,裴紀安就做著如此打扮。君子一襲青衣,如清風朗月,月下仙人,瞬間將李朝歌俘獲。

從那一眼起,李朝歌就不擇手段想要得到他。可是她出現的太晚了,裴紀安已經和皇妹李常樂訂婚。李常樂是母親最小的孩子,宮裡最受寵的公主,從小享受著錦衣玉食、美譽榮光長大,是所有人捧在手心的明珠,亦是裴紀安守護了十年的白月光。裴紀安和李常樂成婚,可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所有人都樂見其成。

唯有李朝歌不服。她為了求母親給她和裴紀安賜婚,不惜放棄尊嚴和良知,由明轉暗,替母親做一些見不得光的活兒。有人反對太後臨朝,有人反對女人當政,有人反對母親稱帝,母親不方便出麵,那便由李朝歌構陷罪名,將反對的人全部殺掉。

李朝歌靠這些血淋淋的功勞,換來了一紙賜婚聖旨。她從小流落民間,吃不飽,穿不暖,習慣了靠搶來維生。她喜歡一個人,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告訴他,也不知道如何能讓對方喜歡自己,那就將他搶過來,然後對他很好很好。李朝歌以為,日久見人心,隻要她給予真心,裴紀安一定會回心轉意。

可是,沒有。她最愛的駙馬,尊貴的皇夫,在她的登基典禮暨封皇夫典禮上,穿著清冷的素衣,一路打傷侍從,來寢殿找她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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