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2)

靈媒 風流書呆 7447 字 3個月前

專案組全員都在警局加班, 聽見莊禛高亢嚴厲的聲音, 紛紛抬頭看過來。

廖芳緊張地問道:“隊長, 怎麼了?”

莊禛打開梵伽羅的微博, 盯著那簡簡單單卻令人心驚肉跳的三個字, 搖頭道:“肖金可能出事了。”

廖芳走到他身邊,伸長脖子看了看他的手機, 臉色頓時一片慘白。其餘幾人也都圍攏過來查看情況, 然後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梵伽羅的“三字微博”支配的恐懼。

“第五個會不會說的是阮葉?”廖芳根本沒對這條微博產生任何懷疑。

“我剛剛給醫院打了電話,阮葉很好,在我們的保護之下。”莊禛話音未落, 手機便響了,看守所的所長用顫抖的嗓音說道:“莊隊, 你帶著你的人來一趟吧,肖金死了。”

莊禛緊繃的心弦到底還是斷裂了,沉默了四五秒鐘才應了一聲好。

“肖金死了, 叫上鑒證科的人, 我們一起去看守所。”他穿上外套, 步履匆匆地往停車場走去。

半小時後, 專案組全員都站在關押肖金的小隔間外, 表情一個比一個凝重。廖芳捂著嘴彆開頭,不敢再看。

“莊隊,是自殺。”法醫仔細檢查屍體, 語氣帶上了幾分悲愴:“他求死的心很堅定。一般人拿刀子割腕都不太敢下手,總會留下幾條淺淺的試探傷, 但是你看他,”法醫指了指肖金血肉模糊的左手腕,“他直接用牙齒咬斷了自己的兩條動脈,皮肉都咬掉一大塊,像是沒有痛覺一樣。他還拿毛毯裹住了傷口,讓自己的傷勢不要被獄警發現,免得獲救。毛毯吸水性很強,加快了失血的速度,從咬斷動脈到死亡,整個過程隻用了十幾分鐘。”

莊禛盯著屍體看了很久才開口說話,“現場交給你們了,我去查監控。”

“好的。”法醫點頭答應,遲疑片刻又喟歎道:“他真的可惜了。”

“沒什麼可惜的,反正上了法庭他百分百會被判死刑。”莊禛的語氣很冷硬,眼眸中卻閃爍著不忍的光芒。

專案組開始調查看守所的獄警和關押在肖金周圍的囚犯,沒有發現可疑情況,監控也表明肖金的確是自殺,案發時沒有任何人靠近過他的牢房。

專案組成員各自忙碌著,也各自沉默著。

廖芳錄完所有口供便走到無人的角落,撥通了一個存儲許久卻從來不敢撥通的電話,一道溫潤的男性嗓音傳來,像初夏時節的一汪清泉,沁人心脾,卻令她無端紅了眼眶。

“梵伽羅,肖金死了。”隻一句話,廖芳就抑製不住地哽咽起來。

“啊。”梵伽羅短促地應了一聲,而這一聲卻毫無意義。

“你知道他會死,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廖芳想不明白梵伽羅的心為何如此堅硬,仿佛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動容。

“說了會怎樣呢?”梵伽羅溫柔無比地反問。

“說了你就可以救他!”廖芳的嗓音帶上了幾絲憤怒。

“我不是神,我救不了他。”梵伽羅低緩的嗓音像是從另一個次元傳來的一般,顯得十分空洞:“他咬斷了自己的動脈對嗎?如此強烈的求死意誌,誰能阻止?你能卸掉他的下頜骨,打落他全部的牙齒嗎?不能的話,總有一天他還會選擇同樣的路。活在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會結下因果,得出業報,他們的命運始終掌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神。”

廖芳沒有辦法反駁對方的話。的確,肖金選擇了最慘烈的死亡方式,他自己都不願意救自己,誰又能阻止他的死亡?至於梵伽羅為何會知道他的死法,廖芳已經不想去追問了。他是靈媒,他應該什麼都知道。

梵伽羅繼續道:“他對彆人做了什麼,最終也會應在他自己身上。一切罪惡都將歸於塵土,這不僅僅是一句佛偈而已。”

廖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一聲又一聲的哽咽回應著電話那頭的人。

梵伽羅幽幽長歎,然後結束了談話。

與此同時,莊禛也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宋睿打電話,“肖金自殺了,你沒預測到嗎?”他腦海中反複回憶著把肖金押去看守所那天宋睿對對方說的話。他告訴肖金阮葉瘋了,也就在那個時候,原本還滿心不甘的肖金徹底解脫了,釋然了,朗笑著揚長而去。

從以往的案例來看,宋睿對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把握得十分精準,說是料事如神也不為過。作為一名心理學專家,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話會對肖金造成什麼影響。換言之,他放縱了事態的發展,他冷眼旁觀肖金走上絕路。

這還是莊禛認識的那個溫文爾雅、善良寬厚、學識淵博的宋博士嗎?

莊禛的心情很不平靜,他無法接受好友的做法。也是在此時此刻,他才漸漸領悟到——梵伽羅對好友的評價似乎並不是一派胡言,而是一種洞察。

宋睿隻能沉默以對。他知道莊禛不是傻子,不會在事情發生後還聯想不到他頭上。那天他的確是衝動了,其實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反常,竟做了一件多餘的事。不過做都做了,倒也談不上後悔。

“抱歉,”他摘掉眼鏡,徐徐說道:“我想,對肖金而言,害死肖蕊的罪魁禍首從來不是阮葉,而是他自己。他不需要公眾的審判,他早已給自己做了審判。這一天早晚會來,我們誰都阻止不了。”

莊禛聽得直咬牙,諷刺道:“誰都不能替代法律,能做出審判的隻有法院!宋睿,我怎麼覺得你中了梵伽羅的毒呢!你一個堂堂的心理學專家,彆是反被他洗腦了吧?”

宋睿呼吸略微停滯,然後掛斷了電話。他走進浴室,跪在冰冷的瓷磚上,握住一根皮鞭,開始狠狠抽打自己的後背,直至血肉模糊……這樣做並不是出於愧疚和自責,而是為了用疼痛提醒自己——若想恣意地活著並淩駕於他人之上,你就必須遵守那些愚蠢的規則,而法律恰恰是這些規則中最不能碰觸的。更危險的是:有一個人,他已看透了你,並緊緊地盯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