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1 / 2)

靈媒 風流書呆 7245 字 3個月前

在拍賣行這個領域, 傾城春秋隻能算是後起之秀, 努力了多年才與中央博物館搭上線,共同承辦了這一次的古董拍賣大會。由文物部門牽頭, 這一次拍賣會上收集到的古董自然都不是凡物,定價高達五千萬的拍賣品打眼一數就有七八件, 而且件件都稱得上是傳世之寶。

被梵伽羅單獨指出來的那幅《鬆風聽琴圖》就是其中一件,由宋代畫聖元清子所作,筆觸細膩、風格絕俗、雅韻而神清, 莫說專家, 就連普通人見了也能輕而易舉品評出其中的不凡意境。

能收集到這樣一件拍品, 蘇振榮也是花費了大力氣,所以把它放置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又派遣了很多安保人員在附近巡邏, 讓他們不錯眼地盯著。

是以,當梵伽羅讓他把這幅畫掛到彆處, 還預言它有可能被損毀時, 蘇振榮是打死也不相信的。但他頭再鐵也架不住梵伽羅的口鐵,這不, 那預言才剛放出去沒多久, 熱氣都還沒消散,《鬆風聽琴圖》就已慘遭厄運。

聽見工作人員的話, 有那麼一瞬間,蘇振榮是不敢相信的,幾位專家也都露出一副“你是在開玩笑嗎”的懷疑表情。

工作人員急得眼睛都紅了, 哆哆嗦嗦地說道:“蘇總,您先過去看看吧,我路上跟您細說。”

“走!”蘇振榮站起來的時候動作太過猛烈,以至於腦袋眩暈了幾秒,眼睛裡一片白花花的,差點跌倒。他掌住工作人員的手,踉蹌著朝書畫廳跑去。

幾位專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連忙跟上。

一行人還未跨進書畫廳就聽見了一陣吵嚷聲和兒童撕心裂肺的啼哭,間或夾雜著“你們不要太過分、我們也不是故意的、孩子不懂事”等推托之詞。進去之後幾人才弄清楚真相,腦袋又是一陣發暈。

這事說來也邪乎。

蘇振榮布置的書畫廳是可以讓前來參加拍賣的賓客自由參觀的,近距離欣賞一下自己心儀的拍品,待會兒叫價的時候心裡也更有底。這樣的安排可以說很貼心,而且各項安保措施也布置得很嚴密。

壞就壞在蘇振榮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參加拍賣的賓客是可以攜帶家眷的,於是其中一名賓客就把自己五歲的兒子帶來了,進入大廳後看得太沉迷,忘了照管好孩子,竟叫他胡亂闖到了那幅《鬆風聽琴圖》前。

廳裡的保安隻管盯緊成年賓客,唯恐其中混雜可疑人物,對一個小孩子並不怎麼防備。哪料那孩子的運動神經非常發達,起初還站得遠遠地觀望,不知道忽然發了什麼瘋,竟像牛犢子一般衝上去,三兩下把畫給撕了,撕完還踩了幾腳。

當時就有保安發現了孩子的異常,隻可惜站得太遠,再要衝上去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能受邀前來參加拍賣會,孩子的父親也有幾分資產,卻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幾千萬買一幅畫的巨賈。他原本還口口聲聲說會賠償,待看清畫作的標價,頓時就改口了,這會兒正與保安糾纏。

走進大廳,看見被撕成兩半,還印滿了腳印的價值連城的古畫,蘇振榮的腦袋嗡地一聲就炸了。這幅畫並不是拍賣行的資產,是一位國際知名的收藏家委托他們進行拍賣的,眼下出了這檔事,他們還得給那位收藏家一個交代。

賠償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幅畫的價值根本不在於它能賣多少錢,而在於它是華夏文明的傳承之物,是美的凝聚,是古人智慧的結晶,是世上唯此一件不可複製的獨特。它若是毀了,那便是徹徹底底毀了,無論花多少錢都彌補不了。

蘇振榮也是一個格外愛惜字畫的人,看見這一幕,淚水就下來了,想起那位收藏家比自己更寶貝這件拍品,起初死活不願寄賣,還是自己使了一些手段才勉強同意的,如今他又怎麼向人家交代?

這件事鬨開了,傾城春秋拍賣行的信譽會一落千丈,今後恐怕再難在這個領域裡立足。

蘇振榮越想腦子越亂,走過去推開那對糾纏不休的父子,嗓音嘶啞地喊道:“報警!讓警察來處理!我不管你的孩子多少歲,懂不懂事,這幅畫是你們損毀的,你們就必須承擔責任!我懶得跟你們廢話,報了警,我們上法庭直接打官司,看看法院怎麼判。”

展廳裡到處都是攝像頭,取證非常容易。那位家長也知道自己理虧,打官司百分百會輸,這才不鬨了,隻是摟著孩子一個勁兒地求情。

蘇振榮一句話都聽不進去,眼珠血紅地看著那幅畫,腦子裡反複回蕩著梵老師的預言——你們把這幅畫掛到最高處去……你們隻管挪動就是,如果拍賣會結束後,這幅圖能夠完好無缺地保存下來,我絕口不提看青銅龜的事。

如果當時他沒有不以為然或剛愎自用,而是馬上聽取了梵老師的意見,把這幅畫挪到最高處,如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吧?梵老師曾經發布的那些預言他在網上也是見過的,一條條,一例例,全都得到了驗證。隻可惜事情沒發生在他頭上,他不了解其中的厲害,竟然也犯了與那些蠢貨一樣的錯誤,把梵老師的警告當成了耳旁風。

這件事,上頭肯定是要追責的,而他作為這次活動的承辦人,最好的結果是被辭退,最壞的結果恐怕還得承擔一部分賠償款。他一個草根,好不容易混到今天的地位,哪來那麼多錢賠償?車貸、房貸、孩子學費,今後又該怎麼還?

生活中發生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相互關聯的,往往一個風波驟起,引來的會是一大堆麻煩。蘇振榮越想越心慌,越心慌就越懊悔,四十多歲的大男人竟當場掉了眼淚。

沒能保護好古畫的眾保安也心生惶然、惴惴不安。

那對父子則更為驚懼,如今已抱成一團縮到角落裡去了。

這件事原本與幾位專家無關,但他們此刻的麵色卻比蘇振榮還難看,隻因梵伽羅已經說了,這幅畫若是能夠保全,他就絕口不提青銅龜的事。反之,這幅畫若最終毀了,他之前提及的青銅龜有假的事,大概率也是真的。

幾位專家向來不信邪,但事情都已經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毫無征兆地發生了,他們不信也得信。

所謂鐵口直斷,莫過於此。梵伽羅不是膨脹了,而是有真本事!

“劉副館長,您看這事……”其中一名專家臉色慘白地開口。

“我們幾個再把那青銅龜好好看看,不過不是現在,等回去再說。”領頭的專家正是中央博物館的副館長,這次帶隊出來若出了事,他就得負全責。私心裡,他自然是不願意的。

“存放在博物館裡的東西怎麼可能有假。”他加重語氣說道。

幾位專家心領神會,紛紛點頭,臉上的驚容也都收斂了。為了撇清責任,他們明白,哪怕那青銅龜是假的,到了他們嘴裡也必須說成是真的。反正他們是這方麵的權威,掌握著普通人根本看不明白的知識,一件文物是真是假,還不是由他們隨口一說?

這就是知識壟斷的好處。

這樣一想,幾人紛亂的心就都落到實處,變得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