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解讀出來隻一個意思——從此以後,梵伽羅所做的一切都與梵家無關,梵家不會再幫他收拾爛攤子,也不會再給他提供資源。
消息一出,梵伽羅的黑料就鋪天蓋地地湧現於報端和網絡,他臉紅脖子粗地叱罵工作人員;他飆車違規被帶入警察局;他搖頭晃腦地在彩燈下蹦迪,迷亂的表情像吸了毒;他大聲向星輝娛樂公司老總趙文彥表白,被拒絕後麵容扭曲,眼神可怖;他被幾名醫護人員壓製在地上,瘋狂地大喊大叫,卻又在下一秒轉換成懵裡懵懂的表情,不明所以地問周圍的人自己在哪裡……
諸如此類的視頻被一個又一個發布在網絡上,成為摧毀他的炮彈,將他好不容易積攢的人氣和聲望炸得粉碎。
《梵伽羅耍大牌》、《梵伽羅酒駕》、《梵伽羅私生活糜爛》、《梵伽羅疑似同性戀,亦或雙性戀》、《梵伽羅是神經病,有多重人格,且具備暴力和反社會傾向》,媒體公布的標題一個比一個聳人聽聞,羅織的罪名也一條比一條嚴重,引得圈內人和普羅大眾像鬣狗一般圍撲上來,齊心協力把梵伽羅撕成碎片。
從十八線到二線明星,梵伽羅花了大半年,從二線明星到全網唾棄的人渣,他卻隻用了三天。誰也沒想到梵洛山能如此絕情,一手把養子捧上天,又一手把對方推入地獄,就如同主宰一切的上帝,使之瘋狂又使之滅亡。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經紀公司給出相應的對策。但事件的中心人物卻一直聯係不上,也沒有辦法配合公司去解決問題,於是輿論一直在發酵,且不受控製地走向更糟糕的境地。
“梵伽羅人渣,梵伽羅滾出娛樂圈!”已然成為一個政治正確的口號,遍布於社交媒體的每一個角落。對他粉轉黑、路轉黑的網民不知凡幾,毫不誇張地說——娛樂圈已經沒有梵伽羅的立錐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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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沉睡的青年終於睜開漆黑如墨的雙眼,緩緩坐了起來。他把垂落在額角的發絲抹到腦後,露出一張俊美的臉,然而這張臉如今正發生著緩慢的變化,那些鋒利的線條一點一滴柔化,那些濃重的戾氣一絲一縷收斂,原本就比尋常人白皙的皮膚眼下竟白到通透,而淡粉的唇卻似飲血一般紅豔。
隻這一點微小的、旁人幾乎難以察覺的變化,竟讓青年染上了一絲妖異的色彩。他不緊不慢地走向廚房,倒了一杯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完後便自然而然地打開手機,檢查這些天收到的信息,一切舉動彷如原本的梵伽羅。
密集的提示音讓這個空曠的房間變得嘈雜起來,各種私信夾雜著詛咒和謾罵,兜頭兜腦地宣泄在青年身上。他很快便意識到了自己所處的困境,嘴角的淡笑卻未曾消減分毫,也沒有倉皇失措地跑出門尋求幫助,而是極有耐心地一條一條翻看新聞,了解現狀,末了放下手機,走進浴室,脫光衣服,站在了噴著冷水的蓮蓬頭下。
他並未塗抹任何洗浴用品,隻是仰著頭,閉著眼,似在沉思。水流衝刷過他瘦弱的身體,不知觸發了什麼,竟使他蒼白的皮膚發出幽暗的黑色光芒,這些光芒慢慢凝聚,繼而形成一個個細小的梵文,又組成蓮花狀、橢圓狀、同心圓狀的圖案,密密麻麻地浮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從腮側到脖頸、從肩胛到後背,從臀部到小腿,幾乎沒有一塊空餘的地方。
青年睜開眼,漫不經心地摸了摸這些梵文圖案,然後關掉水龍頭,擦乾身體,回到客廳。
擺放在餐桌上的手機持續不斷地響著,由於無人接聽已自動掛斷,過了一會兒又開始瘋狂地鳴響,透著一股誓不罷休的味道。
青年腰間圍著一塊浴巾,不緊不慢地走過去,接通電話後懶洋洋地“喂”了一聲。
那頭的人聽見他絲毫不見倉惶的嗓音,頓時氣炸了,嘰裡呱啦地大罵一通,放言道:“梵伽羅,限你二十分鐘趕到公司,否則我會讓你永無翻身之地!”
“你等著。”梵伽羅輕笑一聲,掛斷了電話。
永無翻身之地?這句話似乎貫穿於他短暫卻又漫長的一生,而他何曾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