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喬遷(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1775 字 6個月前

“什麼?”眾人紛紛大驚,一畝旱田差不多都有五十貫,張家隻給五貫,這搶有什麼區彆?

“不光是我姑子家,他們鄰裡的農田都被張家搶走了。一個老婆婆不服氣,去裡正家伸冤,被張家的狗腿子推倒,當場摔斷了腿,沒過幾天就死了。就這樣村官屁都不敢放,還替張家過來做說客,給了他們三百貫錢,讓他們遠遠搬走。”

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趙嫂說起張家來氣得咬牙,完全不在意這是外麵,張口就敢罵女皇的新寵。

這群人聚在另一邊說,李朝歌耳力好,全部聽到了。她心裡暗暗歎氣,二張兄弟得寵,無論去哪兒都呼風喚雨,頤指氣使。張家其他人跟著雞犬升天,這段時間以來大肆斂財,兼並土地,搜刮民脂,甚至敢收外地官員的孝敬錢。眾人隻能看到二張風光,卻不知二張腳下,有多少百姓不堪其苦。

顧明恪從書坊裡麵出來,見李朝歌有些出神地站著,問:“怎麼了?”

李朝歌搖頭,道:“沒什麼。你拿好了?”

“嗯。”顧明恪道,“走吧,回府。”

李朝歌顧明恪從南市出門,正好外麵的隊伍擦肩而過。張彥之騎在馬上,餘光隱約掃到一個背影。他一怔,立刻驚喜地回頭。

前方正是他魂牽夢縈、念念不忘的女子,但是很快,她身邊就跟上另一個男子。

他們手裡拿著東西,一邊走一邊說話。兩人沒有帶侍從,就如一對尋常夫妻,散衙後來市集買東西,買到了就一起回家。

平淡,普通,一點都不浪漫,卻極其真實。

周圍人見張彥之回頭,紛紛圍上來討好:“五郎,您看中了什麼,小的這就給您買過來。”

張彥之盯了那個背影良久,緩慢搖頭:“沒什麼,是我看錯了。”

二張兄弟的堂兄喬遷,大肆慶祝,後來因為張彥之、張燕昌親臨,許多人聞風趕來,燈火達旦,鬨了整整一夜。這本來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東都裡有人失意就有人風光,每年都有新的寵臣一擲千金,二張兄弟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李朝歌壓根沒有放在心上,她回府後看了會書,然後就洗洗睡了。

但是第二天,李朝歌去衙門時,卻得知昨日張府宴會上鬨了些小小的不愉快。

本來夜裡好好的,賓主儘歡,所有人都玩得很開心。但是大清早,解除宵禁的鼓聲剛剛敲響,張家奴仆開門時,發現自己家大門被人潑了漆,寫了大字。

“一日絲,能作幾日絡?”

這句話乍一看沒問題,但仔細看,就發現此話非常陰損。絲音類似死,絡音類似樂,連起來讀,那就是你總有一天要死,現在還能作幾天樂?

張彥之的堂兄修宅子時,為了顏麵,侵占了半坊之地,打通了外麵坊牆,將自家正門大搖大擺地開在大街上。張府大門上被寫了字,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看了個清楚,不少人在背地裡偷笑。張家氣得不輕,站在門口罵了一上午,嗬斥偷偷寫字的人出來道歉。

自然是沒有人出來的。張家知道氣也沒用,他們罵夠了後,就將門上的字擦去,重新刷了漆。結果,第二天一早,他們家大門又被寫字了。

還是原來那句話,一日絲能作幾日絡,位置、內容絲毫不變。張家堂兄氣得跳腳,他立刻讓人擦淨,晚上派了家丁嚴密盯梢,看看是誰敢他作對。但是第三日、第四日……一直持續了六七天,不管張家堂兄夜裡如何防範,白日如何威脅,擦乾淨的大門第二日一早準會被人塗字。盯梢的家丁從一個增加到十個,始終沒人能說出來,那行字是怎麼寫上去的。

張府被人塗字的事頃刻間就傳遍了,李朝歌隻當個笑話聽,但是沒想到一日下朝,李朝歌被女皇叫到大業殿。

二張兄弟被女皇允許上朝,此刻也陪在女皇身邊。張彥之坐在一邊寫字,張燕昌靠在女皇身邊,輕輕給女皇捶腿。李朝歌進去後一眼都沒往旁邊看,端端正正給女皇行禮:“參見聖上。”

李朝歌從容鎮定,仿佛二張兄弟不存在。在李朝歌進來前,張彥之暗暗忐忑了很久,他擔心李朝歌看不起他的身份,擔心她對他露出嫌惡之態,但是等她真的進來,並且如他所願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波動後,張彥之反而難受了。

麵露不悅至少說明她看不慣,而她卻毫無表情,仿佛她完全不在意張彥之在乾什麼。

張燕昌坐在女皇腿邊,女皇毫不在意,就如腳邊窩了隻小貓小狗一樣,神態如常地李朝歌說話:“朝歌,近來張府的事,你聽說了嗎?”

李朝歌眼眸動了動,問:“是張府門口被人潑墨一事嗎?”

女皇頷首:“是。”

李朝歌想到殿中的二張兄弟,心裡了然,必然是張家堂兄向張彥之、張燕昌告狀,張燕昌又鬨到女皇跟前。李朝歌覺得無語,隱晦道:“潑墨是民間糾紛,應該讓京兆尹接手。聖上叫兒臣來是為何事?”

女皇說道:“京兆尹問遍了張府周圍的百姓,無人看到是誰動手。連著六七日寫詛咒之語,還能躲過所有人眼睛,這其中恐怕另有蹊蹺。”

李朝歌心裡嗤了一聲,心道問張府周圍的百姓當然一無所獲,他們恨不得張家倒黴,就算知道是誰也不會說。李朝歌道:“興許是張府以前得罪的仇家?”

女皇搖頭:“洛陽百姓安居樂業,張家也與人為善,他們會得罪誰呢?就算真有人看不慣張府,也無法繞開重重監視,接連七日在張家大門上塗字。極有可能,這是妖魔作祟。”

李朝歌一聽就有不祥的預感,果然,隨後女皇就說:“張府遵紀守法,絕不能受此等輕侮。朝歌,張府潑墨一事,就由你來徹查吧。”

李朝歌極不情願,張家乾了什麼事自己沒數嗎,還好意思告禦狀?李朝歌完全不想接這個案子,但是女皇執意,說了幾句就讓李朝歌出去查案子。

女皇還特意交代,一定要將幕後之人揪出來。敢不給二張兄弟麵子,那就是不給女皇麵子,女皇絕對饒不了他們。

李朝歌不情不願地領命。她走出大業殿,沒走幾步,後麵有人叫她。

“盛元公主,請留步。”

李朝歌回頭,看到是張彥之,疏遠地問:“什麼事?”

張彥之趕上前,給李朝歌行禮。他一雙眼睛盯著李朝歌,說道:“多謝盛元公主出手相助。臣堂兄家的事,就有勞公主了。”

李朝歌心裡冷笑,如果可以,她並不想接這種事。她就算去查偷雞摸狗,也好過給張府查案。

李朝歌敷衍地應了一聲,說:“不用謝我。皇命在上,我隻是奉命辦事而已。”

張彥之苦笑,他當然看出來她不願意接。可是他存了私心,借機誘導女皇,讓女皇把這個案子給了李朝歌。要不然除了這次,張彥之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機會李朝歌說話。

張彥之說道:“盛元公主秉公辦案,在下欽佩。這是公主第二次對我有恩了,我都不知該如何感謝公主。”

“不用。”李朝歌退開一步,無動於衷說,“我是奉了皇命,無論對象是誰我都會查。張奉宸令若真要感謝,不如去謝女皇。”

張彥之臉上的笑容頓住,他僵硬了一下,說:“行宮時公主還喚我名字,如今怎麼這樣生疏了?公主喚我五郎就好。”

“我張奉宸令不熟,還是彼此稱呼官職為好。”李朝歌遠遠站著,說,“我還要去辦女皇的差事,沒時間在宮裡耽擱。恕不奉陪,張奉宸令自便。”

李朝歌說完就走。顧明恪原來說時她還不信,現在看來,張彥之確實太熱情了。

這還在女皇的宮殿外,張彥之就專程追了出來,繞來繞去也沒提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李朝歌簡直懷疑張彥之得了失心瘋。

李朝歌又不傻,立馬張彥之拉開距離,隨後就帶著人出宮,就差把避嫌兩個字寫在臉上。李朝歌出來後,回鎮妖司檢查了一下日常任務,直到避無可避,才帶著人去張府。

她就算再不情願,任務還是要好好完成的。李朝歌照例去張府問話,她進去後,發現張彥之也在。

李朝歌不由挑眉:“張奉宸令?”

“是我。”張彥之對李朝歌輕輕一笑,“先前在大業殿忘了說,我要來堂兄家商量祭祖的事。盛元公主是客人,又是過來幫我們家查案的,不能怠慢。公主要去哪裡問話,我陪公主去。”

大理寺裡,青衣官員抱著卷宗走來走去,照常忙碌而肅穆。快到午膳時分,眾人都收拾東西,準備去廊下用膳。一個下屬見顧明恪出來,隨口問:“顧寺卿,指揮使今日去查案了,你不跟著去?”

顧明恪李朝歌的關係人儘皆知,平日裡少不得被閒人打趣一二。顧明恪毫無波瀾,道:“她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不會辦案嗎?為什麼要人陪著。”

下屬馬屁拍到馬腿上,他摸了摸鼻子,說:“也是,顧寺卿公正嚴明,不徇私情,自然不會在意這種事情。”

顧明恪覺得他的語氣有些怪,但一時沒想懂。旁邊一個官員抱怨道:“明明說好了民間事都歸大理寺管,鎮妖司卻接手了張家的案子,他們又越界。”

“快行了吧。”另一官員回道,“張家的事還是少沾染為好。沒聽說張奉宸令都專門告假,去張府盯著查案了嗎。這種事吃力不討好,鎮妖司願意接手再好不過,要不然就該歸大理寺管了。”

同僚想想,點頭道:“倒也是。”

“等等。”顧明恪冷著臉打斷他們的話,“你們剛才說,李朝歌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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