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嫌疑(1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1578 字 3個月前

李朝歌眼中帶笑,直接反問:“那你想搶什麼?”

顧明恪和她對視,忍不住笑了:“這取決於你是怎麼想的。”

前方有人叫他們,李朝歌收回視線,似笑似嗔地瞪了他一眼:“既然跑出來旁聽,那就專心點,不要偷懶。”

李朝歌去前門看字跡,被指責偷懶劃水的顧明恪慢悠悠跟在後麵。現場就在眼前,但顧明恪並不往前麵擠,隻是安安靜靜跟在李朝歌身邊。

李朝歌伸手撫了下門上的漆,問:“字跡有拓樣嗎?”

管家搖頭:“沒有。”

張燕儀看到自家大門被塗字,氣得跳腳,管家等人怎麼敢讓字跡留著。自然是一發現,就趕緊派人擦了。

李朝歌打量著朱紅色的大門,問:“這七天筆跡風格一致嗎?”

“這個小人不清楚。”管家說道,“但最後一天,也就是今天早晨,門上字寫的很潦草,和前幾天不太像。”

李朝歌琢磨了一下,問:“今天的字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這個管家記得很清楚,不需要回想就流利說道:“五更兩點,晨鼓響第一波後,門房跑過來和我說今夜無人寫字。小的很高興,趕緊去稟報二郎。但是第三波鼓聲還沒落,出門掃地的人發現門上又有了字。”

李朝歌問:“你們去和張燕儀稟報時,門口有人嗎?”

管家有些尷尬,搓手說:“門房辦了件大事,要去二郎麵前討賞賜,其他人怕落下,就都過來了……”

李朝歌明白了,也就是說,在晨鼓第一波和第三波之間,張府大門前沒人看守。管家說到這裡忍不住嘀咕:“也是奇怪了,就算門房不在,但那時候坊門已經開了,街上都有行人。如果有人裝神弄鬼,按理一定會被人看見,為什麼誰都不知道呢?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能騙過這麼多人的眼睛。”

李朝歌站在門前看,大門今天早上剛剛擦洗過,但縫隙裡不免遺留著墨跡。李朝歌上前,仔細辨認墨水的味道。味辛而不凝,不算上佳墨台,似乎是隨處可見的大路貨色。李朝歌退後一步,問:“你們府中有人讀書寫字嗎?”

管家搖頭,想也知道,張家靠在宮裡當男寵的弟弟翻身,今年才發跡起來,張府怎麼會準備文房墨寶。李朝歌又問:“這幾夜字跡分彆在什麼位置?”

管家叫來門房,兩個人連說帶比劃,給李朝歌展示字分彆是什麼模樣。李朝歌看了一會,大概明白寫字之人的身高了。

門口的線索找得差不多了,李朝歌回到坊門,去詢問人證。她敲響最靠近坊門的一戶人家,問:“這幾天夜裡,你們晚上有聽到可疑的動靜嗎?”

這是戶五口之家,父母帶著三個孩子。母親見有官差來了,連忙把三個孩子趕到屋子裡。父親站在門口,恭敬又謹慎地回話:“不曾聽到。”

李朝歌掃過院子,問:“你們家就住在坊牆旁邊,來往聲音應該不小。你們竟然什麼都沒聽到?”

孩子們被母親關起來,但還是按捺不住,悄悄巴著門縫往外看。孩子們的父親搓了搓手,看起來緊張又拘束:“草民夜裡睡得死,一睡著什麼都聽不到,實在沒有注意過外麵。”

母親垂著頭,始終不和李朝歌對視。李朝歌看向正房,門裡的孩子們瞧見她,怯怯地縮回頭,但又忍不住盯這位漂亮的官差。那對夫妻見李朝歌看向孩子,明顯緊張了。父親結結巴巴說道:“娘子,我們是普通百姓,什麼都不知道。草民孩子沒見過世麵,望娘子勿要為難他們。”

後麵的侍從聽了,厲聲嗬斥:“大膽,你們知道這是誰嗎?”

李朝歌抬手,止住侍從的話。她敲門時隻說官府問話,並沒有說自己身份,故而這一家人不知道她是李朝歌。李朝歌靜靜瞥了眼如臨大敵的夫妻,轉身出去了。

李朝歌接著去問下一家,也是奇了,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平日裡總會看到些蹤跡,但張府周圍的人家,竟然沒有一戶察覺晚上有動靜。李朝歌問了一會,收獲寥寥。她放棄了,打算還是從張府內部突破比較快。

李朝歌就近走入側門,她進門前,再次抬頭,望了眼張家高高的門牆。

張燕儀也知道心虛,將自家院牆修得極其高。這個高度除非學過武功,否則普通人很難翻越。

李朝歌招手,管家立刻跑過來,殷勤問:“公主,您有什麼事吩咐?”

“這個側門晚上有人看守嗎?”

“當然有。”管家回道,“公主您稍等,小的這就將人叫過來。”

看守側門的人很快來了。側門不如正門尊貴,看門人也隻是個粗布舊衫的半老漢子。李朝歌視線從他身上掃過,問:“你負責看守側門?”

看門人不甚熟練地行禮,縮著肩膀道:“是小人。”

“這段時間,晚上有人從側門出入嗎?”

看門人立刻搖頭:“沒有。”

李朝歌看著他的表現,不緊不慢問:“你都不想一想,就直接說沒有?”

看門人身形僵住了,他想了一會,磕磕巴巴說:“小的真的沒看到。最近天冷,這個側門又偏,平時很少有人從這裡出入。尤其這幾天,外麵總有不清不楚的東西寫字,府裡傳言鬨鬼,天一黑根本沒人敢出門。小人關上側門後,一整夜都不會再開,確實沒人進出。”

李朝歌回頭問管家:“你們府裡傳言鬨鬼?”

管家尷尬地笑著:“下人膽子小,沒見識,稍有風吹草動就驚驚乍乍的。那些丫鬟婆子堆裡倒確實有這種閒話……”

李朝歌不置可否,她負著手,在張府花園裡慢慢踱步。張燕儀乍富,宅子修得極儘奢華之能事,連花園也十分廣闊氣派。不過,他們家畢竟底子淺,花園空有地方,卻沒多少樹木。

李朝歌順著甬道,慢悠悠看兩邊光禿的花圃,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這麼大的空地,估計能埋很多東西。以前這裡死過人沒有?”

管家嚇得腿一軟,李朝歌怎麼能以這麼隨意的口吻說這樣嚇人的話。管家勉強笑著,道:“公主說笑了,這個宅子是二郎花高價讓風水先生算出來的聚財寶地,府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死人和聚財又不矛盾。”李朝歌淡淡道,“你難道不知道,最頂級的風水寶地,是用骨頭聚氣的嗎?”

李朝歌還真沒瞎說,行宮下麵埋了那麼多骨頭,不就是最厲害的聚財聚勢法陣嗎。帝王家的權勢都能聚,何況普通人。管家被嚇到了,整個人臉色煞白,完全說不出話來。顧明恪看不過去,說道:“彆亂說,用骨頭聚氣的是凶陣,貽害無窮。”

張彥之跟在後麵,聽到這裡他想起行宮,接話道:“公主莫非指的是行宮?”

李朝歌哼了一聲,說:“我不懂風水,這些事去問顧寺卿,彆問我。”

明明這個話題很陰森恐怖,可是由李朝歌和顧明恪說出來,怎麼看都像打情罵俏。張彥之頓了瞬息,即便他在努力地尋找話題,但還是能明顯感覺到,他插不進前麵那兩人。

張彥之看向顧明恪,語意不明:“顧寺卿出自文史之家,無師自通學會了律法就夠驚人了,沒想到,顧寺卿竟然還會風水?”

張彥之目光中不失懷疑,眾人都說顧明恪自小體弱,消極避世,可是以張彥之這段時間的觀察,顧明恪根本不像一個多病之人,很多習慣是健康人才有的。

顧明恪對著張彥之的目光不躲不閃,點頭道:“張奉宸令過譽了,我自小不求上進,看的書又偏又雜,什麼都會一點,可惜不太精通。”

李朝歌在前麵輕輕一笑,回頭睨他:“你說的不精通,是指準備一個月就考上了明法科第一?”

顧明恪淡淡道:“那是題簡單。”

李朝歌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他。張彥之站在旁邊,又感受到一種微妙的被排斥的感覺。

明明他們站得很近,可另兩個人仿佛自成一個世界,無論張彥之做什麼都無法融入。這時候有人挑著水桶走過,管家看見,高聲嗬斥道:“放肆,沒看到五郎、盛元公主和顧寺卿在這裡嗎?還不過來請安!”

挑水的壯丁放下木桶,給李朝歌這邊行禮:“參見公主、顧寺卿,參見五郎。”

這個園丁人高馬大,行禮的動作雖然笨拙,但手上細節做對了。李朝歌好奇,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園丁低頭回道:“二郎要舉辦賞梅宴,要在年前讓梅花全部開花,庶民過來給梅樹澆水。”

張燕儀發達後附庸風雅,也要學著京城大族舉辦賞花宴。他們這座宅子是新蓋好的,花園裡土都沒蓄好,怎麼能種活花草。可是張燕儀不管,非要在正月舉辦賞花宴,並且高價挖來梅花,強行種到自己花園裡。草木接種都是有一定時令的,張燕儀大冬天移植,怎麼可能開花。

然而張燕儀哪管這些,女皇能讓百花在冬天開放,他讓梅花盛開有何不可?張燕儀請來了園丁,日夜侍弄花草,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梅花在宴會前漂漂亮亮地綻放。

李朝歌明白張燕儀的德行,沒有再問,揮揮手放園丁走了。等那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走遠後,李朝歌伸手,默默盯著自己的手指。

瞧見李朝歌的動作,張彥之也忍不住看自己的手:“公主,怎麼了?”

李朝歌語調不緊不慢,不知道在自言自語還是問人:“你說一雙常年握筆的手是什麼樣子的?”

張彥之的手下意識動了,然而李朝歌看向顧明恪,自然而然地伸手道:“給我看一下你的手。”

顧明恪伸出手,由著她翻看。張彥之愣住,手指悄悄握了握,暗暗放回原位。

李朝歌翻來覆去看顧明恪的手,這裡捏捏那裡看看,顧明恪無動於衷,任由她擺弄。李朝歌終於玩過癮了,鬆開他的手,說:“果然,一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嘴會撒謊,手卻騙不了人。握刀劍的手和常年握筆的手,果真很不一樣。”

張彥之不由問:“公主,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