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1 / 2)

靈媒 風流書呆 7720 字 3個月前

當爸爸媽媽來到身邊之後, 蕭言翎就徹底安靜了。她每天用自己的鮮血塗抹梵伽羅的名字不僅僅是因為仇恨, 也是因為心裡的這一個執念。她想再一次見到父親和母親,最好是能夠永遠把他們留在身邊, 而梵伽羅或許是唯一能實現這一願望的人。

如今她得償所願,於是滿心安然, 血紅的眼珠子左邊轉轉,看看母親,右邊轉轉, 看看父親, 瞳孔裡的深重戾氣竟然散去很多。她緩緩倒退, 離開了染滿血跡的金屬桌,也遠離了定定凝視自己的梵伽羅, 這才覺得放心了一點。她永遠都忘不了梵伽羅破開母親的魂體忽然顯出身形的那一幕。她當時嚇壞了, 以為母親被這個人殺死了,所以才會在心神大亂之時被他偷襲成功。

她倒退著爬上了巨大的金屬座椅, 一左一右握住了父母的手, 然後眯著雙眼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她不知道如何與心魔戰鬥,但她遍布黑暗的扭曲心靈依然留存著一個美好又乾淨的角落, 隻要退回這個角落, 她就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純稚天真的孩童。

梵伽羅隔著銀色桌麵靜靜看著她,渾身暴漲的氣勢也慢慢平和下來, 化為了柔絮。這便是心魔,你越邪惡,我越強大, 你若是悟了,我反而退了。

當蕭言翎癱倒在椅子上,疲倦地閉上眼,準備好好享受這片刻的溫情時,椅背兩側竟忽然伸出兩隻機械手,牢牢將她抱住,末了一支針管由她腦後的金屬夾層裡探出,往她脖子裡注射了某種藥劑。

而梵伽羅卻隻看見了機械手,並不知道她具體發生了什麼。

在全方位無死角的監控室裡,宋睿卻把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剛鬆懈下來的神經立刻緊繃到極限,一把揪住孟仲的衣領,厲聲詰問:“你們給她注射了什麼東西?嗯?”

孟仲也被這場變故驚呆了,尚且來不及回答,張揚就先笑嘻嘻地開口:“那是我家發明的藥劑,能夠瞬間提高一個人的潛能。我們想看看蕭言翎的極限在哪裡,正愁找不到試驗品,梵伽羅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什麼叫做‘我們’?”孟仲瞬間抓住了重點。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這才推門進來,溫和有禮地說道:“沒錯孟部長,梵伽羅和蕭言翎這一次的會麵是我們事先設定的一個實驗計劃,目的是測試這種藥劑的最大功效。孟部長,你先彆生氣,這是實驗計劃批準書,我們這樣做絕對是合理合法的,你反對也沒用。”

中年男人是綠河研究所的所長,這會兒正從隨後跟來的助理手中接過一份文件,文件上蓋著很多鮮紅的公章,昭示著它的權威性和合法性。這些人根本就沒把梵伽羅和蕭言翎看作是人,而是兩隻小白鼠,可以被他們隨意擺布傷害。拿兩人做實驗的時候,他們甚至不用詢問當事人的意見,隻隨便弄一份似是而非的計劃書就能糊弄過去。而張陽的一切行動都是獲得許可的,換言之,他是奉命殺人,即便發生再糟糕的事情,後果多嚴重,孟仲也拿他毫無辦法。

直到此時孟仲才明白宋睿和梵伽羅的心情。他們在進入研究所後一句實話都沒向他坦露,不是不願,而是不能。說給了他聽,就等於說給了這些豺狼虎豹聽,得知梵伽羅虛弱的身體狀態,他們的第一想法不是顧念他的安危,而是趁機把他控製起來,就像控製蕭言翎這般。

人心的可怕令身經百戰的孟仲都感到了徹骨的恐懼和涼寒。他看向宋睿,不由露出愧悔難當的表情,而宋睿隻是沉默地接過那份文件,飛快翻閱,然後撕成碎片扔到一旁。

他明白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個房間,再高強的戰鬥力終究抵不過這些人腰間佩戴的.槍.械。他轉身看向監控器裡的青年,晦暗莫測的眼眸便忽然增添了幾分亮光。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似乎隻有相信青年,而這恰恰是他從未動搖過的信念。

梵伽羅很快就發現了蕭言翎的不對勁,隻短短一瞬,她血紅的眼珠就染上了墨色,繼而渲染到了眼白,令她的雙瞳深得像兩個黑洞。隨後,她的皮膚浮出一條條青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的體內醞釀,隨時準備爆發。

捂住她太陽穴的蕭潤民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魂力也隨之鬆動,那原本失去了目標而徹底沉寂下來的屬於蕭言翎的磁場又開始在這個房間裡慢慢地浮遊,緩緩地顫動,繼而頻率越來越快。它們彙聚成一條盤旋的大蛇,三角形的腦袋上下左右快速扭轉,似乎又具備了辨識的能力。

梵伽羅眸光一凜,立刻用自己的磁場鎖住這條大蛇,也令蕭潤民不斷扭曲明滅的魂體穩定下來。蕭言翎的實力又增強了,轉瞬之間就戰勝了之前的自己,獲得了破開封禁的能力,而且她的頭腦似乎也不清楚了,瞳孔裡黑漆漆的兩團,已完全失去了神光和靈性。

她完全走火入魔了!

意識到這一點,梵伽羅立刻站起身朝她走去,僅僅隻是從桌子走到座椅,五六米的距離,幾秒鐘的間隔,蕭言翎的實力就突破了某個極限。幾聲轟鳴從頭頂傳來,原是那些精心組合的射燈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爆炸,被梵伽羅的磁場縛住的大蛇瞬間掙脫禁錮,昂著腦袋,張著血口,朝蕭潤民席卷而去。

梵伽羅隻眨了一下眼,蕭潤民的魂魄就化為了一縷煙塵,儘數消散,封禁蕭言翎意識的那些力量被她暴漲的神念一舉擊穿,她像是從煉獄的最深處爬上人間的魔王,肆無忌憚地播散著恐怖和死亡。

梵伽羅三步並作兩步,趕到蕭言翎身邊。然而他還是晚了半秒,捂著女兒嘴唇的溫桂雲隻來得及衝他苦澀一笑便散成了一團霧氣,蕭言翎的言靈之力徹底獲得了解禁,而她的父母也已經魂飛魄散。現在的她沒有軟肋也沒有神智,儼然是個殺人機器。

梵伽羅的磁場被那條巨蛇絞成了碎片,短時間內無法凝聚,隻能用手掌捂住蕭言翎的嘴,而蕭言翎也已經牢牢握住他的手腕,目露凶光。兩人的第二次對決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展開。頭頂的射燈已無法組合出無影的光效,於是這原本一片慘白明亮的房間開始有許多黑影在竄動,也有許多光點在搖晃,顯得眼前的一切那樣淩亂,也那樣光怪陸離。

這是人間還是地獄的縮影?

“奴,費,死!”蕭言翎的嘴被青年的手掌捂住,隻能發出含糊的聲音,但那磅礴之力依然無法阻擋。

梵伽羅的手掌是最先承受這摧枯拉朽的破壞力的前站,於是瞬間就皮開肉綻、白骨森然、血肉橫飛。從掌心到手臂再到肩膀,他的的半邊身體竟差點化為烏有,卻又隨著惡念的急湧而飛快愈合。

這種景象仿佛非常神奇,似乎也並無性命之憂,但其中裹挾的痛苦卻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那是粉身碎骨,肉爛糜軀,那是一次次的毀滅和一次次的重塑,是永無止境的痛苦。

然而即便如此,梵伽羅也未曾想過放手,他的軀體可以被摧毀,他的意誌卻從不會動搖,他不會放任這隻惡魔行走於人間。當蕭言翎失去了理智之後,她已經完全沒有了人性,她的身體和意識是完完全全由惡組成的,道一句“萬惡之源”也不為過。放她入世便等同於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恐怖和死亡將處處遍布人間。

而這萬惡之源是摧毀梵伽羅的力量,同時也是滋養他的甘泉。他的身體反複化為碎肉和血水,卻又反複愈合,堵住蕭言翎嘴唇的手掌未曾有分毫的顫動。

蕭言翎被他牢牢壓製在座椅上,動彈不得,隻能不斷催動言靈之力和磁場與他抗衡。

兩人就這樣僵持住了,誰也奈何不了誰,磁場相互碰撞激蕩而形成的焚風搜刮著他們的身體,讓他們臉頰上的肉都變了形。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地上的血水已不知不覺積了厚厚一層,它們全都來自於梵伽羅。

從未見識過如此可怖的打鬥場麵的研究所所長這會兒已經嚇得臉都白了,哪裡還有心情記錄實驗數據。倒是張陽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斷點評:“他們兩個看上去勢均力敵,但其實梵伽羅更被動一點,他一旦把手放開,蕭言翎絕對能把他擊殺。他現在是堵在槍眼上了,放手是立刻死,不放手是晚點死,沒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