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友全努力控製著內心的怒焰,艱澀道:“宋博士,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鐘慧璐的反常,當時我腦子太亂了。你的意思是這次綁架很有可能是龍成生和鐘慧璐聯手策劃的?龍成生到底是不是沈玉饒的父親?他怎麼下得了手?”
宋睿把兩張照片貼在白板上,徐徐道:“目前我們也不能肯定綁匪的真實身份,一切都隻是基於現有證據所產生的合理猜測。不過沈先生你剛剛問的那個問題,我應該可以給你答案。”
沈友全看向兩張照片,然後結結實實愣住了。其中一張是沈玉饒新近拍攝的藝術照,他笑眯眯地看著鏡頭,鼻梁高挺,小嘴殷紅,臉蛋尖尖,模樣十分可愛。另一張很明顯是老照片,顏色略顯陳舊,但那個同樣笑望著鏡頭的男孩卻擁有著與沈玉饒極為神似的眉眼。
沈友全長久地凝視著相隔幾十年的兩張照片,似乎明白了什麼。
宋睿肯定了他的猜測:“這是龍成生的童年照,與現在的他是不是很不一樣?”
的確,長大後的龍成生高了、壯了、皮膚曬黑了,由於常年嚼食檳榔,臉型也變寬了,是一個十足十的硬漢。如不是童年照片留下了舊影,沈友全打死也沒想到他兒時竟然長得像一個清秀的小姑娘。若是早一點看見這張照片,沈友全恐怕早就懷疑上了兒子與龍成生的關係。
“他們一直在騙我!他們拿我當猴兒耍!”沈友全原以為拿到鑒定書那一刻是最痛苦的,卻沒料現在這一刻,遠比那時痛苦千百倍。當他為了家人的幸福生活而努力打拚時,他最信任的兩個人卻背著他廝混,還生下一個野種,讓他幫忙哄著、養著、供著,甚至因此而忽視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們一家三口就像一群螞蟥,肆無忌憚地吸食著他的血液;又像一群強盜,暗暗拿起屠刀,準備將他的肉割下來。
沈友全捂住臉,慢慢趴伏在桌麵上,發出困獸一般的悲鳴。
專案組的成員紛紛彆開頭,不忍看他,宋睿卻用冷漠的語氣說道:“沈先生,現在不是傷心難過的時候。根據你的描述,孩子被綁架後,作為孩子的親生父母,龍成生和鐘慧璐並沒有很焦急,反而一再阻撓你報警,並強烈要求你變賣資產贖人,所以他們的嫌疑非常大。你來警察局報案的事,鐘慧璐和龍成生知道嗎?如果這樁案子果真是他們策劃的,那麼我很有理由相信,他們這個團夥至少有四個人,兩個待在沈家監視你;一個接走孩子並控製孩子;一個打勒索電話並拿走贖金。他們分工明確,計劃周詳,顯然是有備而來,需要我們慎重對待。如果龍成生和鐘慧璐知道你已經報警,他們隻要打一個電話或發送一條信息,他們的同夥立刻就會把孩子轉移,或者更改計劃。屆時,這樁案子會更難查,孩子的生死也將成為未知數。”
宋睿停頓片刻,語氣變得更為冰冷:“龍成生和鐘慧璐雖然是沈玉饒的親生父母,但他們如今都在沈家,與孩子是分開的,控製住孩子的人與孩子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並不會在意他的死活。能參與綁架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他們知道你報警了,很有可能會不顧龍成生和鐘慧璐的感受立刻撕票。局勢對我們很不利!”
所有警員都緊張起來,紛紛轉頭看向沈友全。
沈友全卻輕快道:“這個你們可以放心,我出門的時候梵先生再三交代過,讓我不要把報警的事告訴家裡的任何人。現在龍成生和鐘慧璐還以為我在外麵籌錢呢。”
大家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宋睿愣了一會兒才罕見地露出一抹笑容:“我應該想到的,既然是梵伽羅建議你來報警,他理當會為你做好一切安排。”
沈友全連忙點頭,語氣充滿了感激和熱切:“是的,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聽從梵先生的安排,事實證明他的每一個叮囑都是對我有利的,讓我避開了一個又一個有可能導致孩子萬劫不複的陷阱。梵先生真的很厲害!”
談及梵伽羅,會議室的氣氛明顯輕鬆了很多。因為有他的預言,所以大家堅定地相信孩子一定能平安回來,哪怕這種信念是那樣的莫名其妙又毫無根據。
宋睿扶了扶眼鏡框,終於說了一句與案情完全無關的話:“沈先生的運氣很好。”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對沈友全這樣說,事實上,當警察局的人得知他與梵伽羅的淵源,又得知緊跟而來的綁架案,都曾發出過同樣的感歎。
沈友全瞬間紅了眼眶,哽咽道:“是的,我一輩子的運氣恐怕都用在這一次了,我是遇見貴人了。當然,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貴人,接下來還要勞煩大家把沈玉饒救出來,我先謝謝大家,謝謝,謝謝!”他不斷鞠躬道謝,惹得眾人也都鼻頭發酸。雖然他舍不得那五千萬,但在得知孩子的身世後,他還能四處為孩子奔波,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
反觀孩子的親生父母,這差距實在是令人無言以對……
察覺到題外話說得太多了,宋睿曲起指關節敲擊白板,繼續道:“目前我們還沒有掌握龍成生和鐘慧璐是綁架犯的證據,他們的手機沒有異常通話,銀行卡也沒有異常消費,可見他們擁有很強的反偵查手段,我們得想個辦法試探一下他們。一旦確定他們是主謀,我們便能立刻實施抓捕,進而審問出孩子的下落。沈先生,這需要你的配合。”
沈友全連忙保證:“你們有什麼計劃?我一定照你們說的去做!”
宋睿對他的配合很滿意,把早已製定好的計劃做成書麵材料,一一分發下去。眾人拿到屬於自己的“劇本”,認真鑽研裡麵的台詞和角色,一直忙碌到天光微亮才駕車趕往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