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八月金秋,秋闈已經到了最後。

貢院內每個學子都有單獨的號房,號房狹窄,隻上下兩塊木板,另設了筆墨紙硯,還有一個供暖的火盆,但此時這火盆早已經熄滅了的,整整三天就在這狹窄的號房裡解決所有問題。

賈家大爺賈珠所在的號房內,賈珠將最後一筆落下,臉已經憋得通紅,猝不及防一口血吐出來,噴在剛剛寫好的考卷上,眼睛一閉頹然倒下。

片刻之後,趴在木板上的賈珠緩緩睜開眼睛,麵上還帶著病態,可眼神深沉犀利,觸目見眼前隔斷的木板,眼中閃過一道怒氣。

賈珠生的珠玉之貌,平日裡看人時候,眼中總是清潤的,一派君子端方,儒雅溫和,從未有過如此眼神淩厲的時候,像是上位者經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深沉氣勢,叫人不敢直視。

內裡已經換了個芯兒的賈珠閉了閉眼,他還記得死去之時那窒息的感覺,親手立下遺詔後就死了,如今再醒來卻是在這狹窄逼仄的地方。

這又是哪兒?他既沒死,誰敢囚禁他?

目光一轉看見木板上有著整齊字跡卻染上鮮紅的帛書,他伸手去碰,等拿到手裡才發現手中這東西並不是帛書,隻稍微用力便皺作一團,還未乾掉的字跡也模糊了,而那些字體……他從未見過,也並非是其餘六國遺留下的文字。

陡然出現在一個完全陌生且封閉難聞的地方,他的心中已經壓抑著火氣,隻有一股理智還壓著他沒有動作,冷靜的坐在那兒,開始從頭回想。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嘈雜起來,號房的門被打開,外麵站著一人笑盈盈的道:“時間已到,不管有沒有答完卷,請出來。”

賈珠銳利的目光往那人身上掃了一眼,那人早就聽聞賈家大爺是個清風明月一般的人物,陡然對上這冰冷陰鷙的眼神,嘴角的笑意瞬間僵了。

原想著賈家現在舉家都在京城,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這才給了個麵子笑臉相迎,若是平常的時候誰有那個心思見著人就笑?可如今看來,這賈家大爺並不領情呢。

到底還是有幾分顧忌著賈家,何況這賈珠如今可是他這一輩最頂尖的人了,賈家培養一個賈珠,自然是萬般重視。他隻在心裡冷哼一聲,麵上沒了笑意,隻做平常樣子:“時間到了,出去。”

賈珠冷眼瞧著麵前的人,閉了閉眼將湧上喉嚨的那股腥甜壓下去,沉聲問:“扶蘇呢?”

“扶蘇?賈大爺,您可是考糊塗了?這哪兒有扶蘇這個人?你要是問的是千年前那個秦國扶蘇公子,那我告訴你,他早死了,骨頭都化成土了。”

賈大爺,千年前的秦國公子……

這些訊息在腦中過了一遍,賈珠眼神凝固,輕微點頭:“是考糊塗了。”

賈珠從號房裡出來,才看見外麵也有很多人正依依不舍的從那逼仄的房間裡出來,他看見對麵那塊木板上擺放著的,也是寫滿了字跡的東西。他看了一眼被他扔到旁邊紙簍裡染上血跡的廢紙,麵無表情的隨著這些人往外麵去。

剛剛那人稱呼他為賈大爺,隻是不知,這又是個什麼身份。

到了貢院外麵,賈珠看著外麵那些人的穿著,不動聲色的站在那兒,他無緣無故出現在這兒,並不知要往哪裡去。

剛剛在裡麵時,那人剛開始對他的態度和身上衣著來看,他現在的身份應當是不差的,從裡麵出來,但凡是著錦衣的俱都有仆人來接,他雖不知自己現在的身份,但應當也是有的。

貢院外有各家的書童仆人在外等著,最後一場考試今日就該完了,是以貢院外麵等候的人熙熙攘攘,時不時還有幾位書童聚在一起,小聲猜測著主子的表現。

還有一些衣裳較之華貴的仆人麵容冷肅的站在不遠處,周身似乎泛著一身寒氣,多數人便知道這些事世家的仆人,多不會往這邊靠。

見貢院大門開了,也不閒話了,儘數往貢院門口去。

在這熙攘人群中,有兩個小廝打扮的人神色著急的看著裡麵,容貌較為成熟的東一道:“大爺考試前身子就有些不舒服,我聽人說這考試的環境可不怎麼好,也不知大爺能不能撐住。”

“呸呸呸,你瞎說什麼呢,大爺是什麼人?不僅能撐住,還能一舉奪魁,你可彆烏鴉嘴了。”

說話的這兩人,是賈府賈珠身邊的兩個小廝,說完後繼續盯著裡麵。

東二剛剛雖然說相信主子,但他剛剛去打聽過,這從貢院考試出來後有許多讀書人都是被抬著回去的,他家大爺身子骨本就不大好,隻希望老天垂憐,千萬不要出事啊。

剛剛說完,東二往裡麵看去,一眼就看見他們家大爺站在公園門口,正眉目冷然的看著外麵,立刻拉了東一往那邊過去,擠過重重人群到了麵前。

東二比東一嘴巧,笑著道:“大爺出來了怎麼就在這裡站著?幸虧大爺生的好,那個詞兒怎麼說的?芝蘭玉樹,在人群中一站就是最出眾的。”

賈珠轉動眼珠看了一眼自己湊到跟前的兩個人,淡淡的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