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最讓人煩躁而且摸不清方向的地方。
哥譚的夜風吹過，把雨線吹得歪斜了許多，風帶起【蝙蝠俠】身後的黑色披風的時候，布魯斯恍然之間覺得那就像是黑暗中的觸須，纏繞在對方的身上，並深深地植入其中，被納為身體的一部分。
這隻【蝙蝠俠】在步入深淵。
布魯斯如此清晰的在這一刻認識到了這一點。
而他在此刻同樣清楚的意識到的另外一點，就是他必須穩定住這隻【蝙蝠俠】。
至少現在，對方絕對不能有任何越線的行為。
——必要時，可以武力鎮壓。
“你在殺人。”於是他如此說道。
但對麵似乎對此很是
坦然，他的手是略鬆的，雷鳴之下的肩甲被雨淋濕折射出金屬的細微光澤，但大部分則是被吸納進黑夜，看不出任何的波瀾。
血腥氣愈發濃重了，似乎源自於雨線的歪斜，變成紅色的水潭開始飛濺出水滴，似乎隱約有什麼詭異的東西在升騰。
隔著雨，布魯斯似乎看見了【蝙蝠俠】的薄唇抿的更緊了一些，是毫無血色的蒼白。
“阿爾傑。”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普通工廠職工，前一陣子被無故辭退成為無業遊民，現在拿著韋恩集團的高額補助金生活。在過去的兩周內，他殺死了七個的孩子，三對夫婦，造成了數個家庭的破裂和孤兒院內的三個失去父母的孤兒。”
他抬起頭，看向布魯斯，也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說話，還是在和韋恩說話。
但雨中，能聽見他的聲音裡無波的冷靜，就像是在宣判一個事實：“他該死。”
“這裡的每個人都該死。”
一道驚雷劈下。
白色的目片折射出近乎冷酷的光，但他卻極其突兀的略微勾了個唇，不隻是冷嘲還是某種暗示：“但他們都沒有死。”
“隻是大多數距離死亡半步之遙。”布魯斯平靜：“你過線了。”
【蝙蝠俠】不可置否，他似乎並不在乎布魯斯此時的心情，盯了他良久，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一樣，有什麼在讓他幾乎發起笑來，但卻隻毫無漣漪的沉到了心底，到最後呈現在臉上的，是抿的像條線一樣的唇：“這裡是我的哥譚。”
“你現在做的，代表什麼？”
【蝙蝠俠】的聲音又變成了一開始的毫無波動，他走到布魯斯的身側。
兩人的前後差距，不過三十厘米之隔，隻需要一步就可以擦肩而過：“回去吧。”他說，似乎是在歎息，似乎是在暗示：“你有你自己的哥譚。”
話畢，他沒有在開口，隻是動作沒有任何停頓的朝著自己的蝙蝠車走去。
一地扭曲的人體被留在他的身後，就像是被丟棄的垃圾，就像是某種無關緊要被同樣丟棄的東西。
布魯斯捏緊了他的拳頭。
然後就在兩人幾乎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一隻手搭上了【蝙蝠俠】的肩膀，阻止了他的腳步。
——是布魯斯。
“我們談談。”他說。
【蝙蝠俠】回頭，兩人對視。
某種微妙的氣氛越發濃稠了。
而此時的不遠處，警車的鳴笛也開始漸近的傳了過來。
……
但出逃的顯而易見並非隻有布魯斯，卡拉演這種關鍵性主戲的時候的一貫習慣會讓他在這一刻暫時性切斷所有非本場演員殼子的連接避免串戲，這讓他遲遲沒意識到布魯斯已經跑了的同時，也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情況偏差。
就像是兩隻也不知道是談談，還是“談談”的蝙蝠俠，也就像是此時在大馬路上麵撿人的兩隻紅披風。
【蝙蝠俠】一向開車是比較狂野的，得益於這個城市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殼子，所以一般情況下，很多時候【蝙蝠俠】開車根本不避行人。
麵對殼子行人，向來都是貫徹不避閃，沒看見，狂踩油門的政策。
很多時候這些殼子行人遠遠地看見聽見，會以一種飛撲的姿勢迅速的躲開飛馳而來的蝙蝠車車，但更多的時候，他們會直接的被撞飛出去，然後像是一張餅餅一樣黏在牆上或者是翻滾彈跳著落在地上。
當然，放心，都沒死。
畢竟【蝙蝠俠】是絕對不會殺人的，所以這些殼子行人看似好像已經死掉了一樣一動不動，甚至於遠遠地被飛馳而來的蝙蝠車撞出老遠，但其實他們都隻是暈倒了而已。
蝙蝠車自帶電擊係統，碰到就開電，電到就自動把人彈開，所以根本沒有生命危險。
這些倒黴的家夥就隻是會暈一小會兒，等醒了就又會活蹦亂跳。
大家都很熟悉這些了，蝙蝠車飛馳而過一帶一大片已經成為一種哥譚特色，因為大部分是殼子見怪不怪，連帶著很多普通人也都開始見怪不怪起來。
當然了，同樣也因此，他們大晚上一般也不敢出門嘗試一下這個滋味就是了。
【蝙蝠俠】心知肚明，哥譚的人民心知肚明，【超人】也心知肚明，可問題在於不管是布魯斯還是克拉克都並不是心知肚明，所以誤會的產生也是一定的。
尤其是超人。
天知道當他注意到蝙蝠車麵對路上的行人居然根本不管不顧一路飆過去的時候，他的心情到底是怎麼樣。
他幾乎就要飛出去救人攔車了，但還沒行動就被【克拉克】攔住。
兩個超人糾纏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直到現在——克拉克一個人在前麵把這些可憐的人堆疊在一起，等待著集中之後讓救護車過來把人帶走。
【克拉克】跟在後麵訕訕的一起撿人，行動間粗糙而且絲毫沒有保護意識，讓人簡直毫不懷疑他這麼做到底會把人弄的更傷。
但【克拉
克】自己並沒有意識到。
老實說他現在是懵掉的，就好像突然被從天而降的栗子砸了一下的小倉鼠，突然的不知道怎麼的，超人就生氣了。
也不笑了，也不和他說話，表情還怪嚴肅的。
如果發生了什麼還好說，可這不是好好的什麼都沒發生嗎？
甚至於他們之前在蝙蝠洞發生拉扯之前，還在分享怎麼樣更好的炸爆米花——
然後超人突然就變臉了。
為什麼？
【克拉克】沒搞懂，就像他也根本不知道為什麼這兩隻在蝙蝠洞待的好好的，就突然跑出來了一樣，現在還在這裡搬人——
【克拉克】隨手的把手裡的一個昏迷的殼子丟到殼子堆上麵，他看著從一開始就不說話了的超人，猶豫了一下，考慮到這隻超人的友好，以及此時莫名的壞心情——
“你還好嗎？”紅披風的小飛人如此詢問。
他飛到超人麵前，看起來很是困惑：“你為什麼突然不高興了？發生了什麼？”
超人一抬眼就看到了【克拉克】的迷茫。
不是偽裝的，是真的迷茫，莫名的讓超人火大。
但這不是他的錯——
超人想到——這不是他的錯，他隻是被誤導了，隻是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問題——
“這些人被蝙蝠俠撞飛了。”超人在試圖把自己生氣的原因告訴【克拉克】，他努力的平靜：“蝙蝠車從這裡駛過，但他沒有停下，麵對這些普通行人。”
啊？
【克拉克】疑惑了一下。
啊！原來是這樣啊。
“我知道啊，”紅披風的小飛人點了點頭：“如果你是因為這個生氣——沒關係的，哥譚的大家都很熟悉這個，蝙蝠車一直都是這樣，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一直？不會有任何問題！？”
“對啊。”【克拉克】理所當然的開口：“蝙蝠車上麵有電擊係統，這些人隻是被電飛了暈一會兒，沒關係，他們很快就會醒的，不會有任何影響，那你可以放心。”看著超人眉宇間絲毫不減的震驚，他還在補充：“當然你不放心也可以把人送去醫院看看，不過我估計他們可能到醫院也檢查不出什麼問題。”
超人沉默。
他看著【克拉克】的臉，很想和他說這不是有沒有影響的問題，但出口的話卻驟然轉了個彎：“克拉克，你是認真的嗎？”
【克拉克】：“？”
他不是很懂為什麼【超人】一臉這個表情，更加疑惑：“我當然是。”
這有什麼認真不認真的，難道不是好多宇宙的蝙蝠俠開車都這個風格？
老實說這個還是卡拉當初特意為了合理飆車從某個世界的蝙蝠俠那邊學過來的特殊方式呢。
就連蝙蝠車造型和召喚方式，武器係統都給一比一複刻過來了，撞人不傷人絕對非常科學且合理，這麼多年開下來，世界意識都認可了，這能有什麼不認真的。
【克拉克】是真的沒懂超人的意思，一門心思的覺得【超人】可能就是有點不放心電擊係統的安全，所以這會兒說完之後，倒也還開始真心實意的覺得要不要等會兒麻煩一下，在派點救護車過來，把這些殼子拖過去浪費一下醫療資源……
不過這樣一來醫院的床位又要不夠了。
要不然等等和【布魯斯】商量一下擴大一下醫院麵積？
紅披風的小飛人認真的想。
然後他就被高他不少的超人摁住了肩膀：“克拉克。”
超人的表情很是凝重，裡麵還帶著點長輩的歎息和某種看見什麼無法忍受情況的複雜情緒，但這些【克拉克】都沒看出來，他隻聽見了超人歎了口氣之後平靜的話：“我們需要談談。”
他似乎是決定了什麼，異常認真的重複：“我們需要談談。”
關於你自己，關於【蝙蝠俠】。
但在此之前——“我們先把這些人送到醫院去，他們需要醫生的治療。”超人如此說道。
【克拉克】：“？”他更加茫然了：“可以啊。”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通訊器：“不過我得先和B說一下，不然等會兒他看不見了我會不高興的。啊對了，說起來——你的蝙蝠俠好像和我的蝙蝠俠現在在一起，或許我們可以先把人放在這邊，過去先把你的蝙蝠俠帶回蝙蝠洞去？”
紅披風小飛人的臉上露出沮喪來：“我答應好B看好你們的，結果你們都跑出來了。”
轉回頭看看那邊的殼子堆，“至於這些人，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給叫了救護車，醫院的人們會安置好他們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可以等會兒去醫院看一下。你懂得，【布魯斯】的特權——作為搭檔我們也可以借用一下，【布魯斯】一點都不會介意。”
他似乎提起【蝙蝠俠】又重新快樂了起來，紅色的小披風被夜風吹得飄來飄去的。
但看在超人眼裡隻是沉重。
他幾乎是瞬間阻止了【克拉克】伸手去點通訊器的動作，麵對著對方水藍色瞳孔內的疑惑，他若無其事的開口：“不，這就是問題，我們不要去打擾他們。”
“你的蝙蝠俠和我的蝙蝠俠，他們有些私人話題要說，有關他們雙方的。”超人異常認真：“那是布魯斯們之間的話題，我們不能打擾，我猜你的蝙蝠俠也這麼想。”
不，他絕對不是這麼想的啊！我的朋友！
我開這個口就是為了去趕緊把兩個蝙蝠俠分開啊！你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這兩個人現在狀態危險的簡直炸開，我好怕你的蝙蝠俠突然一言不合動手啊——
【克拉克】在心裡尖叫。
但麵上，他還保持著單純小超人有的疑惑：“是這樣嗎？”
“是的！是這樣！”超人怎麼可能放他過去，那要是過去了，這情況還得了。
“你放心，我的布魯斯很可靠的！他們之間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隻是有些話談談。很重要的話題！非常重要！”超人努力絞儘腦汁，以至於開始亂七八糟胡說：“布魯斯就像是你的蝙蝠俠一樣可靠！他們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然後，之前看的大量狗血劇給了他一點點靈感，超人捏著【克拉克】的肩膀，大聲開口：“你不會想讓蝙蝠俠生氣的對吧？你應該知道的，蝙蝠俠們對隱
私都很看重！你這樣過去他會生氣！你想看他生氣嗎？”
超人的眼神熱切，就差幫【克拉克】回答了。
那話都說到這樣了，【克拉克】還能怎麼樣呢？
“我不想。”【克拉克】語氣有點低垂了下來，聽起來很不高興，但還是妥協：“好吧，那就讓他們聊吧。”他聲音更小了：“關於蝙蝠俠之間的小秘密。”
超人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鬆了口氣：“你知道就好。”