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第二百二十九章(1 / 2)

靈媒 風流書呆 8067 字 3個月前

無論對林念慈存有何種疑慮,等小沙彌把行李拿來,常淨大師依然跟著長生下山了。他們龍隱寺的和尚平日裡雖然隱世不出,潛心修佛,但天下若是陷入紛亂,他們一定會義不容辭地出一份力。

除了幾個年齡尚幼的小沙彌,廟裡的大和尚全都帶齊了行李,列隊走到直升飛機前。

閻部長完全沒料到龍隱寺的和尚竟會傾巢出動,表情略顯錯愕,然而在錯愕之餘卻又覺得格外動容。在那些玄門大派地襯托下,這些愣頭愣腦的和尚竟顯得如此可愛。他們不會不知道開啟陣法的代價是什麼,然而他們依然選擇了人命。他們能有今天的功力也都是苦修出來的,卻絲毫沒有敝帚自珍或自私退怯的念頭。

他們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奉為圭臬,甘願為天下蒼生慨然赴死。

閻部長雙手合十,感激不儘地說道:“謝謝各位大師,謝謝!一架直升飛機載不下這麼多人,我讓上頭再派一架直升飛機過來,請各位大師稍等片刻。”

常淨大師躬身回禮,直說他們可以等。

看著這些麵容莊嚴肅穆、列隊整齊有序,且一個個眼神堅定目露慈悲的和尚,長生簡直羞愧地難以言表。恍惚中,他竟莫名想起了梵伽羅的一句話——天水派已經墮落到了這個地步,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在此之前,長生從不覺得宗門墮落,反倒認為那是他心目中最為潔淨的一塊聖地,是超脫於世俗的無上樂土。那裡有幽靜的密林、險峻的山峰、雲天之上的宮殿、濃霧之中的祭壇。那是不似凡間更像仙境。那裡的人也是世界上最有慧根,最具天賦,最法力無邊的一群人。

但現在,經曆過血水的洗禮,看透了同門的懦弱與冷漠無情,再聯想到自己之前的肆意妄為和愚蠢自私,長生竟對梵伽羅的話產生了微妙的認同感。

天水派的墮落源於藐視眾生的麻木不仁,其實他們和馬遊的心態沒有什麼不同,唯一的區彆是天水派隻把凡人當成螻蟻,並不會主動戕害,而馬遊則把凡人當成玩具,肆意擺弄。

這種墮落是由上而下的,隻從知非道長對待閻部長的態度就可以窺見一二。徒弟惹出了那樣大的亂子,在通電話的時候,他竟連親眼看一看案發現場都懶怠。死了那麼多的人,流了那麼多的血,在他心裡也隻等同於死了幾隻螞蟻,不值一提。

試問當你走過一條小徑,發現路旁的泥土裡躺著一群螞蟻的屍體,你會刻意停下腳步去查看嗎?那得多無聊?

這種下意識的藐視和冷漠,閻部長肯定察覺到了,所以他才會用那般惡劣的態度去對待天水派的人。反觀常淨大師和龍隱寺,他們又是怎麼做的呢?與他們的深明大義比起來,天水派竟已成了一個不堪的存在!

想到這裡,長生編輯了一條內容詳實的微信,發送給知非道長。他覺得現在的天水派很有整頓門風的必要,否則大家的道途隻會越走越窄。

但知非道長卻回複道:【這些俗務無需你操心,你隻要認真修煉就好。我們天水派本就是隱世大派,與世俗的聯係早已切斷,他們與我們根本就不在同一個世界。】

看見這條信息,長生心裡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山上的門徒和山下的民眾,大家都是人,都生活在地球上,這句“不在同一個世界”豈非自欺欺人?修道之人出世入世都是曆練,在哪兒都一樣,怎麼能把俗世貶損到這種地步?其實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俗世和聖地吧?人心都是差不多的,都會自私自利,膽小怯懦,冷漠無情,誰又比誰更高貴呢?

經曆了這麼多事,長生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都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動搖。見到的陰暗麵越多,反省地越深刻,他對梵伽羅的認同感反而越高。他明知道這樣做是對師門的褻瀆和背叛,但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思想。他親眼見證過,所以他有這份認知力。

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閻部長指著龍隱寺略顯破舊的大門說道:“你們廟裡的香火不太鼎盛吧?”

常淨大師笑地滿足:“小門小廟,衣食不豐,香火不濟,卻實實在在是個清修的好地方。”

閻部長喟歎道:“你們不受人間香火,但人間有難你們卻能毅然決然慷慨相助,各位大師的境界我非常佩服!”他眼珠子一轉,語氣帶上了鄙夷:“不像某些香火鼎盛的道觀,常年受人供奉,富得流油,卻半點社會責任感都沒有。沒事的時候高高在上端著架子,有事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

常淨大師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點頭不是,不點頭也不是,隻能尷尬地笑一笑。

長生、長真、林念慈、林念恩卻個個麵紅耳赤,羞愧欲死。他們也沒想到玄門會把責任撇得這麼乾淨,更沒想到天水派舉全宗之力竟都收拾不好這個爛攤子。如今他們麵子裡子全都沒了,這會兒說什麼都是錯的,就連天水宮似乎也成了政府的眼中釘肉中刺。

長生心憂如焚,總想為宗門挽回一些什麼,但無奈知非道長完全不把俗世之人放在眼裡,更不在乎他們的觀感和態度,他也隻能急得乾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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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兩架直升機飛離了龍隱寺,停在一處廣場前。

閻部長拿出一份名單說道:“我們按照被禁錮時間的長短來安排救人的順序,最早被禁錮的人先救,這樣沒問題吧?”

常淨大師頷首答應,然後率領僧眾坐在空地上為無辜被害的民眾念渡亡經,而天水派的九名弟子則負責畫陣。這九人實力都很弱,僅僅隻是畫一個陣法都要很長時間,而且錯漏百出,浪費了很多符紙和朱砂。

長生看得直吸氣,感覺自己早晚會原地爆炸。

林念慈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麵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蒼老。馬遊每殺死一個人,她臉上就會增添一條皺紋,這樣的反噬簡直毫無道理。她與馬遊既無血緣又無私交,他的罪孽為什麼會算在她頭上?

當常淨大師閉眼思考這個問題,並且默默等待天水派的陣法成形時,梵伽羅和宋睿正對馬遊這個人進行深入的剖析。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被他們拿放大鏡在看。

最早被困在電梯裡,且唯一僥幸存活的那名女業主在警方的召喚下趕來錄口供。聽說在外麵瘋狂殺人的那隻鬼就是曾經與她在電梯裡有過短暫交流的那個陌生人,她頓時嚇得瑟瑟發抖。

“您彆害怕,這位是我們警方聘請的大師,有他在,馬遊靠近不了您。”廖芳指著梵伽羅柔聲說道。

把自己整個埋在沙發裡的女業主定了定神才開始述說那天的情況:“也是我躲懶,想省那幾步路,明明看見了警示牌還走進電梯裡去。我買的房子在十一樓,但電梯卡在五樓和六樓之間就不動了,我馬上按了緊急對講機,那邊卻很久沒回音。我又試著用手機撥打警示牌上的電話號碼,也沒人接。”

女業主的嗓音開始沙啞:“我立馬給我老公打電話,但電梯裡信號很差,明明接通了卻聽不見聲音,再撥過去,信號就徹底沒了。而且更倒黴的是,我的手機也快沒電了,我一遍一遍給我老公打電話,折騰了十幾分鐘手機就自動關機了。這下,我的希望全落到了那個緊急對講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