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1 / 2)

靈媒 風流書呆 7574 字 3個月前

如願請來了劉釗, 梵伽羅便準備乘坐電梯回休息室。如今錄製時間已從九點半改到了十點半, 因為劉釗那邊剛接了通告,還在趕來的路上, 抵達之後又得化妝做造型,一個小時恐怕都不夠。

電梯門應聲打開, 梵伽羅抬眸一看,目光不由凝住。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站在電梯最中間的位置,幾名體格高壯的保鏢圍繞著他, 呈眾星拱月之勢。男子的表情既安然又閒適, 仿佛早就習慣了這種高人一等的待遇, 指尖捏著一副墨鏡前後晃動,風流多情的桃花眼斜睨著梵伽羅, 勾唇調笑:“喲, 這不是我們的大靈媒梵老師嗎?真巧啊,竟然在這裡碰上了, 來來來, 快進來。”

他勾著手指,模樣看上去很熱情, 招呼人的姿勢卻像在逗狗。

梵伽羅靜靜看了他幾秒, 最終還是走進了電梯,素來雲淡風輕的臉此刻竟崩得很緊。這人的容貌與他的某位故人十分相似, 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他很多回憶,那些支零破碎的畫麵在他的腦海中胡亂晃動,最終凝聚成了一雙含淚含愧的眼, 那眼靜靜地凝視躺在血泊中的他,似有閃爍的淚珠要滴下來,卻又忽然微微一彎,冷酷冷冽地笑了。

梵伽羅閉了閉眼,驅散這些回憶,再看向年輕男子時才發現對方此刻笑彎的眉眼與那人何其相似。

“你姓張?”梵伽羅試探性地問道。

“是啊,”男子的態度似乎很熱情,自我介紹道:“我叫張陽,梵老師你應該聽說過我吧?”

張陽,站在蘇楓溪背後的男人。梵伽羅明悟了,目中冷色更甚,一股強大的磁場悄然包裹了他的身體,並隱隱散發出攝人的威勢。圍繞著男子的幾名保鏢不知怎的竟產生了惶惶不安的感覺,一邊把手探入外套內側準備掏槍,一邊警惕地四處張望。他們都是雇傭兵,對危險的感知力非常敏銳。

男子卻全然像個普通人,隻顧盯著梵伽羅的臉笑,仿佛對周遭悄然改變的磁場無知無覺。眼看電梯快到了,他忽然開口:“梵老師,蘇楓溪在九樓錄歌,你有沒有興趣去聽一聽?”他口中雖然叫著梵老師,態度卻絕沒有半點恭敬,反而透著一點貓逗老鼠的興致盎然與冷酷戲謔。

梵伽羅也不是一個會退縮的人,笑著頷首:“好啊。”

兩人並肩走出電梯,一路無言地進入錄音室。蘇楓溪果然在錄歌,許久不見,她的臉龐似乎又美豔了幾分,曼曼歌喉似九天仙樂,令幾位製作人聽得如癡如醉。他們幾乎指不出她的半點錯處,隻是不停地點頭,目中滿是欣賞和讚歎。

瞥見梵伽羅,蘇楓溪臉上的微笑不由僵了僵,卻又很快調整過來,換成了更柔媚的笑。她微微揚起下頜,睨著他,用眼角的餘光勾著他、纏著他,仿佛對他十分青睞,瞳孔深處卻陡然劃過一抹寒芒。

隨著寒芒的消散,她閉上眼,捂住耳麥,開始放聲高歌,一階一階往上攀升的音浪形成了無數錐刺,朝梵伽羅疾射而去。如果這暗地裡的交鋒能發出聲音,那麼在場的人一定會被箭雨劃破長空的嘯叫刺穿耳膜。不過即便他們什麼都聽不見,這一浪高過一浪的次聲所形成的共振也足以影響他們的身體,令他們的血液和腦髓開始逐漸升溫。

再過不久,沸騰了的腦髓會讓這些人失去理智,然後想方設法地殺死自己。為了向梵伽羅展示實力,蘇楓溪可以毫無顧忌地殘害任何人,她已經瘋了,她認為自己終於變成了浩瀚宇宙中隨性遨遊的一條巨鯨。巨鯨是沒有天敵的,曾經讓她恐懼到戰栗的這個人此時也僅僅隻是一粒塵埃罷了。若是沒有他,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峰頂的景色竟然如此美麗。

蘇楓溪的高音終於攀升到了極限,幾位製作人原本已捂著腦袋開始呻.吟,卻又忽然被某種柔和的力量安撫下來。一名青年跨前幾步,站在了透明的玻璃窗前,用森冷而又銳利的目光凝視著引吭高歌的女人。

蘇楓溪也睜開眼,笑盈盈地與他對望,兩人全程無一句交流,卻仿佛道儘了千言萬語。忽然,那阻隔在他們中間的厚重隔音玻璃開始出現裂痕,然後緩緩擴散,又轟然破碎。巨大的爆炸聲嚇壞了所有人。

大家尖叫著躲開,口裡嚷嚷著怎麼回事,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唯獨蘇楓溪和梵伽羅依然麵對麵地站著,不躲不閃,甚至連眼睫都未曾顫動一下。飛濺的玻璃渣剛襲到他們近前便被一層無形的薄膜擋開了,他們是離危險最近的人,卻又毫發無傷。

“溪溪你快出來!彆站在那兒了!”蘇楓溪的經紀人回神之後連忙跑進錄音間查看自家藝人的情況,蘇楓溪這才收回極具攻擊性的神念,嫵媚一笑:“梵伽羅,我們好久不見了吧?你近來可好?”

“嗯,一切都好。”梵伽羅語氣淡淡。

“你覺得我現在怎麼樣?”蘇楓溪伸展雙臂,婀娜多姿地轉了一個圈,仿佛是在炫耀自己越發迷人的身段。

但梵伽羅卻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搖搖頭,遺憾地說道:“很抱歉,這個世界依然不屬於你。”

蘇楓溪咬牙欲怒,卻又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已經被對方控製住了,這是神念交鋒的大忌。她立刻斂去所有容色,風情萬種地撩了撩鬢邊的發絲,鼻端發出一聲輕嗤。

梵伽羅也低低一笑,然後轉身離開,把碎了滿地的玻璃渣踩得嘎吱作響。

奇怪的是,當所有人都被兩人的磁場或攻擊或保護時,唯獨張陽像個局外人,斜倚在門口似笑非笑地旁觀,他對他們的磁場完全無感。眼見梵伽羅朝自己走過來,他側身讓了讓,卻又忽然湊近對方的耳廓,戲謔低語:“梵老師,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我也給你發布一條預言,記住了——你早晚有一天會死在我手裡。”他張開五指,做了個揉捏的動作。

梵伽羅眸色沉沉地瞥他一眼,自顧走了。乘坐電梯下到二樓,又行至無人的樓梯間,他才緩緩靠倒在牆壁上,露出隱忍的表情。少頃,他的耳膜和鼻端竟開始滲出血液,口腔裡也充斥著滿滿的鐵鏽味。由於強烈的磁場碰撞,他受傷了,可能連內臟都被攪碎了一部分。

蘇楓溪果然變強了,在極短的時間內,她把自己的實力提升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等級,這種跨越絕非突破瓶頸那般簡單,而是從一個物種異變成了另一個物種,僅憑她身體裡的那個東西是完全做不到的,她背後還有彆的力量。

梵伽羅看了看自己的黑色襯衫,臉上竟露出慶幸的表情,因為這樣他就可以默默把自己清理乾淨而無需驚動任何人。他用袖子擦拭鼻端,又抹掉耳邊和鬢角的血跡,然後不緊不慢、步伐沉穩地走了出去。

沒有人能從他靜謐而又淡然的眉眼中察覺到他真實的感受,他仿佛早已習慣了沉默地忍受所有痛苦。他走進洗手間,對著鏡子重新清理了一遍,確定自己毫無異樣才回到休息室。

“待會兒你也去上節目,參加心靈剖析的環節。”他對等待許久的男人說道。

“什麼?”男人連忙站起來,臉上卻隻有驚訝,並無忽然被要求上鏡的緊張。

“我會跟導演溝通,你隻要坐在椅子上就行,不用說一句話。”梵伽羅推開門,走進休息室的隔間,禮貌頷首:“我想睡一會兒,你請自便。稍後會有人帶你去彆的地方等待,然後和你對流程,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但是我為什麼要上節目?”男人依然搞不清狀況,他仿佛是來求助的,而不是來當群眾演員的?

“和你一起錄節目的人是劉釗。”梵伽羅僅一句話就讓男人安靜了下來。對方愣了好一會兒才僵硬地點頭,“好的,我明白了。”末了看向青年,目光充滿敬畏和感激:“您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您是特意把那人找來的吧?謝謝您,真的謝謝您,三天了,您是唯一願意相信我的人,卻沒有聆聽我一句解釋,我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